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章法

　　16
　　是夜。
　　一个黑影钻进了房间。这个房间里正放着白天从两个孩子身体里取出的游龙戏凤珠。
　　门忽然被推开，铁棍张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掌了灯，房间被照得透亮，除他以外这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他却道：“你不愿意与我见一面吗？”
　　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她的身材极好，一身紧衣藏不住她的妖娆。
　　铁棍张把游龙戏凤珠拿在手里，苦笑道：“我不知道它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那是我国的国器。”那女人开了口，她的声音也像夜莺一样婉转动听。
　　铁棍张道：“国器的确重要。怪不得你要把它们留给你的孩子。”
　　女人幽幽叹了口气：“其实若不是你忽然消失，那本可以是你的孩子。”
　　铁棍张苦笑道：“可你终究找到了我，还利用了我。”他会被抓到，多半也是无影盗混在正派里给皇甫行他们递了信。
　　“你也总能找到我。”无影盗也笑了，“你还想对我做些什么吗？”她拉长了语调，声音像是带了把钩子，抓得人心痒痒。
　　铁棍张依旧是苦笑：“我想你把我当成了个傻子。”
　　“我只是对你的喜欢抱了太大的信心。”话音刚落，无影盗身形一动，就与铁棍张纠缠起来。
　　铁棍张挥舞起木棍招架。他的功夫本不比无影盗弱，所以他很快占了上风。他的木棍划掉了无影盗的面纱，他微微一怔，堪堪躲过一击。
　　不去看无影盗戏谑的表情，铁棍张只专注于攻击。他终究找到了一个漏洞，将木棍朝着无影盗的胸口递去。
　　这样下去，世上就不会再有无影盗，就不会再有这个女人！
　　铁棍张的棍忽然失了准头，打在无影盗肩上。
　　这是铁棍张第一次失手。他终究没狠下心去杀这个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
　　无影盗趁机掏走了游龙戏凤珠，绝尘而去。
　　可她还没出门，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无一禅师。
　　像是早有准备，无一禅师念道：“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他已出了几招。无影盗本就没有预料，这几招全都生生受了。无一禅师得势，一手砍在她的后颈上。
　　无影盗昏过去时，面上还带着些诧异。她可能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一个男人，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块木头，眼神毫无波动。
　　铁棍张也诧异地看着无一禅师，看他淡然地从无影盗身上搜出游龙戏凤珠，放了回去。
　　铁棍张见了他为了找自己还俗两年，见过他三言两语撇清自己，铁棍张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被无一禅师震惊了。
　　可他错了。他真的猜不到这个人会做什么。铁棍张苦笑道：“我以为她的容貌可以迷惑这个世上所有的男人。”
　　“或许如此。”
　　铁棍张又道：“可她没能迷惑了你！你看见她，愣都没有愣一下。”
　　“因为我是个和尚。”无一禅师笑着看他。
　　铁棍张无奈道：“可你已经不是了。”
　　无一禅师笑容更深：“很快就又是了。”
　　“你要回南寺？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铁棍张跳了起来，“无影盗还有一堆事没处理，你明天就回去！”
　　无一禅师淡淡道：“我是来找一个矮子的，不是来抓无影盗的。现在我已找到了这个矮子，当然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铁棍张哑了火，摸摸鼻子道：“好吧。谢谢你，好朋友。”
　　无一禅师道：“不必，这话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两人皆是一愣。铁棍张怎么也想像不出，无一禅师是怎么趴在墙边听他自言自语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笑了起来。抬头再看，无一禅师的耳根也有些红，应当是在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铁棍张笑得更开心了。
　　17
　　南寺的无一禅师很爱干净。
　　他从小生活在寺里，很少出去。只是两年前他忽然还俗，最近又忽然回来了。
　　即使如此，慕名而来的人，能见到他的还是很少。
　　因为要见他，你非得先斋戒五日，再沐浴完毕才行。
　　可有一个人，他要想见无一禅师，得吃一个月的素，斋戒七日，每日沐浴一次才行。他就是铁棍张。
　　这个矮子理亏，只能按无一禅师要求的做。于是，他一年中得有八九个月往南寺跑，剩下几个月和一群流氓乞丐混在一起。
　　他不去找女人，转而去找男人了。
　　18
　　“你怎么不去找姑娘了？”无一禅师推开禅房门，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矮子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他了。
　　铁棍张躺在地上道：“我之前明白了，姑娘都是不可信的。越美的姑娘越坏。”
　　无一禅师微微抿唇：“不尽然。”
　　铁棍张置之一笑，又道：“我还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
　　“和尚是不好惹的。越出名的和尚越可怕。”铁棍张笑嘻嘻地看着无一禅师。
　　无一禅师笑叹两声：“也不尽然。”
　　“是吗？”铁棍张坐了起来，“我倒觉得这是真理，大大的真理。”
　　无一禅师不再与他争辩，回身推开了窗。
　　清风微凉。无一禅师的禅房却热闹非凡。
　　并将一直这样热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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