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定今生

　　Alex果真偃旗息鼓，Cloe近期也是另结新欢。眼看赌期将至，这赌局大约也是不了了之了。叶少给她打工的那几家店都打了招呼，都给她复了工。

　　叶少最近闲来也没怎么招蜂惹蝶，就是以谈谈理想的名义结识了好几个她们学院的女孩子，常常在她楼下晃。远远地打过几回照面，她总是低着头无动于衷，说不上来是反感还是感激的样子。

　　叶少近来倒是对音乐感兴趣，约女孩子们听了各种的演奏会。管弦乐尤其多，还专门研究了一些小提琴曲艺欣赏。一到晚饭时间就总想起那几间餐厅，常常安慰自己说，即使她不在那里拉琴，他也会去那吃饭的不是么，而一到门口就有点忐忑：

　　她如果正坐在那里拉琴，就觉得真的好久没大吃一顿了；她不在时，那就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实在是没有饿到有非要吃饭的必要。

　　而她拉琴的时候，他常想，发觉他又坐在场下，她会不会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如何从她琴声中分辨出来，恐怕还得提高自己的鉴赏能力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她每一曲终了时鼓掌，有时候甚至整个餐厅只有他一个人在鼓掌。她也会职业地，报以答谢般的微笑。

　　而更令叶少有些欣喜的是，她最近心情似乎越来越好，常常看她拉着琴，脸上会有些若隐若现的笑容。

　　叶少和音乐系的几个风云女孩们过从甚密，也常常被她们邀请参加一些学校里举办的联谊活动。联谊会不常见她的身影，偶尔也会见到。

　　她看上去朋友并不多，大多时候和一个斯文的眼镜姑娘在一起。也有几个自信不佳的毛头小子对她示好，有个胖胖的作曲系的男的则是完全不掩饰对她的好感。她总会羞赧地小心避开他们，看起来对处理那事情也不是很在行——

　　不论怎么看上去，她更像是平常人眼中很好搞定的那种人。

　　港城的大学生，尤其是艺术院校的大多无忧无虑。搞音乐的女孩子们都是天性浪漫更憧憬爱情，她们更会在每一个节日内涵上大做文章。

　　所以当5月14日——Yellow and Rose Day到来的时候，音乐学院几个风云女孩里发起了一场大型的社交舞会。

　　然而面对诸多浪漫姑娘们的频频邀约，最让叶少心动的不是因为这场舞会的意义是，‘只要你穿着黄色的衣衫，你便是个向全世界宣布，I am still available,快，快来向我下手吧’，更是因为‘但凡学院里的哪怕隐婚的都得去，算入学年团队参与度考评分的。’

　　叶少突生感叹：原来搞艺术的人也是有可爱的地方。虽然常常把简单的事情弄得人晕头转向，但一旦冠以浪漫与爱的名义。那主题直奔地真正是全人类也无法阻挡——就像罗密欧和朱丽叶只要是在阳台上调情，所有麻烦都得靠边站一样。

　　叶少心中还是有小小的期待。

　　这一天终于到来，一进校园到处都是可爱的女孩子们。搞艺术的女孩子固然可爱，穿着清一色黄色衣裙的女孩就更是可爱极了。

　　但是如果这会儿你见着一个你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她其实也挺可爱，可她偏偏就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加一条红色短裙……你会不会觉得，很想把自己一头扎进葡萄酒桶里，把身上那淡淡的却仍是羞耻的黄色的衬衣给染掉呢？

　　那么看上去好像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人倒是她了，因为今天整个舞会现场只有她一个人穿的不是黄色。

　　她瞪大了眼睛愣在那里的傻样仿佛是在说：可是平时都见你们成双入对的，楼下更是停满了就等着你们下课的车，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我这个身边还不见半点男友影子的人，独树一帜，仿佛摇旗般呐喊般——

　　我其实也是有男朋友的呢？

　　“心机girl。”有几个老练的学姐在那里交头接耳了。那几个毛头小子有点泄气，看来这妞儿还真不是一般得好搞定啊。

　　那么今天开局的第一支舞，毫无悬念的落在这个敢于向全人类挑战的姑娘身上了。当这个全民公敌被要求站在舞池中央，当众多羞愤的黄衫人的要把她万箭穿心的时候，那几个软绵绵的男的还是没人敢上前……奉陪她享受如此这般壮烈的眼光。

　　叶少本来也是想，就让她今晚上就这么被钉死好了，反正鲜血染红了她白衬衣，一身红就更招摇了。

　　可当Por una Cabeza的经典舞曲响起时，那死胖子终于要蠢蠢欲动，她站在舞池中央终于快要狼狈落跑时，叶少还是止不住的上前了。

　　“有个黄衣骑士来救你了，”他向她伸出了手，“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姑娘。”

　　“可我，不会跳探戈。”她感激地看着他，还是伸出了手。

　　“那你会什么？”

　　“我学过芭蕾，还会一点佛朗明哥。”

　　“就这么着吧。”
　　主旋律响起时，叶少突然抚紧了她的腰，她身体一僵，挺得更直了，“你可以把你自己想象成一个腿被打残了只能挂在我身上被我拖着走的俘虏士兵一样。”叶少说着突然在她背上施了把力，她就直挺挺地倒在他肩上被他拖着滑起来了……

　　她滑了几步，还是有点吃不消。

　　“你实在不会滑，你也可以用走的。”她刚走出几步......“但是你要是再敢踩我的脚~”他狠狠地说——但她已经又踩上去了。

　　“你就死定了！”就狠狠地把她推到在他的手臂上。

　　“啊~”突然被推到，她惊呼出了声。

　　“你可以叫得更大声，”俯身贴在她眼前，她的气息生动，明眸是闪烁不安，“因为我们就是要跳出很暧昧，很奔放，甚至是被侵略的味道。”

　　听他这么说，她再直起身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你隐忍着呼吸也是可以的，这样能表现出一种压抑的性感。好像真的是一只受虐的~”她的身体柔软，腰身的手感是如此诱人，叶少就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

　　她愤怒了——

　　“小野猫。”

　　“如果你真的敢打我也是不错的选择，更能将探戈冲突般戏剧性的特质表达出来了。”她赌气地要转身要走，被他狠狠地拉入怀中……他再看着她的眼神，就让她有点不知所谓了。

　　“如果我的眼神让你觉得我对你动心了，那就对了。我只是在描述舞蹈中很挑逗的那个元素罢了，因为探戈本来就是表达依恋的舞蹈。”

　　华丽的转圈，从身后揽着她，贴近她的脸，“但是如果你真心觉得自己有点美的话，那你就错了。就你这样的，我都替你感到羞愧了。”

　　她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转回身看着他的样子就很有些挑衅了，她瞪大了眼睛是一副恶狠狠地蓄势待发，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罗梅罗面对一头斗牛时的经典场景：

　　‘稳稳地和牛面对面……公牛竖起尾巴冲过来，罗梅罗便在公牛面前舞动双臂，脚跟着地旋转。’

　　她红色的短裙飞扬……‘斗篷像船帆一样张开鼓满，他就在牛身前鼓着斗篷转身。一个回合末了，他再与牛面面相对。罗梅罗笑了。公牛又要来较量一番,斗篷便再次胀满，这次是朝另一个方向。’……

　　“你已经表达出的羞愤、反叛的情绪，你做得很好，”‘每次他都让牛极近地擦身而过，以至于人、牛和在牛面前鼓风旋转的斗篷全变成轮廓鲜明的一体。一切是那么缓慢，那么有节制，好象他在把牛轻轻摇动，哄它入睡似的。’“因为你已经懂得如何用身体的语言去和你的对手从初期的对抗再到磨合，最后甚至是——”

　　‘在斗牛场中央，罗梅罗侧向我们，面对公牛……随着罗梅罗朝前刺的动作，牛也同时扑了过来……’

　　“甚至是——”他虚晃几步退后却立即紧一步上前，她欲止步哪还来及得，顿时失去重心，扑倒在他怀里……

　　‘刹那间，人和牛的形象浑为一体，罗梅罗耸立在公牛的上方，’……他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伸开双臂温柔地将她锁在怀里……

　　“甚至是深入的交流了。”此刻场上灯光突然转暗，乐曲声转瞬婉转流连。

　　‘公牛呢，……剑柄死死地插在它的双肩之间，脑袋下沉，四蹄瘫软。’……海娅放下肩头，是终于败下阵来。

　　“好吧，你现在终于能在舞蹈里排解出低落和孤独的情绪了。”……缠绵的尾声将尽，一曲终了是不忍释手，更难释怀，他看着怀里正抬起头的人，“那你一定体会到，这支舞最后深深的失落感了。”

　　“因为这首舞曲，本身表达的就是无尽的惋惜和难抑的激情之间的那种……爱情的。”

　　“其实我对这个曲子很熟，《一步之差》，对吗？”她站直了身，睁大了眼睛是一副觉得很神奇的模样。

　　“所以，我才能踩上节奏的吗？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我好像突然一下子就会跳探戈了。”那么，确切地说，她是觉得她自己很神奇了？更何况，台下也是热烈的掌声了。

　　“你应该搞清楚，那是因为你面前的这个人是下过黑池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看着她一脸懵懂又俏丽的模样，“像你这么蠢的女人，真的还会有男人想要吗？”

　　叶少说完，甩开她的手就走了。

　　潇洒地走出了大门，却还是忍不住想：

　　她虽然紧张，但她跳得不可思议得好。她一定擅长她说的那些舞蹈，她的节奏感像是嵌在身体里的。体态轻盈，舞姿优雅——她是完美的舞伴。可惜她今天穿了一件红裙，否则，我或许真的会考虑让她做我两月，甚至是两年的伴侣了。

　　叶少走在校园里，正打算开车回去。今晚校园的非常热闹，这是最高音乐学院各类美女才女纷纷摇曳黄裙的一夜。舞会对外售票，校门口更是豪车云集。

　　当叶少看到Alex的泡妞专用拉风车时，心中顿感不踏实。于是他说服自己总不能因为穿的不是白衣，就忘了骑士精神了。转念又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有精神了。

　　要说她今晚该好找，毕竟她穿得最扎眼, 可叶少在舞池边转了两圈也没见她的影子，直到他捡到了她落在地上的那个白色帆布包。

　　叶少瞬间警觉，以最快的速度在人群再次查找——

　　果然抓出了Stephen。

　　“Alex他人呢？”叶少揪起了他的衣领。

　　“叶少，你就当没见过我行吗？”

　　领口被揪得更紧，Stephen只得说，“他今晚本来没那个打算的，但是看你们跳了那个舞以后，他改变注意了。他已经把她放倒了，从后门走的，开的是我的车。叶少，算了吧，他这会儿怕是已经得手了。”

　　“他去哪儿了？去哪儿了？！”叶少的眼睛要杀人了。

　　“就他常去的，离这最近的那个酒店。”

　　他松了手，人已经冲了出去。

　　Alex常年租用的套房是在酒店的顶层。他穿着浴袍来开门，见到叶少有点意外。

　　“她在哪儿？”浴室里是哗啦啦的流水声。

　　Alex向房里努努嘴，“还没开始，要一起吗？我倒不是很介意。”

　　叶少往里走，她躺在卧室的床上，完全失去了知觉。面色潮红，随着急促的喘息，胸部是剧烈的起伏。她的衬衣是敞开的。

　　“给她喝了什么？”

　　“不就是常用的那些吗？你还会不知道？”

　　“还喝了酒吗？”

　　“确实灌了不少，不过一会儿放在冷水里的时候还是会醒的。你知道，我不喜欢死人一样的，我喜欢的都是些活蹦乱跳的。”

　　叶少低下了头，再抬起头的时候重重的一拳已经打在Alex的脸上。

　　“你折腾了两个月就跟她跳了支舞吗？”Alex擦着嘴角，“怎么了，真喜欢上了？真想当正人君子了？”

　　“不错，老子就是正人君子，最后一次警告你，给我离她远远儿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你那些个什么金刚什么的已经恶心我很久了。”

　　叶少走到床边帮她掩起衣襟，再把扣子一个个扣好——这回看清楚了，她链子上挂着的是一枚男人的戒指。

　　叶少抱起她走的时候，Alex说，“你想清楚了？你真想和她结婚，还是说你就是打算包养她，再生个像你这样没名份的孩子呢？”

　　“Alex，恕我无可奉告。但我能告诉你的是，从今天开始我和你绝交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