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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平安没想到自己会睡得那么沉,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明,她身上盖着顾盛锡的外套,而他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她打开车门,却发现他靠着山顶上的护栏,望着远处的天空,山顶上的雾气非常大,山脚下的城市隐没在层峦叠嶂的山色风光里,彼时的山顶美丽的如同仙境。
她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她到这里来,微微皱了眉,喊了他一声“顾盛锡。”
他回过头来对她看她,眉眼里全是笑意,仿若春风拂面,温言的对她说“你过来”
她没听清,又问了一次,他对着她招手,说“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他指着天边一个极小的红点说“你看,是红日”
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天还有些暗沉,远处东方有一个极细小的红点,而后那个圆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雾气全都散开,山势的轮廓开始清晰。
天地寂静之间,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一瞬间,世间万物似都苏醒过来,时间在此刻停滞,生命变得异常状观。
下山的时候,他突然对她说“以前答应过你,要和你去看一次日出。”她转过头去看他,他声音有些哽咽,停了好久又接着说“原本以为要永远食言了,现在还是完成了。即使我……”
他没有说下去,平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说得话这样惊人,如若晴天的一道霹雷,震得她的心脏阵阵的酸疼。她一直以为他忘了,真的以为他忘记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个时候她爱睡懒觉,爱的全系出名,顾盛锡每次喊她去看日出都已她被她爱睡懒觉的毛病给耽误,直都到他们分开这个心愿都没有完成。
后来,平安想起来也觉得遗憾,当时总觉得时间还很多,却没想到转眼却已各奔东西。
十年之前,他还是面容干净的如同阳春白雪的高个少年,话不多,后来每当她想起来他的时都是他沉默的如同翠绿杨柳般的背影。
十年之前,他们如同这个世间最平凡的情侣一样陷入爱情,年轻的时候以为我们无所不能,以为我们只要握紧对方的手,就不会走散,却最终还是被世间的洪流分开。
分手那一年的圣诞节,她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身边走着快乐人群,可她却觉得孤单,她看到年轻的情侣在在广场的椅子上刻字,她走过去看到的是“ZI&LRJ”。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看《笑傲江湖》,林平之和岳灵姗在雪人上写字,他们写的是‘执子之手,不离不弃’。
其实她和顾盛锡也写过,他们写的是“只愿君心似我心”,顾盛锡嫌这话写得太文艺了,要她改,她却只是看着他笑,他一直不知道那句诗的后面一句是“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是她的承诺,却没能实现到最后。
她终于忍不住地蹲在地上大哭,在寒冷的冬夜里,他们隔了那么远,整个太平洋的潮水。
她没有别的心愿,真的只是想见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到最后她不顾他人的目光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一种曾经真实的存在。
然后和许多爱情小说里写的一样,他们各自生活,忘记彼此,接受新的生活,偶尔还是会想念。
十年之后,他们再次相遇,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仿佛命中注定般的巧合。
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像是小时候,总是梦到考试,题目很难她做的很慢,到了交卷的时候还才做了一半,着急的手足无措。却突然惊醒过来发现是个梦,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个梦,可是她还是很害怕,甚至一度怀疑那么清晰怎么是个梦。
“梦里繁花尽,且行且珍惜”她不记得是哪首诗里的句子,当时看了很喜欢,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们再见时情景,她希望自己也能这般坦然,站在夏日的树阴下,对着彼此愉快的微笑。
现实却往往苍白的短促无力,永远不是八点档的台湾偶像剧,男女主角无论何种经历波折,都能制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她看着他前面这个背影沉默的男子,她知道是回不去了,如同小时候吹过的肥皂泡泡,在阳光下飞扬,用手一碰就碎了。回不去,不再来。
他本来走在她前面,却突然停下来,转过身来抱住她,力气大得惊人,他们靠的这么近,她可以清晰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他非常的瘦,骨头咯着她的脸硬生生地疼。
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抱住她,她挣不脱,忽然之间眼泪怆然而出,她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对着他说“顾盛锡,你别这样,你这样真的让我受不了。”
他终于放了手,看着她,只是看着,没有说话。可他的目光却让她难受,一丝一缕的扎在她心里,她的心仿佛裂开了一个大洞,生生地如同被挖去了一般,五脏六腑都扯着疼。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样伤心过,刚上班那会,有同事要结婚。是非常美丽的女孩子,手上戴了刚买的婚戒,只是非常普通的铂金戒指,大家都凑着看,说到她的那个他眼角都要溢出幸福来。
后来回家的路上,她一个人穿者的高跟鞋站在拥挤闷热的公交车上,她脸上本季最流行的彩妆因为闷热而慢慢化开,仿若京剧唱腔里花旦的脸浓墨重彩。
车上人群混乱,她不知道是谁踩了她一脚,那是省吃俭用刚买的GUCCI的鞋,办公室里同事都有可她没有。顿时她心疼狠不得过去扇那个人两耳光。
直到后来她有了第二双,第三双,……直至很多双,可当初的那种感觉还是记忆犹新,所以后来不论再苦再累,她都忍了过来,只因为她不想他们再见的时候,他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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