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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朱肱带着一个僮仆,在镇上的车行雇了一辆马车,严慈夫妇年过半百,未曾坐过马车,看着崭新的车棚,一时局促不已。车行小厮看着二老那般,有些窃笑,朱肱怒目视之。
朱肱自觉比严英、严娟大了十来岁,且那两个小妮子如此年幼,大可不必避嫌,遂伸手抱着严英上了马车,严英第一次与家兄以外的人如此亲近,很是不知所措,身子一时僵硬,险些跌了下去。
朱肱自己性格疏朗,看严英小大人的模样总是不觉想笑,将严英放在车厢里坐定,伸手戳了戳她回神,又转身把严娟抱了上来,严娟很是喜欢朱肱的怀抱,紧紧环着朱肱的脖颈,欢笑连连。
此时严慈夫妇也回神登上马车,二人记得朱承逸提到有一子任大理寺丞,也不知道是不是朱肱这个小郎君的父亲,若是朱小郎君乃是官宦人家,照理,该称呼他衙内的。不过夫妇二人到底不敢多问。
严慈夫妇僵直身体坐着,严娟吮着手指,严英撩开车帘,二人看着镇上的闹市,小脸儿满是惊奇,盖因此时夜市灯亮,人来人往,买卖兴旺,严娟有些嘴馋,双眼希冀得看着自家翁翁和太婆。
“哈哈,小馋猫”朱肱看了严娟一眼,笑道,到底心疼他们一家,让架车小厮停了马车,命自家僮仆下车买了几碗鱼羹。乌程一带鱼羹驰名久矣,小厮刚买来鱼羹,香味就飘散而至,鱼羹刚刚出锅,色泽悦目,鲜嫩润滑,连朱肱看了都食指大动。
朱肱所带僮仆年岁不大,平日里多在书房伺候,跟朱肱相熟,倒不是一味下人姿态,捧着鱼羹笑嘻嘻得对着严英两姐妹说道:“二位小娘子可真是走了大运了,这曹家鱼羹一碗十文铜钱,平日里我家二郎君都舍不得多吃几次呢。”
严慈他们闻言,又是道谢不提。朱肱觉得自家小厮有些多嘴,虽然他自己随身所带银钱不多,但他平日里都在书院,笔墨又有家人准备着,所以日常花费不多,请人吃几碗鱼羹还是够的。“说的什么浑话,若是不够,只管提出来。”话虽如此,到底朱家治家严谨,几个少年郎君囊中并不宽裕。他说完偷偷掂了掂自己袖中的荷包。
严英吃完了一碗鱼羹,看着熙攘往来的集市,说:“好热闹呀,大哥说上元节的时候镇上还有花灯节呢”。
严娟第一次听说花灯节,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严英一起幻想不停。
“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闹花灯”朱肱笑笑说了句谚语,又接着说道:“上元节张灯结彩,人来人往,美景美食多着呢,到时候哥哥我带你们出来热闹热闹。”
“好呀,好呀,朱哥哥太好了!”严英和严娟齐齐拍手叫到。
“朱…朱…朱哥哥…”朱肱嘟嘴说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朦胧夜色下,马蹄缓缓前进,山间道路蜿蜒迂曲,伴着蛙叫虫鸣,马车驰进高峰村。严家堂屋中灯火昏暗,严和众人焦急盼望,听到马蹄声时很是害怕,担心又是张员外府中恶仆来家中相逼。严和、严路兄弟二人手握木棒,出门查看,看到青棚马车在自家院中停下,车上率先下来一个小厮,又有一少年郎跳跃而下,身量倾长,剑眉星目,偏又看起来说不尽的文雅秀气。
朱肱看到严家兄弟二人那般严阵以待,惊愕之后又恍然大悟,连忙转身将严慈夫妇扶下车来,又抱了严英姐妹二人下来。严慈并大王氏看到自家人手举木棒,很是担心朱肱心生误会,大王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打了自己儿子两下,说道“傻子,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还不赶紧叩首谢恩”。
严和、严路虽然还是不明所以,但看到父母并女儿,心中防线早已卸下,作势正要跪下,朱肱到底年轻,脸颊泛红,赶紧上前阻止。
说到:“本就是那张员外欺人太甚,累的你们受苦连连,我家翁翁出手相助,本是理所应当,不值你们如此厚谢。”
“小郎君此言差矣,此恩此德,我严家没齿难忘,自今日起,我愿为朱孔目一家供奉长生牌位。”严慈脊背弯弯,沉声对朱肱郑重得说道。
朱肱推脱不要,但严慈一脸坚持,弄的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鬓角,觉得自家翁翁派了个苦恼的差事给自己。
这是远远由传来车辆疾驰的声音,一辆简朴的骡车正飞驰而至,这辆骡车平日里用以载物,车板陈旧,也无车棚遮顶。车板上坐着严松及程大夫二人,因为速度有些快,程大夫不时用手扶着自己的平式幞头帽子。严松满脸焦急,恨不能飞奔而至。
不是骡车到了严家院子,严松还来不及细问院中马车来源,跳下骡车,跑到严和身边,说道:“爹爹,家中出事,怎么不去镇上只会我一声,傍晚听得同村有人说起咱家被人打砸,儿子担心得不得了,师傅心善,雇了骡车同我一起赶回家里。”
程大夫在车上自己理了理衣冠,他已年近古稀,一路颠簸,自觉一把老骨头都已经散架了,缓缓爬下骡车,对着严家众人抚须笑了笑。
“咦?这不是程老先生吗?学生往日曾前往妙安堂数次讨教医案,不想先生今日竟也到了此处。”朱肱对岐黄之术兴致浓浓,在书院中也常常查看医典古籍,只是到底无人教授,是故常找坐堂大夫讨教医案,只是很多大夫对他都敬谢不敏,只程大夫每次都耐心指导。朱肱在严家看到程大夫,心中欢喜不言而喻,连忙作揖不提。
“呵呵,呵呵,小郎君怎的也到了此处?小可药童乃是严家大郎,听闻他家中遭难,特来相助。”程大夫名唤锡纯,字伯庸,幼年也曾在学堂苦读,只科举不第,遂随父行医,悬壶济世多年,一片菩萨心肠,看不得自家药童遭难。
严慈一家听得程大夫所言,平日里也曾受程大夫照拂,此刻闻言,心中感激涕零,严慈上前紧紧握住程大夫双手,双眼含泪。
平日里拥挤的篱笆小院今夜格外拥挤,在寒冬腊月里都显得温暖。严家众人领着朱肱并程大夫在堂屋中坐下,李氏捧来几碗清水,有些羞愧的说道:“家中连粗茶也无,恩人远道而来,还请喝些清水润喉,怠慢贵客了。”
程大夫也常出诊前往乡间行医,对粗碗清水习惯得很,此刻也正口渴,接过碗便喝了起来,朱肱也学着程大夫的样子喝起水来。
大王氏又领着李氏来到厨房,说:“大媳妇儿,家中还剩多少米面,都拿出来煮了,我去隔壁管那刘老虔婆借些猪肉,速速煮写汤饼,给贵客充饥。”李氏点头称是。小王氏在灶下连忙起火帮忙。
须臾,大王氏婆媳三人捧来汤饼,众人分食,虽然不是什么绝顶美味,胜在面条劲道,野菜鲜嫩,别有一番风味。饭间,朱肱的注意力全在程大夫那边,不停把自己在医书上的困惑听出来,请程大夫解答,程大夫医术精湛,也很是乐得相传。
“程老先生,学生曾听闻有户人家,家中幼子突发急症,高热气喘,急请来一个铃医,铃医诊得小儿脉相‘遥遥而动,按之无根‘,又问得小儿已出疹三天,查看小儿周身皮疹隐隐,微微发紫,小儿逐渐精神恍惚,危在旦夕,但铃医所带药物不多,急急除出三钱羚羊角粉给小儿冲服,随后热退神清,此何故也?”
“盖因小儿皮疹发出不畅,引得火毒攻心,肝风内动,故见急症,羚羊角能引脏腑间热毒达于肌肤而外出,故热退神清。”
“妙哉!妙哉!学生查看古籍,有一医典记载,有一富翁,胸闷痰喘日久,饮食难进,痰多涎多,舌垢口臭,众医屡治不效。富翁重金求医,有一老叟开一处方为大黄半斤,分次服用,服后爽然痊愈,此何谓也?”
“盖因富翁素食膏粱厚味,壅塞热痰,大黄性峻猛下利,荡涤热痰,此之谓也。”程大夫对朱肱的问题不厌其烦,细细讲述,又说道:“药物之效,一为导引,一为调整,四两能拨千斤是也。”
朱肱对程大夫所言,深以为然,更加觉得歧黄之术玄妙无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严英年岁尚小,今日吃了颇多美食,心中很是满足。此刻看朱肱侃侃而谈,觉得大抵陋室生辉,就是此般光景。
饭毕夜深,严家茅屋简陋,无处供他人暂居,程大夫并朱肱等人自然又坐上来时的马车,缓缓回城。朱肱上车前,严娟急急跑出来,喊道:“朱哥哥,朱哥哥,彩灯节,彩灯节”,朱肱遂转身对着严英两姐妹说道:“小妮子,上元节来镇上,自去槐远巷朱府寻我便是,哥哥带你们看彩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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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故事走向太平淡了...努力叙述一篇让大家能够看得下去的故事,希望故事有自己的生命和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