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女有方

　　惜翘和晴枝一致认为，如今这般田地，必须不能抵赖，如果主动认错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谁知进了卧房之后，惜翘刚刚脱口喊了声娘，不等开口认错，就听米夫人淡淡地唤了一声：“乐容。”
　　惜翘和晴枝一看米夫人有话要吩咐，都不敢打断，在一旁屏着气一声也不敢吭。
　　乐容本来就在一边，听见米夫人唤，就连忙凑近了身子等着吩咐。
　　米夫人在大桌案上摊了一桌子的布料样子，都是绸缎庄上新花样的料子，红红绿绿花团锦簇的，米夫人眼光好，每次上了新花样都要亲自看视。
　　米夫人只是看视着店里的新货样，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惜翘，见女儿满头大汗心虚地站在那里，于是叹了口气说道：“乐容，去找个可靠的牙婆来。”
　　此话一出，惜翘和晴枝如同被焦雷击中了一样，牙婆是什么，就是人牙子，专门穿梭在大户人家之间帮着买人卖人的，买仆人的时候要确保买来的人不生病，不要性格古怪，还要相貌端正不要歪瓜裂枣，卖人要确保远远的卖掉与主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通常卖掉的都是犯了错，被主人不喜的下人，为了防止报复或者找了回来，都会卖到人身自由限制的地方，比如边疆塞外、穷乡僻壤、青楼、乐坊。
　　米夫人此时吩咐找牙婆，自然是要发落了晴枝。
　　惜翘何等聪明，一听便知，立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说道：“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您怪罪我吧，要打要骂我都认了的，晴枝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服侍惯了的，不要让牙婆卖掉她啊！”
　　晴枝一听，双腿一软也瘫坐在地，她深知米夫人的脾气秉性，既然说出来就肯定做得到，这次不知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了。
　　米夫人仍旧看着桌子上的料子，眼睛都不抬地说道：“我讲过多少次了，不准你和那个顾骓风来往，你竟然还敢私自从后门溜了，也就罢了，竟然还骑着马后面还带着个丫头，招摇过市地从前门回来，多少人看到你就这么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惜翘连忙认错：“娘亲，都是我的不是了，顾骓风家也被您派人砸了，我也认打认罚，怎么罚都可以，请娘亲息怒了，不要迁怒晴枝，她只是受我的指使。”
　　米夫人浅笑：“我如何不知道，当然晴枝是受你的指使，你说去她哪敢不听。”
　　惜翘：“对对对，都是我，请娘亲罚我！”
　　米夫人才抬了一下头，又低头看视衣料，像是随口问道：“今年的衣料子，什么样子的会好卖呢？”
　　惜翘不知米夫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眼光看向乐容，乐容贴身跟随米夫人十几二十年自然之道米夫人的任何用意。
　　乐容自然要帮惜翘提点一下，于是故意说道：“夫人，您不是说过如今虽然歌舞升平看似太平，可是四方诸侯的势力强大骄横跋扈，新皇帝刚刚登基根基未稳难以自保，所以现在算是个乱世，再加上粮价大涨，连年的征兵，我猜应该没有人有心思打扮，朴素一些的便宜一些的衣料应该好卖吧？”
　　米夫人听了不置可否，问道：“惜翘，你觉得呢？”
　　乐容刚才故意把之前米夫人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好让惜翘能知道米夫人的想法，惜翘听了心里合计着，想了想说道：“我倒是觉得，越是乱世贵重的衣料越是好卖，乱世什么都奇缺，贵重物品更是紧俏，达官贵人越是不安就越是想囤积奇货，这就是奇货可居的道理，至于一般的人家可以不做考虑，买不起的，乱世还是盛世都是买不起。”
　　米夫人听了笑容洋溢在脸上，说道：“我囤了大量的贵重绸缎布匹，惜翘啊你和我想的是不谋而合。五个孩子里面，你最像我，我也教的你最多，这些仕途经济我想你是出师了。”
　　惜翘一听米夫人高兴了，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晴枝看来可以保住了，大不了就是打一顿，调养一阵子就好了，总好过被卖到什么塞外青楼要好。
　　晴枝一看也好像是回了魂一样，刚才几乎要被吓死。
　　米夫人说道：“那么我要再给你上一课了。”
　　惜翘恭恭敬敬地说：“请娘亲教诲。”
　　米夫人：“这是娘不在你身边之后，你要会的第一课，没准儿也是最后一课，因为再遇到什么样的事情，娘也不知道了，即使知道，娘也保护不了你了。”
　　惜翘不知道米夫人要教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安。
　　米夫人：“等牙婆来了，你亲自给晴枝找个归宿。”
　　晴枝刚刚经历了大悲大喜，再听到这句几乎昏了过去。
　　“娘！”惜翘跌坐在地，“晴枝……晴枝她罪不至此啊……”
　　米夫人端起手边的茶杯，说道：“我知道她罪不至此，这就是我要教你的，如何割舍、如何自保，你刚才居然为了个丫头要认打认罚？现在我让你想清楚，该如何做。”
　　惜翘哭道：“娘，只是嫁个人而已，有这般的凶险吗？我的四个姐姐不用学这么恐怖的事情，现在不是都在婆家游刃有余吗？”
　　米夫人笑：“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只要学会察言观色经营持家就好了，我对你寄予了厚望。”
　　惜翘：“娘，你到底要把我嫁到哪里，为何这般的凶险？”
　　米夫人：“这不叫凶险，成大事的人过关斩将，当然都会遇到这样的抉择的时候，保护你自己，还是别人？”
　　这时候乐容过来回禀：“夫人，牙婆带来了。”
　　晴枝一听尖叫了起来：“夫人！夫人饶命啊！小姐！小姐救我啊！”
　　旁边早有仆妇过来按住了发狂了的晴枝。
　　惜翘跪着擦地前行扑在米夫人的桌子面前，说道：“娘！晴枝……晴枝她……”
　　米夫人面色和蔼，问道：“你若想不清楚，从今往后你在娘的心中自然是分量大跌，我就当这么多年没有教过你，你就像你的四个姐姐一样，找个相当的人家嫁了过此一生，所以娘再问你一遍，保你自己，还是别人？”
　　惜翘满脸的泪痕，怔怔地看着米夫人，这时候牙婆也进来了，恭恭敬敬地给米夫人行礼。
　　米夫人对牙婆说道：“我府里要卖个丫头，怎么打发，都听惜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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