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乔浅兵荒马乱地洗好内裤偷偷晾去阳台，待他将身上都清理好时，乔妈妈的爱心早餐早已经端上桌了。

　　小米粥、煎蛋、老乔家独门春卷，色鲜味香的食物装在碗盘里，光是看看都令人食指大动。

　　“干嘛呢，这么晚了你还穿着睡衣，快去给我把衣服换好。”见乔浅穿着睡衣，头上呆毛翘着，全然一副呆愣愣的样模样，正在摆碗筷的乔妈妈插着腰对他喝道。

　　乔浅猛然清醒赶紧朝自己房间溜去，正好撞见换好衣服出来吃早餐的林鹤之。

　　乔浅：“……”

　　林鹤之：“阿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生个屁的病，我这样都是谁害的。乔浅心里暗暗吐槽道，忍不住羞恼地瞪了他一眼，火速钻进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林鹤之：……

　　为了让林鹤之的身体尽快好起来，乔妈妈大清早爬起来准备食材，怕林鹤之这半大小子会吃不饱，她还特地准备了牛奶和曲奇饼干装进林鹤之书包里。

　　乔浅刚换好衣服过来就看见乔妈妈在那忙活，他提醒道，“妈，林鹤之乳糖不耐喝不了牛奶。”

　　“是吗。”乔妈妈动作一顿，赶紧把牛奶从书包里拿出来，反身开冰箱拿了瓶果汁重新装进去，“这样就行了，喝果汁没事。”

　　乔浅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巧林鹤之刚吃完早饭在擦嘴，他用保鲜袋装了个卷饼揣兜里，对林鹤之道，“走吧，今天换我骑自行车载你。”

　　乔浅左手上的伤已无大碍，他的自行车被撞得返厂维修还没拿回来，只能先骑骑林鹤之的车。乔浅将车解开车锁，腿刚跨上去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他忘了自己跟林鹤之之间的身（腿）高（长）差，屁股坐在车座上脚尖堪堪沾地。

　　林鹤之勾起唇角眼含笑意，瞳里倒映着乔浅慌张的身影。

　　乔浅气得两颊鼓鼓，他眼神凶恶地瞥向林鹤之，“笑什么笑，这很好笑吗？”

　　林鹤之走过去帮他扶稳了车身，声音温柔道，“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乔浅从小就体育神经特别发达，无论是游泳还是踢球，他都学会得比林鹤之快。那时俩人身高相差无几，乔浅仗着自己比林鹤之大了两个月，总以哥哥的身份自居，整天带着乖宝宝模样的林鹤之在大院里上树捉虫，下水池摸鱼，到处惹是生非，被爸妈逮住后还自以为仗义地护住小弟林鹤之。

　　那时乔爸爸给乔浅买了台漂亮的小自行车，带辅轮的那种，乔浅载着林鹤之在巷道里蹿来蹿去好不乐乎，等过了一段时间骑无聊了，他又求着乔爸爸把辅轮拆掉，他想学着骑真正的自行车。

　　为此，他在林鹤之面前炫耀了好几次，赚到林鹤之羡慕的目光后，他特地邀请林鹤之来欣赏自己学车的英姿，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拆掉辅轮的小自行车会那么难以掌控，以至于他刚跨上去就摔了个大屁蹲。

　　小林鹤之笑眼眯眯地看着他狼狈起身，嘴里还喊着阿浅加油。

　　时隔十年，乔浅再次被林鹤之的笑脸暴击，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鹤之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左手环住乔浅精瘦的腰，眼神眷恋地看着眼前这个叫他哭笑不得却又日思夜想的少年的后脑勺，行驶时产生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疾驰过他的回忆。

　　车道上投映着阳光穿过香樟树落下的林荫，抬头一望满眼郁郁葱葱。

　　冬天和未来，不知谁会先来，无谓无求随心所欲的青春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少年人心里的

　　林鹤之闭上眼感受着光坠在他脸上残留下的热度。

　　******

　　右手打着绷带的林鹤之一进校园便受到万众瞩目，上至老师主任校长，下至学生门卫食堂大妈，不管林鹤之认识与否，多得是关心的人前来询问伤情。

　　林鹤之挂着礼貌而又疏远的笑容走了一路，应付到后来，光在旁边看着的乔浅都显出几份不耐烦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只大熊猫呢，你没仔细看刚才那几个女生的表情，恨不得亲自上手来照顾你呢。”乔浅酸溜溜道。

　　“我不需要她们照顾。”林鹤之淡定道。

　　“你当然不需要她们来照顾啦，林校草这么受欢迎会缺照顾的人吗。”

　　“阿浅，”林鹤之停下脚步看他，“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乔浅哼了一声道，“我高兴死了。”

　　“你不想别人靠近我，对不对。”林鹤之语调微微上扬。

　　“放屁！别人靠不靠近你关我屁事。”乔浅瞪了林鹤之一眼，拉了拉书包的背带就要跑路，刚跑出几米突然想起书包里还装着昨天帮林鹤之带的试卷，转身跑回来把试卷掏出来往林鹤之手里一塞，叮嘱道，“这是昨天帮你带的试卷，中午吃饭的时候在教室里等我，我还得帮你换药呢。”

　　“好。”林鹤之难得这般受照顾，整颗心都柔软了起来。

　　乔浅嘴角皲裂的伤口太过显眼，一看就知道挨了打，上午的课刚上完第二节，乔浅又被前来巡视的老王逮了出去。

　　“你这怎么回事？”老王皱着眉指了指他的嘴角。

　　乔浅不敢再隐瞒，老老实实把昨天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你胆子肥了啊，连我都敢骗，你那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老王痛心疾首道，“让你有情况一定要跟老师说，偏要在那逞能，这下好了吧，逞出一身伤来。”

　　“老师我知道错了。”乔浅赶紧低头卖乖。

　　“这事没牵连到别人吧？”老王追问。

　　“唔……牵连了一个。”

　　“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您应该也认识……高二一班的林鹤之……”

　　老王身形不稳一个趔趄，“你你你你你，要是一班班主任过来削你我绝不拦着。”

　　一班的老李，全校出了名的凶和护犊子，曾为了给自己班上的学生争取权益在办公室与校长大吵一架，乔浅最怵这种气场凶恶的老师。而根据墨菲定律，越是担心某种情况发生，它越是有可能发生。放学时，还不等乔浅去找林鹤之，老李就领着林鹤之主动找上了门来。

　　老李一脸前来讨债的索命脸，林鹤之对乔浅耸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乔浅也懂，自己害得别人的得意门生受了伤，可不得被好一顿骂么，所以他压根也没打算辩解什么，硬着头皮听着就行。

　　果不其然，老李上来就是一通大道理训着，左是怪乔浅自己不安分还拉人垫背，右是叹林鹤之右手受这么重的伤肯定会耽搁学习进度。

　　絮絮叨叨唐僧似得念了一大堆，乔浅差点忍不住打死哈欠来时，老李突然来了个重音。

　　“所以，你得辅助林鹤之完成最近的学习任务，直到他的手可以写字为止。”

　　乔浅的瞌睡瞬间清醒，他目瞪口呆道，“我？辅助？他那些题我可不会写。”

　　“怎么辅助他学习，办法你自己想。”老李背着手凶道，“要是林鹤之期末有成绩下降，我就跟你们老王申请亲自‘调教’你。”

　　乔浅顿感晴天霹雳，他瞥向林鹤之，暗搓搓地做口型问道，“谁想出来的损招？”

　　林鹤之不言而喻地瞥向了老李。

　　晚上俩人回到家中，乔浅义愤填膺地在饭桌上把这件事说给乔爸乔妈听时，两个大人非但没能体会到乔浅的痛苦情绪，反而喜笑颜开。

　　乔爸爸：“这多好啊，就当免费上补习班了。”

　　乔妈妈：“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逼你用功读书了。”

　　乔浅：“啊啊啊啊我还是不是亲生的啊。”

　　林鹤之认真地扒着碗里的饭，眼里满是愉悦，乔浅颓唐地倒在椅背上时，他还贴心地夹了个鸡腿放进乔浅的碗里。

　　“我也觉得挺好的。”林鹤之说，“我宁愿现在多做会儿恶人，能帮你提高个几分就好。”

　　“不是我辅助你学习么，怎么最后变成了给我辅导了。”乔浅咕哝着。

　　乔妈妈语重心长道，“儿子啊，你马上就高三了，虽然爸妈不求你能一鸣惊人，但也不要给你这十几年的学习生涯留下遗憾成么。”

　　墙上的日历已经翻到了16号，还有两个星期期末考试就将如约而至，相应的，乔浅和林鹤之也将结束高二生涯正式步入高三关卡。

　　乔浅的书桌不大，上面放着一盏黑色的台灯，光线正好照在摆放在中央的卷面上。乔浅与林鹤之挨着坐在桌前，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卷子。

　　依旧是那套五校联考的卷子，乔浅用自习课的时间写完了这张数学卷，此刻林鹤之正在检查他写的答案是否正确，乔浅握着笔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不知为何这会儿比等老师公布成绩还要紧张。

　　每检查完一道题，若是答案错误，林鹤之就会示意乔浅用笔在题目处做上记号，旁边写上他心算出来的正确答案。碰到计算过程较复杂的题，林鹤之则会口述计算过程，让乔浅一步步地在纸上写下，怕乔浅的思路跟不上，他没有省略任何一个简单的步骤，完完整整地将公式和定律口述了出来。

　　乔浅用笔挠挠头，恍然大悟道，“所以这道题A和C都可以直接排除，再通过象限就可以确定答案是D，对吧。”

　　“对，你理解得很快。”林鹤之夸奖道。

　　头次在学习上被学霸级的人物夸奖，乔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来学习也不算太难嘛。”他道。

　　“高中阶段的学习内容难度并不深，只要掌握好基础能够融会贯通就行了。”

　　“可是要学的太多了，我根本应付不来。我不想进入高三，也不想高考。”乔浅趴在书桌上颓废道，“要是一辈子都是高中生也挺好的。”

　　林鹤之捏了捏他软嫩的腮帮子，恨不得凑上去狠狠吻住这个永远天真的傻子，告诉他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长大。可是心底的欲望太沉太杂，他不想让乔浅感受到一丝丝的压力，给乔浅任何逃离自己的念头。林鹤之眼底的暗潮几度流转，最后又慢慢湮灭。

　　“题还没讲完呢。”他语调轻柔道，“我们开始下一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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