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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秦颜醒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她头晕得厉害,她透过床帐依稀可以见到一个清瘦的人影,杵着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是谁?
她撩开床帐,歪歪倒倒地下了床,想去看看究竟是谁在那里。
高烧的缘故,她觉得四肢有些疲软,她才走到塌前就觉得十分疲倦,索性跪坐在榻前的垫子上,半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着顾凛。
他长得真好看。
秦颜没有清醒时的矜持,她大胆地观察着他的五官,眼中有毫不掩饰的欣赏。
顾凛被这样直白的眼神盯着再不醒都对不起他锦衣卫千户的名声,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四目相对。
顾凛的眼睛很黑,比秦颜之前见过的任何人的都要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你的时候,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这都是其他人这样说的,她却无故感到一阵亲切,黑黢黢的眼睛就像之前皇舅舅送给她的白马一样,温润专情。
顾凛眼神转到她极其扭曲的腰上,再看到她赤着的一双脚,眉头下意识就皱了起来。
“公主,您还病着,不能光着脚。”
秦颜偏过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笑吟吟地说道:“我全身都酸疼,起不来,不想穿鞋子。”
一口白生生的牙齿,都要晃花了顾凛的眼睛。
秦颜许是觉得这样扭着腰有些不舒服,索性盘起一条腿,就坐在地上,一只手托着腮,一脸幽怨。
顾凛看着她这样,眼角的筋都跳了跳。果然是烧得不轻,一会儿“你了我了”,一会儿和那耍赖皮的孩子一样。
他叹了口气,站起来托住她的咯吱窝把她抱到榻上,转身打开衣柜给她拿了袜子,单膝蹲在地上给她穿袜子。
秦颜双手杵着榻边,没有穿袜子的一只脚,一晃一晃的,不知道踢了顾凛肩膀几脚。
顾凛抓住她的脚腕,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别闹了。”
顾凛给她穿了袜又提了鞋来给她穿,秦颜觉得他耳旁翘着的一缕乱发有些扎眼,伸手想给他撸到耳后。
顾凛见她动手,下意识往一旁避了避,却不料刚好撞到她的手,一只手刚好抚在他的脸颊上。
此时来送晚饭和药的茯苓和长青一同进了屋中,见到这样一幕,两人托盘中的碗碟都跳了跳。
长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伸手在自家主子脸上轻薄的安平公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谁都知道他家主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其他人对他动手动脚的,这安平公主都将手伸到他脸上了,主子该怎么处理呢?
顾凛怔了怔,正想将她的手拿开,就感觉到她自己把手拿来了,理了理他耳边的碎发。
“这样看着就妥帖了。”秦颜嘟哝了一句,就转头看着茯苓:“送晚饭来吗?”
“是的,还有药。”茯苓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复杂,这顾凛是出了名的好相貌,她在宫中的时候,就知道这宫中不少的宫女对他芳心暗许,难道公主也被这张皮相所蛊惑?
“还要吃药啊?”秦颜一张脸垮了下来,有些负气地转过头:“我不饿,不想吃饭。”
“公主您的烧还没退,要按时吃饭吃药。”顾凛将案上的信件收起来,把盛了粥的碗接过来放到桌上。
秦颜伸手抓住他的衣摆,轻轻晃了晃:“顾大人,能不能只吃饭不吃药,我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吃药的……”
长青更是被这样的动作惊得面色全无,这清高著称的安平公主私下居然是这般模样,看来传言也不可全信。
“不行。”顾凛拒绝了她的提议,伸手端起碗,舀了勺粥吹了吹,就递到她嘴边。
此刻是茯苓觉得不可思议,顾凛的高冷她是见过的,自从入了锦衣卫还未见过他这样事事躬亲地照顾过什么人,难道是是顾凛看上她家公主?
秦颜很难过,长长的睫毛盖下来,但是还是顺从的吃着他递过来的粥。
顾凛默默地盯着她,转身对长青说道:“去把那罐桃花蜜拿来。”
“有桃花蜜?”秦颜一下子抬起头,要不是顾凛躲得快,他手中的碗一定被撞飞出去。
顾凛已经不想理她了,只是一勺一勺喂着她。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一时风一时雨的女子,京中的女子大都是矜持内敛,这样的反而难应对。
幸好他不觉得厌烦,不过是这个缺少关爱的孩子,他还能应对。
他接过长青拿来地桃花蜜,递到秦颜手中,又拿过她手中的药碗:“桃花蜜不要吃太多。”
“噢。”秦颜应了声,拿木勺舀了一点儿放入嘴中品了品,过了过嘴中的苦味。
茯苓递了盏茶过来,问道:“公主还漱口吗?”
“要的,和往常一样。”她含了口茶,吐到茯苓手中的小瓮中,又接过梅花花瓣压在舌下。
她不喜欢因为她常年服药,所以身上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几番折腾,秦颜觉得累得厉害,直接躺倒在榻上。
顾凛正想随着长青茯苓出去吃晚饭,却看到她这样的动作。
皱起了眉头:“公主要是累了,就到床上休息。”
躺在这里又该着凉了。
秦颜不情不愿地做起来,走到床边蹬了鞋袜,钻到被窝了。
顾凛等人出了房间,长青转头问茯苓:“敢问姐姐,平日里公主也是这般……活泼吗?”后面一个词语很巧妙,说得茯苓脸有些红。
“平日里公主待我们很亲和,很少端架子。”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长青也是对这个内外不一的公主有些啼笑皆非,他悄悄瞟了一眼顾凛,居然发现他眼纹微微上挑……这明显是心情愉悦的征兆。
真是玄幻的一个场景。
这场高烧就像一场过路风,才第二日秦颜就活蹦乱跳,吃嘛嘛香。
“顾大人有说过这艘船上有什么地方不能去吗?”秦颜今日穿了白色梅花十二幅湘裙,头戴银饰帘幕,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饰,整个人清清淡淡。
“只说一楼最靠边的三间不能去。”佩兰说道。
秦颜点了头,就到了甲板上,拒绝了侍女的近身,她一个人站在船尾静静的看着风景。这水路应该还有几日,等改换陆路的时候应该就会和锦衣卫们分开吧。
那个顾大人,其实很温柔呢……
顾凛从窗户向外看正好能看见秦颜的背影,水上的风刮过,将她的裙子吹了咧咧作响,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他不由得想伸手出去,紧紧握住……
“公主——公主——是秦颜公主吗?”
秦颜正在发呆,就听到对面有人再不断呼喊她,连名字都喊出来了。
她抬起头,看到里他们不远处又跟随着两艘船,可以看见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带着一些奴仆在船头上。
真心讨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天德。
秦颜脸都黑了半截,直接拂袖而去,转头就碰到了顾凛。
这时赵天德的船已经接近了他们的船,赵天德的声音也非常的近:“公主为何会提前离开杭州,真是让在下好找。”
口气熟稔,仿佛他和她相熟已久。
秦颜吐出一口气,转过来说道:“赵公子是本公主什么人?本公主去那里还要给你报备吗?”
赵天德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好,但也不好反驳,只得说:“在下听说前几日公主遭到了水匪的袭击,现在借用了锦衣卫的船,想来应该是很不方便,所以……”
“所以什么?赵公子的消息真灵通,连本公主用的是锦衣卫的船都知道。”秦颜眼眉一转,看向身后的顾凛:“顾大人,难道你南下办公还大肆宣扬你在秦淮河上包了条船,船上还有本公主在……真是办事不利,连东厂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本公主要回宫告诉皇舅,参你个办事不利。”
这个指桑骂槐船上的众人都不由得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顾凛也是极其配合,当即单膝跪在地上讨饶:“公主赎罪,微臣回京立即向陛下请罪。”
而赵天德则是脸色大变,锦衣卫泄露秘密是重罪,但被泄露方则是死罪。他为了得到公主的行踪也是花了大价钱,没想到却是这样。
“顾大人何罪之有?大人的救驾之功本公主不会忘的。”秦颜伸手将顾凛扶起来,轻描淡写地将他从这件事摘了出去:“剩下的事情顾大人来处理吧,本公主累了,回房休息了。”
其实秦颜本想亲自处理赵天德的,但涉及锦衣卫还是交给顾凛比较好,况且赵天德是二妈妈的侄子,她不想做得太过。
只是这一腔火气没处发,难受。
“茯苓,今晚用了晚饭我要在甲板上秀花样,你把那匹流彩暗纹云锦拿出来,我要亲自给太后做套宫装。”这匹云锦是在杭州找到最好的一匹缎子,交给别人做她不放心,不如自己来做既打发了时间,还能讨太后欢心。
这边,顾凛并没有怎么为难赵天德,赵天德自然也是装疯卖傻蒙混过关。走到人后,顾凛说道:“今日夜里,把人都召齐了,我要训话……记住,什么人想中途找事离开,立即带到我面前。”
他微微扬起一边的眉毛,残忍又倨傲。
长青一听就为难了:“大人……公主说她今晚要在甲板上秀花样,这样会不会不方便。”
“找个理由拒绝她,她身边的人也要看牢。”顾凛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直接说道。
长青擦了擦额头的汗:“小的愚钝不知道找什么理由。”
顾凛瞥了他一眼:“因为有不明人士骚扰公主,为了公主的安危,今夜甲板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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