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兰

作者: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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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祸相依


      展明堂走后,淡如兰也准备离开,可是总有人不依。
      淡如竹一把将淡如兰抓住扯到面前,挥拳准备打下去的时候却顿住了。不是被谁呵止,而是被淡如兰的眼神吓退。
      那是他在淡如兰身上从没见识过的气势,冰冷,严肃,甚至于不可亵渎。淡如竹此刻从心里生出一种恐惧,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卑。
      淡如兰一把推开淡如竹,转身就走。再没有人可以拦住他,没有人能阻挡他。他的才华,他的气度,他的一切都告诉他,他不应该在暗无天日的淡府里苟延残喘,他相信有翼之鸟,定能高飞。
      淡如兰回了母亲的院子里,恭敬的给画像上了香,然后把最近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淡如兰很高兴,他终于可以离开了。他要努力,要彻底和淡府扯开关系。
      下午,淡天高叫淡如兰参加家宴,以示对他的关注和庆祝。淡如兰并没有推脱,既然来人请他那就去。
      “如兰快来,快坐。”张氏很殷勤的招呼淡如兰。
      “多谢。”淡如兰入座之后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了的样子。
      “如兰啊,以后去了王府,要多多提携你弟弟,淡府啊虽然子嗣众多,但是还是你们兄弟两个最有出息,你现在都能给展世子当先生了,以后肯定也能给太子当先生,做个太子太保、太傅什么的。”张氏很兴奋,因为她坚信,淡如兰永远都是淡如竹的垫脚石,不管他走的多远多高都是她儿子的垫脚石。
      有句话说,世上所有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棒的,张氏不例外。可是还有句话说,世界上所有后母都是最自私的,张氏同样也在其列。
      淡如兰听着话,也就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又不是傻,为什么要去帮一个从小欺负他,抢走他一切的人。
      淡如兰虽以君子自居,可是君子不是神仙,他做不到心无怨恨,虚怀若谷。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淡如兰也没动几下筷子。这一下午就这么荒废在了饭桌上。而皇宫里,白霓王朝的主人白马傲正在和他的大舅哥展王爷促膝长谈。
      “我当年让你做国舅,你不做,非得去做个劳什子的闲散王爷。这下好了,我都忙的脚打后脑勺,你都帮不上什么忙。”白马傲穿了一身常服,坐在御花园的九曲亭里和展明堂把酒长谈。旁边王妃江氏在一边伺候酒菜,太子白马明昭和八皇子白马无烟带着小世子下连五珠。其余的宫女太监一律在亭外待侍。
      “树大招风,我可不想戴上恃宠而骄的帽子,话说伴君如伴虎,我可不想去摸老虎屁股。”
      他们的交谈十分随性,就好像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一点都看不出来帝王家的讲究和威严。
      “你!也罢,终究是朕对不起明儿……”白马傲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口闷。
      “唉,明儿福薄,有你这样对他也已经是成全了。就算是明儿成了白霓王朝的男皇后那又如何?展家还是这样啊。咱们都老了,以后的事情交给孩子们吧,我们就等着以后逗孙子吧。”展明堂抓了一把花生米送进嘴里,笑眯眯的看着自家的王妃说:“还是小江江做的炸花生米最好吃了。”
      “哦!小江江!小江江!”小世子听到了母亲的外号,兴奋的欢呼起来,被白马无烟捂住嘴塞进怀里,挠了好一顿痒痒。
      “庆儿,来跟你这个小皇叔一块玩。”太子笑着把小世子从白马无烟的魔爪下救出来,塞给自己三岁的小女儿。
      “哼,我不和小女孩子玩,我要和太子哥哥玩。太子哥哥,轩轩又要换新先生了。”小世子看着自己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侄女就头大,她除了哭就是哭,一点都不可爱。
      “轩轩又把先生气走了呀?”太子抱着自己的女儿教她玩那白玉的棋子。
      “没有,轩轩的新先生可厉害了!是不是啊,父王?”小世子为了证实自己的话去拉了正在秀恩爱刺激皇帝的老爹。
      “嗯,对。我正要说这个事,我给你看副画。”展明堂拿了帕子擦了擦手,从袖兜里那出一副卷轴,展开来上面是淡如兰画的那副菡萏图。
      “这副画你又是从哪个大家那里搜刮来的?”白马傲仔细的观赏着这副红莲独立的画。
      “朕记得,明儿似乎也画过莲花,但是他画的是一片夕阳下的莲池。温暖幸福之感跃然纸上,可是这副画给朕的感觉是孤单寂寞,寒冷却又充满了一种希望。看那含苞待放的红莲,多像初升的朝阳。”
      白马傲评论完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一定是哪个垂死不得志的老学究画的吧?”
      “噗嗤!”小世子一下就笑了出来。“才不是呢,这是我先生画的,先生虚岁才双十。”
      “这孩子也真是。”江氏笑着点了点小世子的脑袋。“这画是淡家公子,淡如兰所作。据说那孩子空有一身才华可惜没有机会施展,因为自幼丧母,处处被家里人欺压。若不是他救了轩轩,妾身也不知道淡府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呢。”
      “他可有参加科举考试?”白马傲问道。
      “参加了,可是似乎没考上。”展明堂对于这件事不甚了解,也就只是提了一句。
      “舅舅,那可有文章?”太子问。
      “这,舅舅也不知道,不过那天他说了一句……嘶,人老了,话都记不清了。”展明堂的话就在嘴边,可是就是忘了要说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哥以画中红莲自比,他说莲叶枯残不挡风雨,红莲孤立遗世自强。”小世子大声的补充道。
      “好一个红莲孤立遗世自强。”太子笑着赞道。
      “这也是一个被后宅嫡庶纷争祸祸的才子,更好玩的事,我家的奴婢居然会为了他过来跟我求一个文学赛的名额。陛下,你说该如何?”展明堂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白马傲。
      文学赛的规则是邀请所有才名远扬的才子文豪来参赛,以便为朝廷选择更多更好的能人。可是淡如兰没有才名,只有才气,文学赛的哪一条都沾不上。当然这是京城里的规矩。
      在乡野城镇,学子们都用报名的方式参加文学赛,经过一轮轮的选拔,每个城镇只有前三甲才有进京参赛的资格。
      “我的先生,自然不会走乡野村夫的路子。大哥哥代我参赛!”小世子说的无比自豪。
      的确,文学赛代考的情况是有的。不过一般多是秀谋士,秀家臣的,秀先生的不多,但的确是有。那都是一些官家小姐,名媛闺秀喜欢上了家里的年轻俊朗的教书先生,为了和他们在一起才让他们替考参赛取得名次,被贵人赏识抬举,从而更顺利的在一起。
      “轩轩你确定?你不怕被说?”白马无烟笑问。
      “我怕什么?我有皇帝大伯,父王母妃和太子哥哥,谁敢说我。哼!”小世子把在坐的所有人都点了一遍,就是不说白马无烟。气的白马无烟把他揉进怀里又是一顿挠。
      “既然如此,那就依了轩轩,让他去吧。”白马傲被小世子逗笑,同意了小世子的提议。
      “谢皇帝大伯!白马无烟你这个!啊啊你放开我啊!!母妃救命!!”小世子被挠的浑身都痒,笑的没了力气。
      “这孩子,不管他。我再去弄点酒菜过来。”江氏笑着离开了,留下这一亭子老少爷们玩闹。
      另一边,淡府里淡如兰正在收是自己的东西。
      “公子,你真的要帮他们么?”夏安害怕淡如兰一心软又答应了他们,又被欺负。
      淡如兰自然不会帮,但是也不会说出来,这下急得夏安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夏安,闭嘴!你吵着公子了!”春草拿着扫帚抽了夏安一下。
      “你!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夏安气闷,不再说话赌气蹲在门外。
      “春草,这几件衣服我穿不得了,你寻个绣娘改小一点给夏安。”淡如兰本来就没有几件衣服,若不是春草来给添置,恐怕都没法出去见人。
      “可是公子你自己都没几件衣服穿。”春草抱着那两件米黄色的衣服说。
      “王妃娘娘给了十片金叶子,你明天拿去兑上一两片,去重新添置点穿戴嚼用吧。给你自己也做两身衣服,你们跟着我,我也不能让你们太委屈了。”说着淡如兰就把装着金叶子的盒子交给了春草。
      “好,春草就知道没有跟错主子。”春草捧着盒子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不过,你可是一开始很看不上我的。”淡如兰头也没回继续整理自己的衣服。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真是的,公子别忙了,奴婢来,奴婢来。”春草正在感动,一听这话一颗少女心瞬间碎成了渣。
      “没什么可收拾了,你去弄点夜宵来吧。”淡如兰笑着揉了揉春草的发髻让她去做饭。
      春草从没见过淡如兰笑,看惯了冰山脸的她,突然被笑容一暖,瞬间就晕头转向了。她还从没见过笑起来这么好看的人呢……
      淡如兰把能穿的两三件衣服装起来,拿了自己装着隐私的盒子,一些自己攒的散碎银两就什么都没了。伸手提一提,这包裹轻的不像话。
      收拾好行李淡如兰想王爷给的谢礼又该怎么办?如果不好好收起来,肯定等他前脚出门,后脚就会被拿的一干二净。淡如兰现在觉得,自己真俗!俗不可耐!可是离了这些黄白之物他又该如何自处?唉,还是带走吧!
      “公子,来喝点鸡汤,夏安今天下午就炖上的。这里有饼子你再吃点。”春草把托盘放在桌上,一样一样摆出来。
      “公子,这个是老爷给的参茶,你喝点?”夏安献宝一样把茶杯放在桌上。
      “这大夏天的喝什么参茶,公子喝鸡汤就可以了。夏天太补,冬天就容易体虚。快拿走拿走。”春草说着就把茶杯推开。
      “哼,哪有那么多讲究的?”夏安嘴上这么说,还是默默把茶杯拿开了。
      淡如兰喝了一口鸡汤,觉得浑身都舒坦,他今天从早上到现在才吃第一口正经饭。心情好看到两个小奴吵架都觉得好玩, “夏安,那参茶不喝就倒了。别吃坏了。”
      “才不嘞,好不容易有好东西送过来,就这么倒了多可惜。”夏安抱着茶杯又看了看吃鸡肉吃的正香的淡如兰说,“公子你不喝就赏给我吧,嘿嘿,夏安还没喝过参茶呢。”
      淡如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结果刚同意,夏安就抱着杯子喝下去了。
      “这茶真好喝!”夏安眯着眼睛一脸的心满意足。
      “你这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你尝出味了没?”春草笑着说。
      “反正就是好喝!”夏安又跟春草杠上了。
      淡如兰看着这两个吵架抬杠的小奴,觉得若是再清苦,有能够真心陪伴自己的人那这一生也满足了。
      吵闹一番之后夏安伺候着淡如兰沐浴更衣。
      “公子,你这一身疤痕什么时候能消下去啊。看着真让人心疼。”夏安给淡如兰穿里衣的时候心疼地说。
      “一点疤痕不碍事的,我又不用靠这副皮相吃饭。更何况男人没有一点疤痕,那和女人有什么区别了?”说完淡如兰系好里衣结上床睡觉。
      夏安熄灭烛火,刚要出门的时候腹中传来一阵绞痛。他以为吃坏了拉肚子,急忙关上门去了茅房。
      第二天一早,淡如兰就去给淡天高请安辞行,淡如竹说着假仁假义的寒暄,眼底藏着些许纳闷,难道参茶送错了?
      中午小世子亲自过来接淡如兰,那拜师的阵仗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淡如兰离开的时候淡家人都在说要在王府好好做事,本本分分的,这样这样……那般那般……淡如兰只是点了点头,并没应声。小世子烦了便厉声喝道:“说够了没!闭嘴!”
      果然身份地位在上,只一句话都是有力量的。
      马车出发时,春草跪在马车外边给淡如兰说一切都没问题了。这才启程。
      在马车里淡如兰正襟危坐,小世子则躺在一边,头枕在淡如兰大腿上。
      “大哥哥,你会舍不得家人么?”小世子到底是个孩子,很多事看不通透,即使有威风那也只是按照展王爷的行事脾气,照猫画虎学来的。
      淡如兰揉了揉小世子的小脸蛋,想了想拿着所谓的家人说:“不会啊。”
      小世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便坐起来问他:“为什么啊?轩轩离了父王母妃可不行。”
      淡如兰不想让这个单纯可爱,内心还对这个世间充满爱和向往的孩子提前接触这些污秽的人事纷争,便回答:“世子终会长大,王爷和王妃娘娘也会老去。轩轩不可能也不可以永远依靠王爷和娘娘。”
      “嗯!轩轩要做大将军!可是……轩轩不想父王母妃老,轩轩不想离开父王母妃……”
      到底是小孩子气性,淡如兰笑了一下揉了揉小世子的头。不想离去就是不舍,因为美好所以不舍。而他就如那从泥潭中发芽的莲,绝壁里痛苦生根的兰,刚刚从黑暗污浊的土壤中慢慢开始他的新生。
      “大哥哥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大哥哥要天天笑。”小世子站起来踮着脚尖学淡如兰捏他一样去捏淡如兰的脸。刚刚够着的时候马车似乎压到了石头,颠簸了一下,小世子以为自己就要摔倒的那一瞬间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轩轩没摔伤吧?”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想起,小世子睁开眼看见自己正躺在淡如兰的怀里,便笑嘻嘻的亲了一口淡如兰的脸。
      “大哥哥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淡如兰何时被人亲近过,被这么一吻羞得满脸通红。
      终于到了王府,小世子行过拜师礼,认淡如兰为老师。之后春草便引着淡如兰去了他的厢房。
      “公子,这个房间真大,床铺也好。”夏安到处打量着,还不住的赞美。
      “这些是世子让丝绸铺子的匠人专门用新棉花做的被褥,这边衣柜里还准备了新的衣服,饮食有专门的厨房供应。旁边的几间房都是世子的先生所居住过的房间,现在只有一个岳老先生在住公子隔壁,据说脾气很古怪。”春草一边收拾淡如兰的东西,一边解说。
      “世子有心了。”淡如兰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哪里哪里,所有的先生都是这样的待遇,只是世子更喜欢公子所以关注的就会更多一些,细枝末节便更在意些。以后春草就是公子的贴身奴婢了。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便是。”春草笑着给淡如兰倒了一杯茶。
      “这里……可有书房?”淡如兰从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看到过书房的影子。
      “有,在花园后歇凉的兰亭阁后面有一个书楼,世子吩咐过公子可以随意进去看书,只是王府的规矩是不能把书带出书楼罢了。”春草尽职的做着解说。
      “那就好。”淡如兰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声痛吟打断。
      “夏安,你怎么了?”淡如兰急忙去扶摔在地上的夏安,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公子,夏安……夏安肚子好痛……”只是顷刻间夏安便汗流浃背。
      “你可是吃坏了什么?”淡如兰赶紧将夏安扶到床上休息。
      “没有,夏安除了昨夜的参茶便什么都没再吃过……公子……夏安好疼!”
      “我去叫府医!”春草说完立马就跑了。结果不到片刻整个王府都被闹得人仰马翻,因为有人说,世子新来的先生中毒了。
      第一个到的是小世子他围着淡如兰左看右看怎么看,淡如兰都不像中毒的样子啊。
      “轩轩,不是我中毒,是夏安。”淡如兰指了指床上腹疼得死去活来的夏安。
      “这个……可是下人说你中毒了啊……”小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春草姑娘,慢些……慢些……老朽老矣……”
      “再慢命都没了!”
      府医踏进厢房,便立马净手触诊。房间立马传来夏安杀猪般的惨叫。
      “这若是没错的话,这位是中了搅肠纱之毒。”
      “敢问老先生如何医治?!”淡如兰剑眉紧锁,看着同自己吃苦受罪的夏安此刻生不如死,他心里难过不已,如果自己让他把茶倒了,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有两种医治方法。其一是让患者强忍过去,待到药效失灵便算是没事了。不过嘛……就是期间过程,痛苦非常,有的人甚至会痛的力竭而死。”府医不急不缓的捋着胡子说。
      “第二种呢?”淡如兰觉得若是这不是老人家,他估计一点也冷静不下来。
      “第二种嘛,你得去买到一味药,名曰曼陀罗,那是一味毒草,虽说止痛效果很好,但是奇贵无比。”
      夏安听了就不淡定了,费力的伸手取掉嘴里防止他咬断舌头的汗巾说:“那还不是忍过去!公子……啊!公子我能忍,你别去……别去!”
      淡如兰坐在床边,给他嘴里重新塞好汗巾说:“你等着。我们还有钱,我能买回来的!”淡如兰说完就拿了放钱的盒子跑出去了。
      “公子!公子!”春草着急想把他叫住,可是刚追出房门淡如兰就跑的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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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福祸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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