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头脑和不高兴

　　田爱爱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时分，睁开眼睛，四只小崽子瞬间便涌将上来又蹭又舔的。田爱爱被它们摩擦的痒痒的，笑声咯咯地传入在客厅的云轩耳中。他站起身走进屋内，入眼便是她巧笑盼兮的娇俏模样，映着正午的日光在他的眼里熠熠生辉，他勾起嘴角走向床边，“醒来了？”
　　“嗯。”她坐起身来，双手依旧落在四只小崽子的身上，目光却是停在他的身上，“怎么没叫我？都中午了。”
　　他在床边坐下，抬手顺顺她的长发，声音里的怜惜透得分明：“昨晚睡那么晚，今天又不上班，起那么早干嘛。”
　　她上个星期便同他说起过，她这个星期会休假一周。她是军人，休假甚少。所以当时虽只是闲聊，他却将这周的行程统统移到下周。哪怕下周会忙死，也不想错过她难得的休假。
　　她笑笑，突然想起今早还没有遛狗，忙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却被他一把按住。
　　“你干嘛去？”
　　“还没遛狗呢。”她急得用手推他的手腕。
　　他有些无奈，她的这四只小王八蛋总是比他重要的多，“狗我已经遛过了。”
　　“你遛过了？”她惊讶极了。
　　他愈加无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我不能遛狗吗？”
　　“懒床大王遛狗，谁见过啊。”
　　“你！”他瞪眼起身，说罢转身往出走去，她坐在床上，不慌不忙，含笑问道：“干嘛去？”
　　他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应道：“给你这个没良心的看看粥煲好没。”
　　她喜上眉梢，起身下床，赤着双足踩在木质地板上便要同他一起出将门去。他感觉到背后的动静，一转头便见她赤着双足春风满面地跟在身后，当即停了脚步立在原地，降了声调，面色肃然，说：“把拖鞋穿上。”
　　她面上虽是一片清冷，脚上却乖乖折返回身，穿上拖鞋后复又走了回来，面无表情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早已习惯了她的表里不一，她肯乖乖听话已是最大的让步，无需再强行更改她这面瘫的习惯。思及此，面色已有缓和，声音也柔和起来：“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光脚踩在地上，你本来就有胃疾，这样会寒气入体，对胃的伤害很大，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她静默站着不言不语，只乖乖听着，他的唠叨她已经听了十五年了，却怎也听不腻。
　　他见她乖巧，不忍再训责，抬手顺着她的头发，和声哄道：“乖，你先去洗漱，等你收拾好了，粥也就煲得差不多了。”末了，在她的额上落下轻吻。
　　她心里羞得慌，面上却依旧强绷，转身走进盥洗室。
　　他站在原地弯起嘴角笑得好不得意，十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他看透她的每个伪装。

　　田爱爱从盥洗室走出来的时候，云轩依旧在灶台前站得笔挺，拿着木勺不断的搅动着砂锅里的粥体。她悄悄地走将进去，从身后环抱住他，将脑袋靠在他坚实的后背上，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已被这馥郁的粥香所覆盖，咸鲜的味道将她的鼻腔煨得格外温暖。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裹在这股新鲜的粥香里，顺耳异常，“再等五分钟就好，你先在外面坐一会儿。”
　　她不应声也不离开，双臂依旧环在他的腰侧。
　　他转过身来搂在她的腰间，轻轻亲吻她的额头，“听话。”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嘴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转身向着外面快步走去。徒留他站在原地一人错愕，慢慢回忆她的唇瓣擦过自己嘴角的触感。
　　她脚步轻快地走出厨房，正巧碰见四只小崽子在客厅里玩得正欢，心下好奇便举步瞧去，这一瞧却是当即傻在了当场。方才还正正好好摆在茶几上的剧本，此时早已是尸首异处，怎一个凶残了得。她慌忙蹲将下身去查看残骸，想着粘粘黏黏兴许还有得救，谁知四只崽子毁尸灭迹能力了得，已有不少碎片尸骨无存，全然已进这四小只之腹。田爱爱仰头绝望，望着这四只崽子自知做了坏事的畏缩模样却是连句狠话也说不出口，心下已然失了主意，他却在此时端着粥碗步出了厨房。
　　“粥好了。我好久没做了，你尝尝味道退步了吗？”
　　他转头看她，正巧与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心下疑惑，将粥碗放下，盛了些粥放进四只小王八蛋的食盒里，随即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怎么了？”
　　他关怀的尾音湮灭在这遍地白花花的残骸中，惊愕地瞪大双眼，有诧异亦有愠恼。脚下一转便要向着早在餐桌下的食盒旁大快朵颐的四个小王八蛋走去，她见状倏地起身跑到他的身前阻去他前进的脚步，张开双臂目光坚定。
　　看着她一副护犊子的坚定模样，他此时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事实是，他确实是气笑了，“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她周身嚣张的气焰顿时殒消，声音柔和轻缓：“我给小彤打电话，麻烦她再多拿一份剧本来”扫一眼纸片上色彩鲜艳的笔记与标记，她接着道：“至于笔记，我把这些残本拼凑拼凑帮你重新画在新剧本上。”她声音变得更小了些，“你别和它们计较，是我没有管好它们，是我错。”
　　他不语，只是看着她。
　　“我这就去。”她打眼瞅他，见他没有反应，实在没了主意，只得赶紧转身回房拿手机，却被他一把拉住。
　　他拉着她走进饭厅，将她按坐在椅子上，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先吃饭。”
　　她扭头想说些什么，他加大按在她肩上的手劲，“先吃饭，一早上没吃东西，这都过了饭点了，再不吃等会儿又得闹胃。”他松开手去拿手机，“电话我打，你赶紧吃饭。”
　　她知他是真生气了，不敢再拱火，乖乖地低下头吃饭。
　　他向着白小彤嘱咐了几句，挂了电话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她放下手中的瓷勺，准备帮他盛粥。他径自拿起分粥的大勺，淡淡道：“快吃。”
　　她收回已经半伸出去的手，继续低头吃粥。
　　得！马屁没拍成，反倒被尥了蹶子。她埋头不语，他亦静默无言，大大的房子里只有四小只舔粥的啪叽声。他吃饭快，没几分钟粥碗已经见底，放下粥碗安静地看着她，不施粉黛的容颜清秀静美，垂下眼睑喝粥的样子较之素日要乖顺得多。
　　待她喝完最后一口粥，他站起身开始收拾餐具。她亦随着站起身伸过手来想要帮忙，却被他避开。
　　“我来就好，厨房的台子上放了剥好的柚子，你拿去吃吧。”他说，依旧低着头不看她。
　　她乖乖听话，走进厨房，却是拿起了水果盘旁边用来洗碗的胶皮手套，将它们套在手上。
　　他端着粥碗走进厨房的时候，她已经戴好了手套站在洗碗池前边。他心里微微动容，却还是有些余气未消，将粥碗放进洗碗池里，然后在她的手即将接触到粥碗的时候将之拉了出来，轻柔地将套在她手上的手套取下，“洗碗伤手。”
　　说着，将她推出厨房。
　　她站在厨房门口，刚想说自己有戴手套，就被他关在了门外。站在门前看着原木色的纹理愣了会神，她转身换鞋下楼遛狗。

　　他从厨房里面出来的时候，却寻不见她和那四个小王八蛋的踪迹，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手机铃声却从她的卧室内传出。他心下不安，转身拉开房门跑到楼下去找她，却怎也没看见，跑去保安室调了录影带出来，却看见她带着四个小王八蛋开着军车离开了小区。他彻底慌了，人就是这样，一得到就犯贱，自己非要和她置什么气啊，平时捧在手里宠着惯着的人，今天被这么冷着，可不得转头走人嘛！他慌到了极致反倒失了反应，只转身回家，坐在门口换鞋的小板凳上安静地等她回来。

　　有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传来，他涣散的目光瞬间凝集，站起身来看着棕色的保险门。
　　门开了，她推开门走了进来，见他站在门口时立在门外神情微惊。四小只径直绕过二人跑到食盒前欢快地喝起水来。
　　她抬腿迈入，关上房门，将手里的三个纸袋向他递了过去。他伸手接过，她绕过他坐在鞋凳上换鞋。他站在原地依次打开手中的袋子，大小正好可以放下剧本的加了暗锁的木制盒子、他喜欢的城南那家店的抹茶圣代，还有，他近日一直惦记着的吉吉屋家的寿司礼盒。
　　他心头倏忽一暖，将袋子放在鞋柜上，然后在她的面前蹲下身来，抬手怜惜地抚摸她略有些委屈的面庞，“怎么跑这么远？”
　　她低下头看他，“别生气了。”
　　“都不问我为什么生气吗？”
　　她乖乖听话，“为什么生气？”
　　“气你护的犊子不是我，气我在你心里总是排不在这四个小王八蛋的前面。”他说，就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她抬手覆在他的手上，“爸妈还没回来。”
　　他轻轻叹气，“没回来便没回来吧，就算叔叔阿姨回来了，只要你不想，这四个小王八蛋咱们就不往回送。”
　　她展颜轻笑，“你把我惯坏了。”
　　他倾身揽她入怀，“那就惯着吧，还能怎么样，怪你我又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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