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梦境。

　　狭窄、阴暗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麻里奈想出声喊叫，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是哪里？是什么地方？有谁来救救我……把我放出去！
　　用力地蹬起双腿，她撞到了硬硬的木门。是家里的壁橱，麻里奈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了壁橱里。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空气稀薄，窒息般的痛苦，无助，害怕。
　　隐隐约约的，她听到橱门外有动静，有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外面。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巨大的物体翻倒的声音，女人的惨叫声，有什么人往壁橱这里走过来了。
　　[把那孩子找出来，把她找出来带走！]
　　麻里奈听到男人低沉恐怖的嗓音，脚步声越来越靠近这里……不要过来！她在心里呐喊道，不要抓我走！
　　妈妈？你在哪里……快来救救我……爸爸……！

　　[不要！]
　　麻里奈惊醒过来，噩梦仿佛刚刚从眼前消散。她喘着气，左胸剧烈地起伏着。冷汗从背部一直往下流淌。
　　四肢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绑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头脑里短暂的被空白占据着。虚无，被虚无侵袭了全身。麻里奈直直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和身体。
　　清冷的月光躲在窗帘背后，四下悄无声息。这里是伦子的书房。自己正坐在简易搭起的床上。
　　她闭起双眼。一幕幕噩梦的片段像放电影般从眼前掠过。
　　可恶……可恶……可恶……
　　双手像要撕裂什么一般紧紧拽着白色的床单，手心里的汗沾湿了一小块布面。麻里奈不住颤抖着。必须要做点什么，起来做点什么啊！麻里奈在心里对自己吼叫着，身体却难以控制。

　　——砰！啪——

　　龙马愣愣地站在房间门口，手里还握着门的把手。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无法作出反应。
　　麻里奈身穿凌乱的睡衣站在房间中央，茶几倒向一边，伦子的书柜玻璃碎得满地都是。
　　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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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伦子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龙马和麻里奈都起的很早，只有南次郎的房间还未见动静。
　　[龙马！快点去把你爸爸叫起来，小辈们都起床了他个当长辈的怎么还好意思赖床！]
　　龙马一脸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然后表示他要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去管南次郎的闲事。桌子对面一样是在等待早饭的麻里奈正在确认今天的日程表，但龙马可以确定她的心思没有放在上面，因为她拿反了那张表。
　　昨天晚上的事情没有惊动到睡在走廊另一边的南次郎和伦子，麻里奈默默地收拾了房间里的残局，尽管破碎的玻璃弥补不回来，但这个情况还没被伦子发现。
　　[我自己会告诉伦子，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好了。]昨天晚上的她是这么对龙马说的。
　　其实就算麻里奈不这么关照，龙马也不会去担当大嘴巴的身份，他很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成为一个秘密。一个偶像半夜在卧室里砸东西，这种诡异的话题就算说出去也一定会冷场。
　　但龙马确确实实听到了她噩梦中的尖叫。之后像是丢了魂似的样子，最后却又冷静的为自己收拾残渣。
　　她是打算干吗？练习表演吗？
　　然而昨夜的失常已经无法从现在的她脸上找到。麻里奈好像注意到对面男孩的目光，抬头朝他眨了眨眼。
　　[你今天有练习吗？]她问。
　　[唔。]
　　龙马心想，她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以这种类似日常家人问候般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恐怕从来的那天就开始了吧，没有"你好"、没有"初次见面请多关照"，什么前提也没有，便开始了极其普通的对话。
　　她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需要练习的？大概是伦子告诉她的吧。
　　[伦子——你好了没？]她朝厨房里喊道，从里面传来[就快好了！]的回答声。接着伦子端出几盘生菜和三明治，把夹着肉片的分给龙马，把看上去全是蔬菜的分给了麻里奈。
　　[你们可以开动了！龙马，你要牛奶吗？]
　　眼看儿子皱眉摇了摇头，伦子转身对麻里奈说道[吃快点，我们赶时间！]麻里奈边嚼着生菜，边点了点头。伦子满意的走开去叫南次郎起床了。
　　[你就只吃这个？]龙马看着麻里奈盘子里那一堆蔬菜问。
　　[要试试么。]麻里奈把自己的盘子推了过去。龙马摇头，把盘子推了回去。
　　[这是伦子的配方，除了这个我不能吃别的。]
　　[……控制体重。]
　　[答对了。你不喜欢喝牛奶？]
　　龙马作出不想回答的表情。
　　[你这样的小个子，打网球很辛苦吧，为了将来着想还是喝点为好。]说着她起身走向冰箱，拿回刚才伦子放回去的一瓶牛奶，递到龙马面前。龙马伸手接过来，接着放到桌边不予理睬。
　　[喝了它。]
　　[不要。]
　　[一定要喝。]
　　[我说不要。]
　　[你这家伙真是小孩子。]
　　[……]
　　[难怪伦子说你难养。]
　　[……]
　　[连牛奶都不肯喝的男人，没有人会要你的。]
　　[这和你没关系吧。]
　　[挑食的男人，我最讨厌了。]
　　[……切]
　　龙马嘀咕了一声，一把拿起旁边的牛奶瓶，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往喉咙里灌下去。麻里奈在一旁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以后干脆就由我代替伦子来实行监护人义务好了。]她回到坐位上重新开始吃生菜。
　　[每天吃这个也真是考验我……相比之下真想念牛奶的味道。]
　　龙马的手边剩下一个空瓶，他擦擦嘴巴，[早说的话，偷偷让给你一点也无所谓。]
　　[我才不吃小孩吃剩的东西。]
　　[可惜可惜。]龙马故意把夹着肉片的三明治大口往嘴巴里送去，像是故意要表演给麻里奈看。
　　[对了，]麻里奈清清嗓子，[我们还没正式介绍过。]
　　[介绍什么？]
　　[互相介绍，然后握手，说以后请多多关照，那一类的。]
　　[噢……没那个必要。]
　　麻里奈用写着"为什么"的表情看他。[我知道你的名字，]龙马嚼着三明治里的黄瓜，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你也知道我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龙马挑了挑眉毛。
　　[不过，你的名字对我来说不重要,]她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表情，[以后管你叫小不点就可以了。]

　　伦子推着还在揉眼睛的南次郎走进客厅，然后她看到桌子上空了牛奶瓶，一脸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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