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陌上桑

　　罗嫣答应帮无花杀了秋灵素。
　　还不能悄悄的杀，而是要用一种既牵连不到南宫灵，又与无花没干系的方式杀了秋灵素。
　　“母亲毁了人家的脸，你杀了人家的丈夫，现在我又要去杀了她”，罗嫣擦着软剑，调侃道“真是造孽啊”
　　南宫灵对罗嫣的装模作样已经习以为常，他刚要多交代两句，便听到有弟子报告，外面有人闹事。
　　闹事的叫黑珍珠，但南宫灵知道，这个黑珍珠就是札木合的儿子。
　　“去吧去吧”，罗嫣装模作样的摆了摆手“我去通知无花”
　　无花还是住在祷光寺，不过罗嫣找他，都不走正门。
　　一是小心谨慎，怕暴露两人间的关系。二是想着一个女眷每次都要翻墙来见眉清目秀、清雅逼人的妙僧，也是很刺激的事。
　　无花正在与小沙弥戒心讲经，罗嫣便坐在房梁上，看他们讲经。
　　时不时地对小沙弥挤挤眼睛。
　　戒心跟着无花时间久了，别的没学到，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倒学的很像，无论罗嫣怎样逗弄他，都保持着一张不悲不喜的死人脸。
　　待经讲完了，戒心规规矩矩的与无花施了礼离开，罗嫣才从房梁上下来。
　　“你又在误人子弟了”，她撇嘴说道。
　　“参禅礼佛，哪里误人子弟”，无花不为所动，微笑着收拾经卷。
　　“你的心不净”，罗嫣伸手去挑弄香炉里的香灰“人嘛，也不干净”
　　“世上许多深闺寂寞的女子，我替她们分忧解惑，也是一项善事”，无花起身，从罗嫣手里接过了香炉。
　　无花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明明是个大淫僧，还能把做过的事说的那么好听。
　　惯会装模作样。
　　罗嫣指着已经被无花倒干净了香灰的香炉说道“你把南宫灵都带坏了，我碰的什么东西，你们都怕我下了毒”
　　“这说明他有长进”，无花面不改色“小心谨慎，总不是错的”
　　“你去了神水宫，弄没弄到天一神水？要是弄到了，让我瞧瞧吧”，罗嫣凑上前，讨巧卖乖。
　　无花看了她一眼“没有”
　　“没有？”
　　“神水宫也好，天一神水也好，现在都没有”
　　那就是要办了事才给好处了。精明的大淫僧。
　　罗嫣退后两步，一副不甘愿的模样“我就是看一看，一点兄妹情谊都没有”
　　无花又看她一眼，这次回答的更笃定“没有”
　　兄妹情谊什么的，更没有。
　　“算了，不与你废话”，罗嫣正色，似乎刚才漫无边际的胡扯的人不是她一样“有人找上丐帮去了”
　　“什么人？”
　　“札木合的儿子，叫黑珍珠”
　　“札木合的儿子为什么找到丐帮去了”
　　“那我怎么知道”，罗嫣绕着发尾说道“你急什么，反正楚留香肯定已经从宋刚那里知道这事与丐帮有关系了，再增加一点怀疑，也没什么要紧”
　　无花沉默片刻，说道“南宫灵能处理好的”
　　罗嫣耸肩，反正扯到丐帮，也牵扯不到你的身上。
　　“总之是要杀了楚留香的”，无花平静的说道，似乎口中要杀的那人并不是与他相交多年的好友。
　　“是的是的”，罗嫣口不对心的答应着“兄长动手时，可要小心”
　　“丐帮这里，扫尾要干净了，否则将来南宫灵执掌丐帮还会有麻烦”
　　“兄长真是为亲弟弟考虑”，罗嫣叹息道“就不能对我这个妹妹好一点”
　　无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恐怕你不想我对你那么好”
　　——
　　无花先离开了禅院，也不知他是不是对自己藏天一神水的位置相当自信，就把罗嫣一人留在了那里。
　　罗嫣看着干干净净的香炉，轻叹一声。
　　若是仅凭调香就能把无花搞死，她何必花费那么大力气。
　　兄长还真是高看了她。
　　她最多就是动点小手脚而已，要不怎么瞒得过无花的鼻子。
　　戒心端了茶具进来“姑娘喝茶”
　　戒心一直叫她‘姑娘’，因为他不知道罗嫣的名字。
　　罗嫣看着他斟茶，已经隐约有无花的风流态度了。她吸了吸鼻子，问道“戒心，你跟着你师叔下山，方丈有没有交代什么？”
　　戒心思考了一下，摇摇头“师父只说让我好好跟着师叔修行念经，没有说别的”
　　“你觉得无花佛理讲的好不好？”
　　戒心脸上泛起了红晕，点了点头。
　　“那让无花做下任方丈好不好”，罗嫣又问。
　　这难住了戒心，他抿了抿嘴，又歪了歪头“那要听师父的”
　　罗嫣笑了，举起茶盏，放到嘴边，却没有喝下去。
　　戒心看她的动作，疑惑的问她“姑娘，茶泡的不好么？”
　　“没有不好”，罗嫣摇头“是太好了”
　　说话间，她迅速的捏住了戒心的手腕，把戒心手中的茶盏逼在他的嘴边，同时语气也变得凶狠“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这茶？”
　　“我……我……”，戒心死命挣扎，可是他一个小小年纪的沙弥，功夫又不到家，怎么挣脱的开罗嫣的钳制。
　　可是他哽咽着，硬是一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若是不说，便自己喝了这茶如何”，罗嫣把茶盏又向前推了些许，已经贴到了戒心的嘴皮。
　　眼看着戒心就要被逼着喝下这杯似乎有问题的茶，横空射过来一道光影，干净利落的敲在了茶盏上，‘啪’的一声，茶盏碎成了几块。碎瓷片落地的同时，一枚半新的铜钱也在地上转了两转，最终停在了罗嫣脚边。
　　“谁？”，罗嫣机警的向着铜钱的来向看去。
　　同样是窗口的位置，掠进来一个身着蓝衣的青年，身材高大，相貌堂堂，一举一动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由舒服的气度。
　　罗嫣认识他，却还是故意问道“你是谁，干什么打落我的茶”
　　“这不是姑娘你的茶，而是这个小师傅的茶”，青年微笑着说道。
　　“你说这是他的茶，那我让他喝，有何不对”
　　“小师傅明明不愿喝，你又何必强迫他喝下去呢”
　　罗嫣捏住了戒心的下巴，看了他泪汪汪的眼睛一眼，冷哼道“因为这茶，他若不喝，就该我喝了”
　　说着，她从桌子上拿起属于自己的那只茶盏，晃了晃，对青年说道“还是说，你替我把这茶喝了？”
　　青年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姑娘既然觉得这茶有问题，那最好我们都不要喝了”
　　就看罗嫣瞪了他一眼“你说不喝便不喝？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扰我的事”
　　“凭我和这小师傅的师叔熟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罗嫣怀疑的看了一眼青年，又看了一眼戒心“喂，戒心，你认识他不？”
　　“认、认识”
　　“他是谁？”
　　“盗、盗帅……”，因为被捏着下巴，小沙弥说话结结巴巴的，好生奇怪。
　　“楚留香？”，罗嫣上下打量了一番，撇撇嘴“你的运气可真好”
　　说着，她松开了手。
　　“多谢姑娘”，被戒心喊破身份的楚留香致谢道。
　　“我打不过你，自然是你要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罗嫣也不给他面子，直接说道“哪怕这个小沙弥要害我，你让我放了他，我就只能放了他”
　　几句话说的，楚留香觉得自己像是助纣为虐的坏人一样。
　　楚留香只得再摸了摸鼻子，说道“姑娘想问他什么，便问吧。我只求姑娘饶他性命，绝不是故意想害了姑娘”
　　罗嫣挑挑眉，转头继续看戒心，说道“说罢，还有谁碰了这茶？”
　　戒心吓坏了，直摇头，说除了他没有人碰过。
　　“这是师叔珍藏的茶叶，平日都收在匣子里，贵客来了才拿出来喝”
　　罗嫣冷笑道“说谎也不打草稿，无花就是喝街边的烂树叶子，也不可能在这个地方喝这种茶”
　　她指了指清理的干干净净的香炉，说道“这傲雪寻梅本就阴凉，这祷光寺为了以示尊敬，特意拿了冷香出来招待他，单是这些便也罢了。我怕他多年练功，伤了身子，特意调制了温和的药丸加在熏香里，平日里没有什么关系，若是碰上这傲雪寻梅，可就成了剧毒。这些无花都是知道的，他那样惜命，怎么会喝这茶……还是说，你们师徒二人一起骗我？”
　　楚留香听得不对，急忙打断了罗嫣问道“你说无花这里用的是祷光寺的冷香？”
　　罗嫣不耐烦的答道“是，祷光寺的主持极喜欢无花，每次他来，都要用这香招待他”
　　“那姑娘可知道，今日还有哪位贵客用了一样的香？”
　　“我如何知道，我一个女眷，怎么会对满是臭和尚的地方那么了解”
　　说着，她又捏紧了戒心的下巴“这个小沙弥肯定知道，你要是感兴趣，我们一起逼问他怎么样”
　　楚留香苦笑“恐怕无花不会高兴你这么对他的师侄的”
　　“他怎么想，与我何干，我只想知道谁要害我，说不定就是无花这个假正经想要杀我呢”
　　戒心还是坚持，没有人碰过茶叶，无花也真的会在这房间里饮茶。
　　罗嫣不耐烦，捏出了一根毒针，逼在了戒心的脖子上“说不说？这几样东西的奥秘，世上没几个人知道，便是你，也不可能知情”
　　楚留香看罗嫣手中的毒针寒光点点，霎时间想起了暗杀宋刚的那枚毒镖，急忙上手去夺。
　　罗嫣见状，嘴里骂着“楚留香，你就是和他们是一伙的，为何要害我”，手上用力一拽，把戒心拽到了自己身后，挡开了楚留香的手臂。
　　一个要扣着戒心逼问下毒人的身份，一个怕戒心被毒药暗器取了性命，于是楚留香和罗嫣两人便在这不算宽敞的厢房内你来我往的较量起来。
　　罗嫣用的还是那柄软剑，楚留香虽然赤手空拳，但单凭掌法，就已经胜出罗嫣许多。
　　哪怕是顾忌着戒心，楚留香对付罗嫣也还是游刃有余，未对打多少招，罗嫣便处于下风。
　　她恨恨的瞪了楚留香一眼，扔下戒心，就破窗而出，嘴里还不忘大喊道“戒心，告诉无花这个混蛋，我定要找他算账”
　　楚留香两步追到窗口，并未继续向前，只是看着罗嫣远走的身影心中疑惑不解。
　　他刚刚与罗嫣交手时，大概已经摸清楚了她的武功套路。再加上以刚才的情况，罗嫣不存在故意隐藏武功的可能。
　　楚留香可以断定，罗嫣绝不是那晚暗杀宋刚的人。
　　可是这轻功路数，又像极了大明湖畔逃遁的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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