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和大笨蛋

　　第二天陈寅到得挺早，班上只来了几个人，都慌慌忙忙抄作业还防老师。陈寅在座位上背了会儿《琵琶行》，又翻了下《过秦论》，看时间差不多就起来收英语作业。刚收了一组，林杨飞冲进教室了。陈寅挑眉看他一眼，讲真，还有点惊讶。

　　林杨飞见到陈寅冲他笑了下，然后从包里掏出英语作业，邀功似的道：“我今天来得早了吧？”
　　陈寅觉得这傻逼拍着胸口说这话可能更应景，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陈寅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作业的时候随口夸了句：“乖宝宝。”，说完就去收别人的作业了。林杨飞站那儿半天反应不过来，脑袋晕乎乎的，一节物理课有半节都在傻笑。

　　*

　　下午上语文，老师突然袭击，让默写《蜀道难》。本来一个默写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就在于这个语文老师特别凶，管得很严。老师姓李，但同学们私下从不喊她李老师，都叫灭绝师太黑山老妖。李老师经常罚抄背课文，上课被她喊到后面站着听的能连成一排，当然也包括林杨飞。

　　李老师一走进教室，教鞭一挥，“啪”打在讲桌上，道：“今天默写《蜀道难》，一会儿我要收上来看，3分钟。”

　　同学们麻溜儿摸出听写本开始默写。时间一到，李老师就叫同学们往前传，结果她收走本子转眼又换组发了下去，威严道：“随便拿一本，对照着书认真改，满分100，错一个字扣5分。”

　　班上顿时“哎呀哎呀”啧起来，几个胆子大点的就抱怨“怎么不早说”。

　　前面的本子传下来一摞，陈寅随便拿了本，字还挺好看的，就是写得断断续续，全是错字。陈寅没忍住翻过去瞅了眼封面，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林杨飞。陈寅眉毛一挑，心道“果然”。

　　陈寅认真看了林杨飞的默写，老实说要严格按照李老师的规定给他改，林杨飞应该得负分。陈寅斟酌了下，仿着林杨飞的笔迹，把他漏掉的句子补了两句，错字也改了几个，勉强暗箱操作了个60分。陈寅想了想，觉得60分太假，又改了个字，弄成65。

　　陈寅刚改完，李老师就招呼课代表收本子，她站一边靠着讲台悠悠道：“刚默写60分以下的，抄《蜀道难》”李老师装模作样扶了下眼镜，“10遍。”

　　班上鸦雀无声，林杨飞暗道完蛋。

　　下午上完课，林杨飞特别积极地催陈寅快走，陈寅对这个大宝宝没办法，英语作文还差最后一句也只得硬生生打住。陈寅忍不住道：“你赶着投胎？”

　　林杨飞道：“我们今天去吃铁板炒饭，去晚了等特久。”陈寅倒是吃什么都无所谓，他道：“比石锅拌饭还久？”林杨飞认真道：“石锅拌饭人少，有座位，铁炒只能站着等，快快快。”

　　俩人到店的时候，前面排了七八个，林杨飞焉道：“还是来晚了。”陈寅看他那样，无语道：“你非吃这个不可？”林杨飞道：“我语文课就想吃了，一直憋到现在，我今天必须吃到。”

　　陈寅冷道：“怪不得默写零分，脑子里就想着吃。”林杨飞奇道：“你给我改的默写？”陈寅在看那边的大爷烤蛋烘糕，随口道：“爸爸还给你造假了。”

　　林杨飞激动道：“你给我改及格了！？”陈寅觉得林杨飞有点太过激动，他皱眉道：“对。”

　　林杨飞胡噜了一把头发，痛心疾首道：“我已经抄了8遍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陈寅：“……”
　　林杨飞：“我不想吃饭了。”
　　陈寅：“……”
　　陈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道：“你多抄几遍总有好处。”

　　林杨飞过会儿才恹恹道：“我不想吃这个了，我想吃点甜的。”陈寅冲他身后扬扬下巴，林杨飞转过去一看，蛋烘糕。

　　林杨飞很快捏了个蛋烘糕在手里，眼睛又弯成月牙了。林杨飞笑嘻嘻冲陈寅道：“我还是想吃铁炒。”

　　陈寅道：“随你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想喝点粥。”

　　林杨飞直接道：“不行，你太瘦了，不许喝粥。”他咬下一口蛋烘糕，咽下去道：“你要是喝粥，我不付钱。”陈寅冷冷看他一眼，转身想走，然后发现自己根本没揣钱。自从跟林杨飞一起吃晚饭，陈寅下楼从不带钱，他在前边吃林杨飞就自动在后面掏钱。

　　陈寅：“……”

　　*

　　俩人等铁炒实在等了太久，再回教室，晚自习已经上了几分钟。林杨飞到位子上坐下，一瞅课桌，语文听写本已经发下来了。林杨飞翻开本子一看，分数果然及格，65。

　　林杨飞盯着那个“65”看了好一会儿，除了觉得这俩数字写得真好看，还觉得心里很暖。虽然白抄了八遍《蜀道难》，但是陈寅对他的好他收到了。

　　陈寅在位置上背免疫调节，林杨飞突然从那边跑过来，手里拿着几本作业傻不拉几地笑。陈寅以为这傻逼是来找他的，结果林杨飞直奔他同桌——找人家换位置。
　　陈寅：“……”

　　林杨飞喜滋滋地坐下，冲陈寅露出大白牙，道：“他这个位置真好，我也想跟你做同桌。”

　　陈寅：“闭嘴，别打扰我背书。”林杨飞还挺乖的，让他闭嘴他真就闭嘴了，认认真真做数学题。陈寅时不时瞟他两眼，这家伙认真思考的时候，别说还真有点帅。

　　林杨飞做完数学，就把自己脑袋放在桌上，脸朝着陈寅盯着他做物理。林杨飞伸手戳戳陈寅手臂，道：“我们聊会儿天吧。”

　　陈寅不鸟他，他还不死心，伸出食指卷了一下陈寅的头发，道：“你别做了，你已经连续学习一小时了，来，我们来放松一下。”陈寅把他的手打开，冷道：“滚回你自己位置上去。”

　　林杨飞哼一声把头转过去，后脑勺冲着陈寅。陈寅估计林杨飞又犯病了，整个晚自习没再跟他说一句话，发出最多的声音是——“哼”。林杨飞幼稚不是一天两天，特别爱赌气闹别扭，陈寅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小公主了。

　　晚自习一结束，陈寅同桌回来收东西，林杨飞气呼呼站起来，同桌一脸莫名其妙。陈寅不禁觉得有点尴尬，他道：“以后他让你跟他换位，你别答应他。”同桌又一脸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陈寅，然后点了点头。

　　陈寅还以为林杨飞能有多大脾气，结果人一走完，他又没脸没皮地跑陈寅桌子前赖着。林杨飞撅嘴道：“我还在生气的。”

　　陈寅不想鸟他，回了个：“哦。”林杨飞把陈寅桌上的书收走，严肃道：“你好歹看看我啊。”陈寅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道：“看了，把书还我。”

　　林杨飞好像有点受打击，他垂下眼睑，也没说话把书轻轻放在了桌子上。陈寅看他这委屈样，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哄道：“是我不对，乖宝宝原谅我好不好？”

　　林杨飞闻言立马抬起头，嘴巴一咧露出大白牙，眼睛眯得看不见了。陈寅也没忍住笑了下，道：“幼稚。”

　　林杨飞拉开前排的凳子坐下，哼哼道：“其实我就是想你哄哄我。”

　　陈寅握笔的手紧了紧，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慌。

　　*

　　晚上陈寅洗了澡到床上躺着，准备刷刷微博，手机哔哔震动起来。

　　林杨飞：在干嘛
　　陈寅：刚上床。
　　林杨飞：我也是！

　　陈寅打开微博，心思一动，准备视奸一把“大肥杨”。陈寅先是想直接搜“大肥杨”，斟酌一下又算了，不想出现在好友热搜。他找到何田，然后翻何田的关注，找到了林杨飞。

　　林杨飞这时候又给他发了几条微信，陈寅通通滑上去没理。

　　自那天之后，林杨飞又更了好几条微博，有几条是转发猫狗的，就上周六新更了条原创微博，内容也只有一句话：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太阳]
　　配图还是只黄白相间小奶猫，好像跟上次那只一样的。

　　陈寅觉得这话莫名有点眼熟，他看了看发布时间，上周六22：29。这时候林杨飞又给他发消息了，陈寅心猿意马地点开。

　　林杨飞：你怎么不理我:(

　　陈寅终于想起来哪里眼熟，他往上翻两人的聊天记录，星期六晚上10：17，他跟林杨飞说：你是挺烦的，但我不会不理你。

　　陈寅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直觉告诉他林杨飞这条微博就是在说他。

　　一男生发“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这种有点骄傲又有点暧昧的话，完全不像哥们之间，倒很像……陈寅没敢往下想，他也不是反感就是觉得特别怪。

　　林杨飞还在不断给他发微信，陈寅烦躁地回了句：我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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