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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太阳慢慢落下,微风从林间摇摇晃晃跑出来,轻轻扫着少年人的发梢,四周安静极了。
泉水复又清澈下来,躲过一灾的小鱼们摆着尾巴时不时游到水面上,咕嘟一下冒个小气泡,复又不见了。树林里也慢慢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有鸟声传来。
三人一觉醒来提着鱼往回走,在院子里架火烤鱼,先生自始至终没出面,任由他们玩闹。
阿瑶和铃儿叽叽喳喳,时不时调笑一番聂师娘,小院子里热闹不已。
卫庄不吭声,不由得想起那个常年寂寞冷清的院子,那个在冷言冷语里愈加弱不禁风的怀抱。
卫庄只恨自己小小年纪打又打不过,更不屑于与那些仆役对骂,只能打落牙齿合血吞,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将韩国王宫里这些狗东西全都杀光,韩王怎么了,杀了又怎样?
满腔的恨意,将卫庄的眼神磨得利剑一般的杀气冲天,难免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公子,一顿鞭打是难免的。时不时被打晕过去,宫人随意将他往小院里一扔便不管死活了,“呸,小杂种,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公子么!”便骂骂咧咧的走了。
就这样,挨了打养伤,养好伤又去找打,卫庄他娘先受不了了。
“你要再如此就先把我打死吧,这样的性子,随谁不好随你…去老老实实看书去,要么就在院子里练剑,不准你再出去乱晃了!”卫庄不敢顶撞,再不服气也只能在院子里发泄。
那院子里没有石桌石凳,没有凉亭垂柳,没有人声,少年的汗水落在时光里,心里的委屈和恼恨只在夜深人静时趁着月色从眼角一闪,转瞬也就不见了。
卫庄这样一天天的数着日子,恨不得一夜间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将他可怜的娘从这吃人的深宫里领出去。
只是可惜,再没了这样的机会。
卫庄想的入神,没留意周围动静。
铃儿和盖聂不知去了哪里,火已经熄了,阿瑶将鱼骨头拢在一起丢到门外,剩下的树枝扫到墙角,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瞧见卫庄坐在那里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阿瑶喊了好几声不见他回应,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眉头紧皱,不免有些担心。
阿瑶在他身边蹲下来,伸手轻轻拽了拽卫庄衣袖,“师哥,你怎么了?”
卫庄正想到他那可怜的凄惨的倒霉透顶的娘亲,心里难得有些酸意,声音不由有些低沉,“怎么?”抬头看向阿瑶。
这夜月色幽暗,有乌云浮动,连星子都没几颗。凉亭里油灯似要燃尽,火苗颤颤巍巍左摇右晃。
这样黑的夜里,卫庄看向阿瑶的那一眼,似漫天星河,闪了阿瑶好一个目瞪口呆。
阿瑶低叫一声,“师哥,你,你这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闪哎!”
这发自真心的感叹让卫庄面上一红,好在周围漆黑一片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卫庄略一打量发现院子里也没别人了,还好还好,刚才那句话没被别人听见。便轻咳一声,装作没事发生一样站起来,“这么晚了师妹快去休息吧,明日白天还要上课呢。”
阿瑶嗯嗯啊啊的答应着,看着卫庄的背影犹自感叹,“我的天,真好看啊 !”卫庄脚下踏空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
一个男人,一个像卫庄这样的男人,不,少年,怀着冲天的抱负,背负的没有国仇也有家恨,手上一把剑时时准备大杀四方,心都要比天高的,此时却听一个小姑娘三番四次夸他长得好看眼睛漂亮,心里呕的简直要吐血,恨不得将人给剁了完事。
胸口起伏半天,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走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说不定明天死丫头就忘了。只不过是翻来覆去的念叨了一晚上的死丫头死丫头死丫头!
而那边厢阿瑶睡梦里嘟嘟囔囔,好漂亮啊,有星星哎!
反正后来卫庄轻易不肯正眼瞧阿瑶,生怕她犯花痴。
山间岁月就像泉水一样缓缓流淌,偶尔有叮叮咚咚的碰撞,偶尔有鱼跃水面的惊诧,然也仅于此了。
先生的胡子又变长了,盖聂渐渐蜕去青涩依稀有了大人的模样,一把剑舞的颇有那么点意思;卫庄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是个傲慢又用功的少年。
阿瑶和铃儿,唔,她们还是两个死丫头。
而山外,却远没有这样的平静。
这一年,赵王手下实在没人可用,不知从哪里把年近八十的老将军庞煖扒拉了出来,恭恭敬敬的拜为一军统帅。
这边一亮枪那边就有上赶着来撞的,燕王听说这事后一拍大腿认为此地有便宜可占,也找了个七旬老臣--剧辛,哎呀,也不知道是打仗还是要比资历。
反正最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庞煖一战成名,赵国仿佛从长平之痛中缓过劲来,振臂一呼,准备联合诸国攻秦,誓血前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国此时也没闲着。
听说魏国信陵君已死,秦王政派将军蒙骜率军出函谷,一路打了过来。
接连夺取魏酸枣、燕邑、虚邑、长平、雍丘、山阳城等二十座城池,将其设置为东郡。
秦国鲸吞蚕食的统一脚步不疾不徐的缓缓迈开,这一年秦王政刚刚十七岁,继位不过四年,正踌躇满志跃跃欲试,天下在他眼里不过一块沙盘;他与心爱女子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生。
虽然他身后站着个看似屹立不倒的吕相,然而怕什么呢,他才是王,也有的是时间,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尽在掌控之中。
而那些命运中的恶意,才不过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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