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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魔女的流言传出前一天,毫无危意识的记录者正在和人偶继续他们的“人类模仿”。当然,是藏身于交界点的深处,有无数幻术陷阱和屏障作为保护。少年与人偶没有自我保护的意识,规则却也不会任由他们坐以待毙……虽然它先花了快一个月懊恼自己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灾祸魔女,又花了一个多月构思怎么布置防御——毕竟活得久了,做什么事准备期都比较长。
“砰!”
然后一个不明飞行物就降落到了他们面前。
“……活活活活……活人!!!!!!”
突然兴奋的唐波拉尔一跃而起,又蓦地动作一顿,下一秒却又凭空拿起了一条绳子。
[???]
规则表示黑体字问号。
少年麻利地将倒在他们面前失去意识的活人五花大绑到椅子上,用给他家艾莉系缎带的手法系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掸了掸手。
“主人?”
人偶疑惑地歪歪头。
“艾莉,我们得逼他说出怎么打破那九万八千七百个屏障来到这里的。”他拍拍女孩的头,“去把上次埃莉诺送来的拷问虫拿来。”
“嗯。”
人偶一溜小跑离开屋子,去到一旁的道具屋拿刑具。
“艾莉……一个人没关系吧?这个人没准还有同伙进来……”少年担忧地拉了拉兜帽——虽然埃莉诺让他露出脸来,规则却用文字做成的线把他的头发和帽子缝到一起来抗议他的脱帽行为,于是他只能依旧不分昼夜地带着他的帽子,不以真面目示人,“道具屋很近的,而且来人的目的无外乎就是“神谕”……还有,艾莉那么可爱,没有人会想伤害她的……所以没关系的。”
他兀自判断道。
刚才他本打算拜托规则一路保护艾莉,但他出生至今从未和规则交流过。在魔女与文字疑似对话的互怼之后,他不断尝试与脸上的文字沟通,却都得不到回应。
大概规则比较喜欢埃莉诺吧……
他有些无奈地想。
[你觉得在听到你“要是不赶紧找个理由,规则肯定会为了自保把这个人杀了”这种心声后,我还想理你吗?]
少年脸上的文字微微抖动。
[不过我刚才确实也打算直接动手……还算聪明。]
它又幽幽地补了这么一句话。
无人欣赏的傲娇令人心痛——并不存在的诗人这样唱过。
“呜……”
唐波拉尔见人醒转,猛地一掀兜帽。
“你是什么人!”
埃……埃莉诺说审讯一定要震慑对方,先亮出自己的虫子带一波高能!
他回想着魔女的问题发言。
[你他妈才虫子你全家都虫子!]
好像把自己骂进去了的规则气到抢镜,铺天盖地的黑色文字咆哮般卷住被俘虏者的身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被绑在椅子上的人一睁眼,只见漫天黑色,仿佛一只只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断挣扎着想要逃跑。
“哎?我不会杀人的?……大概?”少年眨眨眼睛,“你告诉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就行。”“……我……我都说……”被俘者边哭边一个劲地点头,“我是处刑人‘魔学家’,是破解了外面的屏障和陷阱进来的。”
[……说了等于白说。]
“你是怎么破解屏障陷阱的?”
“这个……我先问一句……陷阱之类的都是你做的?”
被俘者转了转眼珠,问道。
“呃……是。”
其实是规则,少年心虚地想。
“哦哦……其实……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这陷阱做的太实诚了,全是发现入侵者进入后发射的陷阱、受到攻击后反击的陷阱云云……我们不进入不攻击不就好了吗?”
“不进入?可是你明明……难道……你是幻像?”
“答对了~”刚刚还哭丧着脸的被俘者瞬间笑脸盈盈,“这可是我想出来的战术~”
“可是……你们本来就是通过梦境进入这里,再创造一个幻像,相当于双重梦境,攻击力会大打折扣……”
唐波拉尔皱眉,似乎是不理解其这么做的意义。
“呵呵,竟然还会关心敌人,你还真是可爱,神谕的记录者~”
“……你认识我?”
“是的,和灾祸魔女有过接触的人,他的信息我们全都掌握了。不过请放心,我们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和我的伙伴,都是无神论者,对神谕没半毛钱兴趣。”
被俘者的手随性地搭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随手解下来的绳子。
“啊,我也是无神论者!”
找到同胞的唐波拉尔笑得坦然。
“咦?哦?!?挺好的……”
本来在装逼的被俘者茫然地点点头。
这年头的神都是傲娇吗?记录者居然找无神论者??
他暗暗猜测着。
[呵呵。]
说了话别人也听不到的规则表示它不想说话。
“那么,不是为了我,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少年想不到在这个交界点内他们还能求得些什么。
“我们是为了向曾经给我们带来灾难的灾祸魔女复仇!我们得到消息,灾祸魔女的妹妹就在这里……和你住在一起……”
提到复仇时,被俘者的眼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啊?埃莉诺的妹妹?不在我这里啊?”
少年困惑地挠挠脸颊,然后被脸上的文字一个鼓动推开了手。
“呵,请不要再掩饰了。我们的恩人,从那该死的灾祸魔女手下救走我们的恩人,梦境魔女她是不会骗我们的。”一副壮士牺牲前追忆往事的架势,被俘者冷笑着交代前因后果,“而且我刚才假装昏迷时也看到了那个小丫头,她和灾祸魔女埃莉诺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你们的目标是!”
意识到不对的唐波拉尔毫不迟疑的冲出屋门。
“没用的,趁我拖住你的功夫,我的同伴……呃啊!”
还在喋喋不休的被俘者被文字化作的利刃割断了喉咙。
[你已经没用了。]
规则发出无人知晓的审判。
它在男子假装昏迷的那一刻,就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只不过它也正有借着这个机会销毁人偶的意愿,便没有拆穿。
[你的过家家差不多也该结束了,唐波拉尔。]
它回归到少年体内,说着。
[我不可能让你真的打破我所定下的规则。]
[那是对其他生存在规则之下的生命的亵渎。]
于是卑微的少年看到了,倒在笑容狰狞的复仇者脚底下,他那几乎无法看出人形的小小人偶。
老鼠的最后一片奶酪被碾成粉末,而那奶酪中的毒素早已深入骨髓。
“……”
黑色的文字漫天飞舞,将自以为是的复仇者们吞食殆尽。
唐波拉尔恍若未闻,径直走到人偶的残骸面前,如同第一次将她创造出来时那般,小心翼翼地捧起,期待着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到来。
但是在那些黑乎乎的焦块中,他甚至无法分辨人偶的眼睛在哪。
[……]
文字继续盘旋空中,一旦他有什么危害自身的举动,便会立刻阻止。
“与神谕的记录者相伴的人偶,是不会死去的人偶,即使身体被毁,也能很快再生。”
少年用过分平静的语调,试图改写着规则。
然后他被席卷灵魂的疼痛亲吻。
[改写命运的规则,会对你的灵魂造成伤害。]明明无人听见,文字仍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你的能力已经可以修改这个等级的规则了……但是唐波拉尔,就算你为此而死掉,我也不会让这个规则成真。]
“与神谕的记录者相伴的人偶,是不会死去的人偶,即使身体被毁,也能很快再生。”
稍微从疼痛中缓解的少年继续重复着之前的规则。
[……]
“与神谕的记录者相伴的人偶,是不会死去的人偶,即使身体被毁,也能很快再生。”
[……]
一遍又一遍,就像坏掉的流放机一样,少年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
它知道它不会实现他的愿望……它知道它不应该实现他的愿望。
可是无法忘怀的呼唤却诅咒一般和少年的声音一起回荡。
那是唐波拉尔还是个一两岁的孩子时,不知是因为年轻的灵魂更贴近规则,还是因为他从出生就作为规则的寄生体存在,那个不知世事的、幼小的人类,唯一一次,听到了它的声音。
“规则?说话?”
没有人类的陪伴,说话还不是十分利索的幼童带着灿烂的笑容,试图和它搭话,仿佛只要听到它的声音,就能得到莫大的满足。
那是它过分悠久的生命中,听到的第一声呼唤。
[……唐波拉尔……]
规则发出无声的叹息。
[孤独……真的这么难以忍受吗?]
当然,没有任何人听到。
……
午夜,睁开眼睛的人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她的主人,几乎要哭出来的脸。
“主人……晚上好……”
她学着记忆中,那位身为主人朋友的少女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唐波拉尔的头。
“艾莉……对不起……艾莉……”
卑微的老鼠紧紧地抱着了失而复得的奶酪,即使已经开始变质,仍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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