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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她脸色苍白,失神落魄的喃喃道:“一切无所得?不可能!我现在拥有一切,差一点点......只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大清天下都会是我的,你----”
花独怜猛地抬头,盯着南若水狠声道:“你一定是怨恨我杀了你父亲,故意拿这些话来激我。不错,我是与道无缘,也背叛了魔门正统。但你凭什么说我做不了人?我不仅是人,而且将来还会是唯我独尊的人上人,天下又会多出一个则天女帝。我要征朝鲜,克东瀛,踏平蒙古,一直打到红毛国。到时整个天下都在我脚下,道与魔又算得了什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谷崇枫沉声道:“即便成就了不世霸业,可你的喜怒哀乐又有谁能与你分享呢?你从不会相信任何人,因此当你垂垂老矣行将离去之时,你的帝国、你的伟业又有谁能将她传承下去?你----始终只会是一个人,孤独而来,孤独而去......”
“孤独?哈哈,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让天下所有的人随我一起离去。这样我的皇朝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能与我常在!”
“疯子!”谷崇枫一声冷哼,道:“说你人做不得,倒没冤枉了你。”
花独怜冷冷瞪了他一眼,冲着南若水厉喝道:“南若水,我知你恨我,若想杀我为你爹报仇,尽管动手吧。”
南若水神色复杂的看着她,花独怜有些莫明所以。未几,她方幽幽一叹,回眸看了看沉默不语的谷崇枫,嫣然一笑。
谷崇枫一愕。他从未见到过这么美丽娇艳的笑意,自然洒脱,令人如沐春风,那是一个人抛开尘俗一切时的超然自在,他心中顿感不妙。
此时异变突起。
位于身前的南若水竟如入水中,出尘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朦胧。似是有无数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她那里聚集,她的自身好像不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命,反倒更像一个内凹的力场。
且不论那越来越大的力量,单是那种无名的气势便足以给周围的一切生命带来庞大的压力。
谷崇枫脸色苍白,他虽无法看清力场之内的情况,但他却清楚的感受到那个被自己珍逾一切的若水正渐渐离他远去。
相思十载,到头来竟是这种结果,难道说真的是天道仇痴吗?
花独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变化,忍不住出声道:“这是什么武功?居然这么霸道,好像......好像与魔门的三大禁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她早知南若水功力深厚,可决非能到这种境界。这也决不是一个凡人所能拥有的。除非......除非她又修习了某种伤己伤身的神秘武功。
果然,谷崇枫像突然苍老了数十年一般,神色反倒有些异常平静:“这就是我南海玄宗、也是正道中唯一的禁术......”
“幻海不灭法!”花独怜一时失声道。
传言这是天下诸派中最霸道的内功心法,比起魔门的三大禁术有过之而无不及。据说它能瞬间聚天地之力于一身,但却要以凡人□□来做炉鼎,一击过后,施术者将会元甚俱灭,永不轮回。这与新炎鬼狱流杀手代代传承的“一剑功成万骨枯”极其相似,但威力却胜后者数倍。
花独怜喃喃道:“她才是真正的疯子,天下禁术被她悉数习尽。虽然能侥幸活至今日,但是这次......哈哈......”说到后来,她不由大声狂笑。然而由于重伤在身,终抗拒不了那股霸气,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昏倒在地。
谷崇枫厌恶的看了她一眼,猛的击出一道剑气,眼见将她血溅当场,却不料她竟诡异的移开数丈。一声闷响过后,她当初所躺的地方平添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她也是个可怜人,失去了最亲最值得信赖的人之后才懂得后悔,可惜一切太迟了。因此便只能放任自己活在疯狂之中......不杀她,是我的承诺,也是对父亲的承诺。然而我们却似乎都错了......这样的活着对她才是最大的残忍吧。”
谷崇枫蓦地回头望去。只见南若水盈盈立于风中,往日素白宽大的男装早已换成一袭明丽典雅的轻罗云霓;长长的流苏丝带绕过臂侧迎风飘动;一向不施脂粉的玉容更加妩媚动人;眉心轻轻点出的朱砂钿使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周遭的黑暗中神奇的飞出无数的飞火流莹,星星点点,幽美神秘。更有甚者,他依稀可以看到几个小小的飞天绕在若水身边不住盘旋飞舞。
美人、飞天、流莹、孤崖与身后那轮巨大的紫月组合在一起,将人间少见的美态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 娇娇嫩嫩,停停当当人人。
一首天净沙,所绘世间朱颜如画。此情、此景也不过如此。
即便明知这是催动幻海不灭法前的幻象,他仍忍不住伸手抚向若水的俏脸。手指终于毫无意外的穿过已成虚像的伊人,就那么颤微微的停在那里,好像他真的能感受到一样。
除邪扶正----是我玄宗门人的宿命。你为什么不将幻海不灭法传授给我,却宁肯自己去承受。
幻海之术是你们的命,我非玄宗门下却得窥此法却是我的缘。人力有穷,但若与缘相合却足以改天命。若水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活着也是一种痛苦啊!
记着......若水在你心中已死,你自然是痛;若水在你心中依生,你则与常何异呢?这是三生缘订,若水虽会灰飞烟灭,但另一个若水的生死却全在你一念之间。你若心死,那若水就真真正正的死了。
谷崇枫僵硬的立在那里。小傻瓜,你总会巧言安慰我。世间诸道有时并非你所说得那么玄虚......
那首轻幽的藏歌轻轻从若水口中传来,在空旷的月夜下似是有种深深的凄凉。谷崇枫不敢再去看若水脸上那抹故作洒然的微笑,轻轻阖上双目。
“在下谷崇枫,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
“每次见姑娘都是一人独酌,既然这么喜好杯中之物,不如叫你酒虫姑娘如何?”
“......”
“酒袋姑娘呢?”
“......”
“文雅一点,酒囊姑娘可好?”
“......”
“拜托,怎么说本公子也是仪表堂堂、英俊不凡。虽非天上有地上无,但像我这么文采出众、又非常谦虚厚道的武林侠少,现在可是少之又少,怎么也该赏脸说句话吧?”
“......”
“相见两次,虽然只听姑娘说过一句话、短短十六个字,但谷某已深铭于心,至今仍忘不了姑娘那如出谷黄莺、九天仙籁的美妙声音。谷某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不禁常常想念起姑娘那优雅迷人的举止,月下纤纤飘逸的素影。我真是......”
“南若水。谷公子可以走了。”
“啊!原来是我的水儿呀!知道吗?算命的说我命中注定有一个水儿姑娘做红颜知己的。”
“我的?水儿!”
“不错,我的水儿......”
“......!!!”
那是羞恼的若水。
“看两位一个是卓而不凡,一个是淡雅如仙,站在一起果真是一对璧人。怎么?贤伉俪也对这诗词大会感兴趣?”
“不是,我们不是......”
“哎呀,文先生真是好眼光。就冲着您这番话,我谷崇枫怎么也改献丑一番,效仿古人七步成诗之举。”
“那就以这‘石’为题吧。”
“恩......”
“崇枫,你行吗?”
“小看我!听好了......远看......石头大,近看大石头。石头......的确大,的确大石头。哈哈,果真是妙呀!”
“崇枫,文先生被你气昏过去了!”
“没关系,他是一代大儒,一向文采自负。今日偶得佳句,自是欣喜若狂,一时高兴的晕了过去而已。等下醒来,一切不都好了?”
“......”
那是哭笑不得的若水。
“我可以移平五岳,也可以填尽江河,甚至我可以拿自己的命去交换。我只求您救救他......”
“若水......不要求他,你再这样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我立即自断经脉!”
“傻瓜,鱼有比目、鸟有比翼,若少了一半,另一半又岂肯独活。”
这是情深义重的若水。
少了一半,另一半又岂肯独活......那你为什么又要用那些所谓的道理来套住我,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
夜风凄寒,满腔的哀伤再也忍不住从他的虎目中流下。
南若水一声幽叹,想伸手轻轻替他擦拭,但素手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他消瘦的脸颊。她咬了咬唇,突然道:“崇枫,你知道这世间最强的武学是什么吗?”
谷崇枫默默看着她,并未答话。
她知道他此时并不是想听这些,于是淡淡道:“那我今天就教你最后一次......”
谷崇枫心中一惊,猛地想伸手拉住她,却是有心无力。他看着自己穿透伊人身体的手,紧紧握了握,终于颤颤的松开。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今生无缘,只待来世。可是......若水连来世也没有了呀......
南若水头也不回的腾空而起,飞向半空,衣袂飘飘。她举目望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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