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千金少爷

　　一个周五的晚上，柳浩轩跟程甜甜在天桥上散步，程甜甜的手机响个不停，接通后那边吼得听筒都要炸了。
　　“你怎么还没来！”。一接通，电话那头质问道。
　　“来哪啊？”
　　“老班聚餐啊！大家都在等你！你是死了？”那人说的老班，是未分文理班时程甜甜的班级。
　　“我不知……”
　　“5分钟，快点到。”
　　程甜甜还打算问地点，那边已经挂了。她赶紧登上□□，这才看见傅思给她发的消息：你在哪啊，班里今天聚餐，我们在123火锅店，快点，不然王艺又该找你事了！
　　傅思是学校唯一一个跟程甜甜关系还算不错的人。她口中的王艺，是原来的班长。
　　并没有人告诉程甜甜今晚有聚餐，还好123火锅店离天桥不远，程甜甜拉起柳浩轩就是飞奔。
　　一直都到了火锅店，程甜甜和柳浩轩还是牵着手。
　　一看见程甜甜，张艺就阴阳怪气地说：“呦，怪不得来这么晚，谈恋爱啦？”
　　程甜甜这才发现两个人还牵着手，快速松开，可是经王艺那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刚进来的这两个人身上，尤其是看柳浩轩的。
　　程甜甜赶忙说：“我们不是……”
　　“谁关心你们是什么。”说话的还是王艺，“大家等了这么久，自罚一瓶。”
　　程甜甜看了看柳浩轩，她不会喝酒。
　　按以往这种情形，大家早就起哄起来，可是此刻却安静得出奇，十几双眼睛的视线重点都落在一个人身上——柳浩轩。跟程甜甜比，他是矮一成，可是跟这些发育同样半生不熟得而高二学生比，他的个子算中等偏上，那白白净净、眉清目秀、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是令男生爱慕女生忌妒。程甜甜在班里并不招人喜欢，现在竟与一个品相不错的男生在一起，一股浓烈的好奇与诧异在空气中散开。
　　“哇！这小白脸是谁啊？”不知是哪个男生大喊了一声，其他人笑成一团。
　　又有一个男生起哄说：“知道你有钱，不知道你有钱到可以养鸭子诶！”
　　程甜甜脸色发青，看着柳浩轩，抱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柳浩轩就已经走到那个出言不逊的男生面前，手狠狠得掐着男生的脖子，那男生还是一脸不服软的样子，他旁边的男生也做好了随时起身攻击的准备。
　　柳浩轩明知道寡不敌众，可还是没有退让的想法，透过那些干净的校服和肮脏的措辞，柳浩轩看到的是他们幼稚的，不堪一击的战斗力。柳浩轩跟着继父混那么多年，最不怕的就是挑衅找事，他拿过的刀染过的血，比眼前这些毛孩子们看得书要多得多。
　　“你刚说谁是鸭子？”柳浩轩的话语毫无情绪可言，像是问那人：你衣服多少钱。
　　男生不以为然地说：“说你怎么了？”
　　见男生憋得脸色通红，旁边的两个男生上来拉柳浩轩，拉开后就要打。
　　柳浩轩操起椅子，对着其中一个男生的背就是一下，但并没有太用力，男生疼到不行，却又不会出大事。
　　另一个男生见势不敢靠近，拿起凳子仍向柳浩轩，柳浩轩一抬手就接住了。而刚刚被柳浩轩掐着的男生，脱手后冲着柳浩轩的肚子踢来，柳浩轩一个侧身，男生没能及时收回，身体失衡，一个竖叉劈下来，疼得嗷嗷叫。
　　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不过发生在三五秒之间，其他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躲的躲叫的叫，火锅店管理人员也快速赶到，拉开后看见没有什么损坏，劝解了几句，便下楼了。

　　“拽得很嘛！”在刚刚混乱期间唯一一个头都没抬平静吃饭的男生说道。那个男生正是徐梦景的男朋友李奇。柳浩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先前是一个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柳浩轩在李奇对面坐下，程甜甜坐到他旁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坐下来，每个人都埋头吃着火锅。
　　说话的是李奇旁边的男生：“人若犯我，斩草除根！”李奇一个白眼翻过去，男生做了个“是我多嘴”的鬼脸。
　　“装B怪。”这三个字是李奇说给柳浩轩听的。
　　柳浩轩饶有兴趣地问：“你知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是装B怪吗？”李奇没有说话。
　　“因为心中有屎，则万物皆屎。”
　　柳浩轩话刚说完，李奇筷子往桌上一扔，声音大得惊人。刚要发火，被徐梦景按了下来。
　　“算了。”徐梦景说。
　　“他刚说我什么你没听到？”李奇反问。
　　“你也说他了。”这是回答。
　　柳浩轩陡然觉得，眼前语气平静却有着使人不得不从魄力的徐梦景，跟那天一两句就哭出来的人完全不同。
　　“是啊是啊。”刚刚的男生说。“息怒息怒，给你最爱吃的鸡血，吃完再战。”说着夹了一堆鸡血放到李奇碗里，捣碎了倒上各种蘸水，腥红油腻黏稠一片，李奇恶心得脸都变了。
　　程甜甜拿起一瓶酒：“让大家等那么久，实在抱歉。”程甜甜刚仰起头，柳浩轩夺过酒瓶一饮而尽。
　　大家喝了酒，陆陆续续坐下，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在坐的人不分男女时不时看向柳浩轩，目光里爱慕有加、好奇参半。
　　那三个男生还在虚张声势地骂骂咧咧。
　　这当中最欣喜的当属徐梦景了，文静内向的她从未在人多的场合说过几句话，这次却滔滔不绝地跟程甜甜交谈，两人像是初次相识一样，只是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柳浩轩那。

　　聚会结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坐上出租，最后只剩柳浩轩、程甜甜、李奇和徐梦景四个人。
　　已经凌晨一点多，四个人在路口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一辆出租车出现，只好步行回去。
　　凌晨的街道冷清得很。新月寂寥地躲在云层里取暖迟迟不肯见人，空秃秃的枝桠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冷空气不出声响地沁透棉衣，沿着皮肤寻找温暖。
　　世界很宁静，又似乎随时可以风起云涌。
　　柳浩轩一路都低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中无法看出他脸上的凝重，他看着身旁程甜甜的影子，几次转过头欲言又止，止住的语言融化成液体，在体内憋得眼眶通红——这个自己除妹妹外第一个接触的女孩，这个自己撒谎欺骗却对自己分外真诚友好的女孩，这个被欺负却依旧保持善良的女孩……他那么喜欢跟她呆在一起，可是缘分没有不尽时，柳浩轩已经在那个宾馆住了快两星期，别的能住的宾馆都住过了，再去怕是会引起怀疑——他决定明天离开香南市。
　　李奇撇了地上的四个影子一眼，无意间发现自己牵着的女孩，她的头却微微侧向另一边的男孩。李奇用余光注视着徐梦景，而徐梦景却专注于自己余光中的柳浩轩……
　　李奇突然松开徐梦景，拉了拉衣领将手放到口袋里，徐梦景突然意识到刚刚的出神，慌张地将手伸进李奇的口袋里，可是怎么也伸不进去。就那么尴尬地走着，再也不敢看旁边的人。又到了一个路口，四个人要分成两路走——柳浩轩送程甜甜，李奇送徐梦景。

　　李奇与徐梦景走在街上，徐梦景的手一直在外面拉着李奇，冻得通红，不停打颤，李奇终于忍不下去，拉开衣服拉锁，一把将徐梦景裹在大衣里，徐梦景身材纤瘦，即使冬天穿了很多衣服，摸着也很单薄。李奇握着徐梦景的手，凉得像块冰，心疼不已，掀起毛衣，将徐梦景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这个冷漠高傲的男孩，只在徐梦景面前放下姿态，哪怕吃了醋生了气，还是不愿让徐梦景受半点委屈。
　　愧疚在徐梦景心中膨胀，她看着地上李奇的影子喃喃道：“对不起”
　　“什么？”李奇扭过头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都不再说话。李奇感觉北方的冬天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他怀里这个自己从初一就喜欢的女孩，一起走过四年多的时光，吵过闹过分手过，可是徐梦景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别的男生一眼，这些天却已经两次为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表现反常。李奇呢？早就想跟徐梦景玩够了换一个，可是这一玩就是四年多，最后这女生似乎成了他思维和身体的一部分，他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交织在一起，所有的成长，都有对方参与。他可以没有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是他不敢想没有徐梦景的自己。

　　另一边，程甜甜和柳浩轩走在街上。
　　“浩轩，好奇怪诶。”程甜甜说
　　“什么？”
　　“那个徐梦景，我们一个班那么久，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话。这两次见我，竟然聊个不停。”
　　“这样不好吗？你又多了一个朋友。”
　　“朋友？不是那种感觉。”
　　“那是什么？”
　　“徐梦景那个女孩挺好的，温柔安静，成绩优秀，漂亮有气质，家里还有钱。可是谁都知道，她有点傲，别说是我，平时在班上，她几乎从不主动跟人说话，笑起来也是表示礼貌那种。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冰美人，可是这两次，竟然主动跟我说话，找话题……”
　　“有哪里不对吗？”
　　“我觉得……她对你有好感……”
　　程甜甜一本正经说完，柳浩轩噗嗤一声笑得前仰后翻。
　　“你乱想吧，她只见过我两次，况且那个李奇？一看就是富家少爷，还那么帅，她那个品味的人，怎么会喜欢我这种……”混混两个字被柳浩轩咽了回去。
　　虽然柳浩轩言语间尽是对自己的贬低，可是程甜甜也听出了他对徐梦景那种高不可攀的赞赏。他不是不可能喜欢徐梦景，只是觉得徐梦景那个条件的人，不会喜欢他而已。可是万一徐梦景就是喜欢了呢？程甜甜想着，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害怕，连自己都不懂为什么。
　　空气突然安静，两人各自揣摩着心思，夜的宁静很多时候让人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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