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

　　16
　　在医院休息了一晚，第三天，骊歌绑着厚厚的石膏，另一只手帮着母亲提行李。走过长长的病房，却在住院部大厅遇见了她不想遇见的人。
　　“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母亲在她耳边叹息。母亲还不知道自己同父亲见面了吧，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却在这里，一片白色的世界。
　　“骊歌，你在这里做什么。”父亲似乎一下子就看到了骊歌，骊歌却侧目，用一种厌恶的表情回答着他，“在医院，除了看病还有什么。”
　　“骊歌，你的手怎么了。”阿姨在一旁惊呼，用手抚摸着骊歌的脸，上面有那日激战后的痕迹。
　　“没有什么，几个孩子闹着玩，弄伤了。”母亲捏着骊歌的肩膀，让骊歌感觉到了痛楚，她暗示着，不要那么的没礼貌。
　　“小丞病了，这孩子三天两头的就得住医院。”阿姨无奈的晃了晃手上的保温瓶，“这孩子一出生就肺功能不全。”
　　“肺功能不全，”母亲的声调变得激动，父亲阻止了阿姨继续说下去。
　　“骊歌，改天我煲骨头汤给你，还有你生日快到了，把礼物给你拿来。”阿姨不忘回过头和骊歌说话，就被父亲架上了电梯。
　　肺功能不全？骊歌突然想起那个很小的时候就夭折的哥哥小忱，听母亲说过，死于肺功能不全。看着母亲悲伤的表情，骊歌突然心痛起来，她拉过母亲，缓缓地拉着母亲，朝大门走去。
　　整整一个晚上，母亲都在讲关于哥哥的事，他有多么多么的乖，多么多么的聪明，多么多么的懂事。这让骊歌有点埋怨起父亲，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们，还提什么肺功能不全，这不存心让母亲伤心吗？骊歌躺回了自己的小床上，左手有点疼，骊歌没有在意，脑海里想起了那个才见过一面的弟弟，小丞？小忱？同音字，父亲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不存心让阿姨难堪吗？真是的，阿姨都不会反对吗?还是说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呢？
　　骊歌翻了个身，抚摸着她手上的绷带，心想，真好啊！最近都不用写作业了，左撇子，好！
　　母亲,不管怎样,你还有我.
　　BY骊歌

　　17
　　骊歌翻来覆去，想去敲那个房间的门，可是又觉得碍不下面子，其实面子也无所谓，只是是害怕见到父亲，难以面对。
　　“你是来看这一床的病人吗？”护士在一旁询问着，拉开了房门，骊歌透过门缝，漏了那么几条光线进来，趁着光线骊歌望里窥了一眼，空空如也。
　　“请问，这号病房的病人是鲁小丞吗？”骊歌拉住了经过的护士。
　　“鲁小丞阿，”护士懒懒的说，“今早，死了。”
　　骊歌听着她那语气，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那语气，就像是对一条人命的死活漠不关心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每天都与死亡接触，而对死亡不恐惧吧。
　　死了？就这样死了？骊歌心里冒出了一丝丝的快感，却被自己的良知给压了下来，毕竟他还是自己的弟弟，阿姨，应该很痛苦吧。
　　阿姨是一个好人，这是母亲跟她说的。每年生日她都会来骊歌家帮她过生日，有骊歌喜欢的书阿姨会买给她，病了，阿姨会带她上医院，阿姨是把骊歌当作自己女儿看待的，骊歌也早在很久以前就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看待。骊歌走出医院，到对面的书店去走走。
　　翻了几本感兴趣的书，却觉得烦躁得很，没看几页就觉得腻了。算了，一看表，学校也快要开门了，放下书，往回走。
　　下午3节课，语文语文然后是自由活动。与其说是自由活动，不如说是放牛课，只要不上房拆瓦，什么事都可以做。可是两节语文，这可怎么熬阿~~~
　　中午没有午休，所以眼皮上下在打架。
　　“掐我。”骊歌转过头对钧翼说。
　　“什么？”钧翼一时没明白过来。
　　“掐我。”
　　“吓，好端端干吗要掐你。”
　　“快点喇。”
　　“不要，难道你有自虐倾向啊”
　　“你就当我有自虐倾向好不好，快点啦！”
　　“不要。”
　　“快点？”
　　“不要。”
　　“戚骊歌，相钧翼，你们两个在说什么？”赵老头一声吼把骊歌的瞌睡吓走了一大半。
　　“老师，我，我。”全班的眼睛都唰一下的看过来
　　“立即，到过道上站着。”
　　“是。”

　　18
　　两人默默的走出教室，站在过道的一旁。来来往往师生的目光都上下打量着他们，骊歌略微的低下头，这让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也是，两位都是第一，被罚站这在高一年级中，的确是一个很有暴点的新闻。赵老头这样做，是为了杀鸡儆猴吧。
　　“干吗叫我掐你啊！”钧翼很不理解的说。
　　“我困嘛，想提提神。”骊歌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会钧翼。
　　丁零零，第一节课下课了，人流更加多，大家都争先着，想看看第一名被罚的架势，其中还有不少范丽仪的拥护者来看看好戏。
　　“第一名被罚站，好丢脸喔。”
　　“就是嘛，这种人怎么配当第一名。”
　　“她上课讲话就算了，居然连我们钧翼少爷也被拖下水，真不要脸。”
　　三三跑过来，一把护住了我，和他们争论不休。
　　“第一名，第一名，你当得了第一名吗？我看你头悬梁锥刺骨寒窗苦读凿壁借光囊虫映雪废寝忘食闻鸡起舞拥有爱因斯坦的大脑拥有车胤的意志看过北京图书馆所有的藏书不都考不了第一名的。”
　　“你…你。”那些拥护者们有点说不出话来。
　　“爱因斯坦你知道是谁吗？车胤你知道是谁吗？北京图书馆有多少藏书，你知道吗？”三三撇了撇嘴，“回家翻翻书再回来叫嚣吧。”
　　我拉了拉三三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她却甩开我，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骊歌，就是因为你太软弱，所以她们才会欺负你的，既然你不肯出头，就让我来帮你出头吧，作为范丽仪的好同学，我有义务在她不在的时候来好好教导一下她的FANS，免得到以后更加的放肆。”
　　“好了好了，上课了，你就先回去吧。”踏着上课铃声，骊歌把三三推回了教室，人都散去了，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两个人。
　　“小凡。”
　　骊歌顺着声音望去，是阿姨，奇怪，她怎么来了。
　　“那个，我是骊歌的家长，有事找一下。”她对着在教室里讲得正起劲的赵老头点了点头，那老头也示意让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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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
　　“喝吧，这是特意熬的骨头汤。”阿姨把保温瓶递给骊歌。看着骊歌笨拙的拧这瓶盖，阿姨才想起骊歌的手，笑着帮她拧开。
　　“小丞，他。”骊歌欲言又止，“奶奶应该很伤心吧。”
　　阿姨一副你已经知道的样子，笑笑，“你已经知道了？”
　　骊歌没有说话，当作默认。
　　“小丞，他出生时就肺功能不全，一出生医生就断定他活不下去，一个一开始就让大家绝望的孩子能活到差不多2岁已经很万幸了。”
　　“阿姨。”
　　“就和你那个夭折了的哥哥一样，就这样夭折了。”
　　“阿姨。”骊歌想阻止她，不让她说下去。
　　“小忱，小丞。一开始你父亲就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关于任何他曾经有一个夭折的儿子，直到我在他书房看到关于你和你哥哥的合照，再加上去问刘嫂我才明白。”
　　“为什么你不找爸爸问清楚呢？”
　　“一开始我是想问的，仔细想想，既然你父亲有意要瞒我，我想应该会有苦衷吧，那我何必要问呢？”她苦笑着。
　　骊歌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内心却涌出以股暖流，想叫她一声妈妈。
　　“或许你不理解，连我自己都不理解，我怎么会嫁给你父亲，因为压力过大所以流产，看着婆婆的脸色，好不容易才生了的宝贝儿子就夭折了，一路走过来都觉得太过戏剧化了，当初像你那么大时所看过的肥皂剧也不过如此。”
　　“等下我有空，出去走走吧。”骊歌笑了笑，“就让我们当一当母女。”
　　“不行啊，”阿姨面带难色，“你奶奶等下找不到我人就麻烦了。”
　　“恩，那下次吧。”骊歌下了车。
　　“那个，嗯…….妈…..妈妈。”骊歌很小声的把这个词说了出来，释然的大力把门关上。
　　“那个，你奶奶她得的是癌症，有空来看看她吧。”阿姨把头探了出来，阳光流泻在车的斜影，让骊歌感觉到了一种安定，望着天空，很浅很浅的蓝色，骊歌对这天空苦笑，突然想好好的哭泣，可是没办法啊，她只好往教学楼走去。
　　天空太遥远，只有学习，这才是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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