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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6：生日
Episode 6：生日
顾少爷？！
突然一个声音插进来。
我们分开，对望，脸蓦然红透。
女仆进来，盯了我一眼，沉音道，小姐。
我打了个哈哈，故作无事地说，信之早上送我礼物，淋湿了，我让他上来换衣服。
先生等下就来，小姐快点吧。
女仆转身出去了。
我转头看了顾信之一眼，笑道，还不快回去。
他搔搔脑袋，侧头笑，早知道我就带衣服过来了，在这里洗澡。
少贫嘴。
我嗤之以鼻道，推他出门，我父亲来了，看到你这副样子，还不打折你的腿。
叔叔不忍心的。他笑道，却还是依言出门。
中午，你早些来。
我咬咬嘴唇，满脸通红。
知道了。
他摇摇手笑得明媚，如初升的太阳。
早饭时父亲脸色阴沉。看来那个多嘴的女仆还是告诉了父亲我和信之的事。
早安父亲。
我拉开椅子轻轻坐下，垂下眼睛盯着女仆安静送上我的早餐。
嗯。
父亲鼻腔里哼了一声，却没抬头，依旧盯着他的报纸。
我安安静静吃饭，却一直想着我礼服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牛奶甜美的香味在整个饭厅里弥散。
父亲终于折起报纸，放在一边，一下子饮尽了咖啡，叠起手来看着我。
衿遥。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连忙应声，露出一个学校淑女课教导的标准微笑。
顾家少爷，他顿了一下，我看到他眼神颤了颤，却兀自稳住，接着说，你喜欢他么？
我愣了一下，想到今天早上的轻吻，脸慢慢烧热起来，却还是不肯定地睁大眼，望着父亲。
您说什么？
父亲可能没想到我会反问，愣了愣，却还是又缓缓地问了一遍，你喜欢顾信之么？
是的，父亲。
我垂下眼点点头，微笑。
父亲后面一分钟再没有出声。
今天是你的生日，给。这是你的礼服。
他推过来一个墨色的盒子。
我有些惊喜地望了他一眼，揭开盖子。
然后我听到耳边仆人们惊讶的叹息声。
那是一尾淡金色的连身裙。阳光透过玻璃射进，竟没有它耀眼和华贵。
我抬起眼，望着父亲，这是祖母当年的裙子么？
父亲嘴角露出一抹笑容，眼神温和，这是根据你祖母当年惊艳全场的礼服改制的，布料一样，但设计不同。
他望着我，微微笑，你要不就去试试，让我看看是否合身。
我合上盖子，却想到了今早窗外那朵同样有着同等颜色的葵花。
它们真的很配，信之应该会很高兴。
我扬起眼角，抱起盒子。
女仆们争着为我装扮。
我束起发，默默在镜中看着自己成妆的样子，弯起嘴角，捏着裙摆。
小姐好漂亮。
女仆惊叹。
不过脖子有点空。
另一个女仆轻叹，多嘴说，小姐现在下去，给先生说要串项链。。。
她还没说完，我摇摇头，从抽屉里摸出祖母给我的银色项链。
这个就够了。
我笑笑，轻轻戴上，转身，走吧。
在书房正在电话的父亲看到我时竟放下了手中电话，睁大了眼睛。
我很高兴得到他的重视。
父亲。
我轻轻地笑，谢谢，衣服很漂亮。
嗯。他点头，喃喃道，是很漂亮。
他盯着我，眼里有些迷茫的颜色。
电话骤然响起，父亲缓过神来，快步走过去接起。
抱歉，刚刚我女儿进来。。。是的。。。好。。。。谢谢。。。谢谢。。。
他放下电话，眼神恢复了以前的淡漠距离。他吩咐管家，晚宴开始时间推后一些，顾先生他会来。
他目光转向我，衿遥，今天很多要人会来，你要跟着我，知道么？
是的父亲。
我点头，转身。
午饭前我站在院门口盼着信之。
说好了他午饭前回过来，我想给他看看我的礼服。
小姐，用餐了。快去换衣服吧。
女仆走到我身边，说，顾少爷等下就会来的，小姐去换衣服吧。
再等等。
我捏着裙摆，小心不让它擦在潮湿的地上，我想给他看看我的礼服。
女仆微微笑，晚上宴会顾少爷会来会看到的。
我咬咬唇，摇头远望。
她不明白，我想让顾信之第一个看到这件礼服的心情，是多么急迫。
衿遥。
我回头，父亲在凉台上俯视。
回去换衣服，顾少爷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但是他跟我约。。。
我还没说完，父亲打断道，刚刚那通电话是他父亲的，他跟他父亲出去了，而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心情猛然跌了下去，我低头，是的，父亲。
衿遥。头顶再次传来父亲低沉的声音。
我抬头，父亲眼睛漆黑且深邃。
你今天以后再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要明白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以后不会再像孩子似得惯着你了，你自己要学会长大。
是的，父亲。
我低头，进屋。
多少年后，我都无法忘记父亲那时对着我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表情。我那时还不明白，是什么，叫父亲他如此哀伤。
夜降。
封宅却灯火辉煌。
我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像尾耀眼的孔雀般微笑站在父亲身边，一一对着向我致礼的人点头道谢，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形式。
顾信之一直没来。顾先生也没有。
失落满满地填充在我怀里。
我太习惯他在我身边的日子了。若一时没有了他，真的难过。
景苑。
父亲突然出声。我回头，看到父亲一身淡紫旗袍的妻子梁景苑。
是，我来帮你。
梁景苑贤淑温婉地笑，然后看向我，甜笑，今天是衿遥的生辰，我怕她忙不过来。
是么，那么这儿就麻烦你了，我上去打个电话。
父亲轻轻触碰我的脸，衿遥你跟着阿姨，我去打个电话就来。
我淡淡地笑，应道，好。
看着父亲走远，我直视梁景苑，我是不是该对你说谢谢。
不用。梁景苑淡漠地转头，今天有大人物来，我只是不想你毁了傲然的面子，不然我绝不会踏进这座封宅。
是么。我淡淡笑了一声，看着来宾走进，那我真的得替父亲他说句谢谢。
母亲。
身后传来一个酷似父亲的深沉声音。
我转头，对上一双熟悉的狭长炯黑的眼睛。我惊吓般地下意识退了一步。
杨晨？
正是我。
对面身穿淡茶色西装的青年低低地笑了一笑，你好，我的妹妹。
我惊吓地忘记了回礼。
他温润地笑了一笑，望着我身后，母亲，我带着小暮去照顾宾客了。
好，去吧。
梁景苑赞许点头，看着那个茶色身影和另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进入繁华的宾客中。
我转过头来，想从梁景苑高贵骄傲的眼神中看出什么关于杨晨如此改变的线索，却丝毫也无。
这时父亲从二楼下来，脸色红润。
顾先生马上就到。
他口气微急，却也颇喜悦。
他说还同来了一位贵客，但他不肯明说。这个老顾。。。
父亲笑笑，太高兴，竟暂时忘记了一直的尊称。
梁景苑眼睛闪了一下，接着闪耀的廊柱照了一下自己的容貌，抹了下头发，接着轻轻挂住父亲的手臂，笑颜顿开。
我保持微笑，不着痕迹。
一辆黑色别克慢慢从院门驶近，停在阶梯口。
仆人纷纷跑下去开门。
父亲也偕同梁景苑走下台阶。
少有且极为尊重的欢迎方式。
我也随着下去。
我现在才不想管谁是那个让鼎鼎大名的顾先生都亲自去接的人，我现在只是睁大眼想看到信之。
那个身材挺拔顾先生先出来，父亲拥抱他。
我又下了两个台阶。
终于看到他身后顾信之微笑的眼。
我提着裙摆跑下去，绽开笑容，有些埋怨的笑容。
衿遥，来见过顾伯伯。
父亲招手。
我终于忍不住撇了撇嘴，眨眨眼对信之笑笑，走过去。
衿遥见过顾伯伯。
我微微颔首，垂下眼睫，微笑。
令嫒果然出落得好生标致。
顾先生呵呵笑道。
我抬眼，微笑，顾伯伯过奖了。
顾先生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漆黑如星辰的眼睛闪耀着灼灼的光芒。
顾先生里面请吧。
父亲伸臂，作势要走。
我高兴，正要捏着裙角跑去信之身边。
不急，还有一位贵客还未及介绍。
顾先生笑笑，往车里招呼，云一，都到了还在睡觉？
嗯？
里面传出模模糊糊却极为稚嫩如少年般的声音。
父亲与梁景苑交换眼神。
我咬着嘴唇不耐，望着信之。信之摇头，悄悄做个手势让我稍候。
好久，从里面踏出一只铮亮的牛皮鞋，和上面崭新笔挺的金色西裤的腿。
顾叔叔我好想睡。
里面的人嘟囔着，慵懒地往外移动。
所有的人都耐心地屏息候着。
终于里面的人露出如云般茂盛的黑色头发，他垂头抬手揉着自己眼睛，低语，已经到了么，这是什么地方。
顾先生温润地笑，揉揉少年的头发，低声在少年耳边轻语，云一，主人都已经等着了，你看你都成了什么样子。
哦？
刻意拖长了的音，他随着慢慢站起身，抬头。
站起身的少年个头并不矮，应该和信之一般高低。穿着混金色笔挺的西装，里面淡白的银灰衬衣慵懒地翻着领角，意外地没系着领带。
脸庞皮肤惊人的白皙，嘴唇却极为红润。
但最好看的要数他琥珀色的眸子，清亮深沉，虽然倦意十足，却隐约沉淀着绝对自信的力量。
我皱皱眉，瞪了微笑的信之一眼，若不是那清楚的喉结，我定要以为是那个漂亮的少女与他一车同来。
来，云一，这是封宅的主人，杨傲然杨先生。
顾先生轻轻搂着那少年的肩，笑着望向父亲。
这是著名实业家邵华先生的儿子，邵云一少爷。今天刚乘火车赶来，有些倦怠，杨老弟不要介意啊。
哗的一片惊叹声，听到的人面面相觑脸色欣然。
父亲愣了一下后大喜，伸手，说，真是感谢邵先生对我家小女的关心，只是生辰宴而已，还特意让贵公子赶来。不胜荣幸。
他顿了顿，望了我一眼，解释，其实我并不是这栋宅子的主人，我母亲把它留给了我女儿衿遥。
衿遥，过来见过邵少爷。
父亲又招手。
我低低抱怨了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微笑走过去。
欢迎。
我沉声感谢，看着他因为刚才揉过十足倦意的眼，微笑。
邵云一抬眼微微扫了我一眼，扬了扬嘴角，不客气。
呵，好大的口气。
我登时气结，面子上却还是微笑。
走吧，进去吧。
父亲伸臂。
顾先生呵呵笑，抬步走了进去。
我缓了缓步子，刻意滞留在后面，跟信之并排。
我瞪了眼一脸笑意的信之。
骗子。
我哼了一声。
顾信之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我轻轻甩，却没甩脱。也就任他握着。
我一回家父亲就带我去接这位邵家少爷了。抱歉。
我没说话，只是嘟着嘴。
看在我提早送你礼物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
他的眼睛黑色如漆。
我心里一软，下意识地点头，问他，你看我的礼服和你的花配不配？
配。他点头，要不要我摘下来别在你头上，肯定不会跟今天在场的哪个小姐一样。
不要。我摇头，你好不容易种出来的，可以活很久呢。
没关系，我还可以种。而且花戴在你头上意义就太不一样了。顾信之笑，捏捏我的手，你等着，我去摘。
说罢就跑了。
喂。
我转身顿脚，却真真微笑感激。
真正感人。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转头，看到刚才那个少年扬着一边的眉毛笑，顿时没好气地扭头走过他身边。
突然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四目相对，他竟有高我半个头的身高。
你就是封陌原的孙女封衿遥？
他口气清冷。
他并没有使太大劲，但我就是挣不开。我看着里面将开的宴会，冷笑，贵客你还不赶紧进去，都等着你开宴呢。
你是不是？
他不管不顾，继续追问。
父亲正往这边看来，我不好跟他拉扯，只好微笑点头，是的，我是，少爷。现在可以松开我了么？
他眯了眯眼睛，慢慢松开钳固。我抬步正要抽手离去，突然他又问，你是否喜欢顾信之？
我蓦然红了脸，有些恼怒地转头，气道，与你何干？
呵呵，看来如此。他笑出声，轻轻转身携住我的手，往里走去。我抽手，却发现完全抽不出来。
里面的宾客含着暧昧微笑望着我们，我脸红，却不好动怒。
父亲眼里情绪模糊。
一旁的顾伯伯嘴角轻扬，却也看不出表情。
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嘶声道。
啧啧，淑女淑女。他微笑，望着我，你不觉得今晚我们两个衣着很相配么？
蠢话。我低声叱道，再次尝试离开他。
别挣。他警告道，眼神却要命的温柔，你再挣小心我一路搂着你进去。
我惊吓地停下来。
真听话。他笑笑，看来你是真喜欢顾信之。
我红了脸，却闭紧了嘴。我打定主意，等下只要我离开他，一整晚上我都不要再靠近他三尺之内。
终于到了主席。他绅士地拉开椅子让我坐下。旁桌小姐夫人窃窃私语顿起。我犹豫了一下，却看到他眼里犹如火焰般冒出的威胁。
然后他弯腰在我耳边低喃了整个晚上我听到的最恐怖的话。
我要把你从顾信之身边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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