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传

　　雪娘走进到云破身边观瞧，心中一颤，面上却不动声色，拉起云破的手掌仔细观看。云破的手掌上结着一层薄茧，掌纹交错凌乱，但最令人瞩目的是在手心上纹的一朵赤色莲花，莲花，莲花极尽绽放，已是最盛之时。雪娘睁大眼睛紧紧盯着云破手心的莲花许久，视线似是被磁石吸住一般。云破只是任由雪娘摆弄自己的手掌，不置一言。
　　雪娘盯视着赤莲，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响亮，传出了房间。楼下正在拨打算盘的掌柜听到笑声，手中动作凝滞了，继而抬头望向楼上的房间，呼吸变得急促紧张，迈步欲冲上楼去，却在楼梯前停住了步子。掌柜的手紧紧地抓住楼梯扶手，发呆地盯着木制楼阶，僵硬不动，好像一具干尸。
　　云破诧异地盯着狂笑不止的雪娘，“你……”想要发问，却被笑声阻止了。
　　雪娘终于止住了笑声，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也不知是怎的，今日看来这赤莲，就忍不住发笑。”说着掩住朱唇，好像是要忍住再次发笑。可最后还是笑出了声。云破只是静静地坐在圆凳上看着眼前女子大笑不止，左手支颐，右手拿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酒，许是这就味道不对，云破皱起眉头，将酒杯放回桌上。雪娘敛起笑容，走到云破身前，一个转身，做到云破腿上，手臂温柔地搭到对方肩上，嘴唇贴近对方耳畔，低声说道：“你定是惹恼了姐姐，她才对你用上这赤莲，以示惩戒。”
　　“赤莲？”云破不解。
　　雪娘继续道：“放心，这赤莲无毒无害，只是种女子们特用的胭脂，不过……”
　　“不过什么？”云破问道。
　　“嗯……这赤莲本是女儿家寻常的胭脂，只是被我们姐妹二人家里些别的东西，恐怕是洗不掉了！”说着，雪娘将头轻放到云破肩上。
　　“洗不掉？当真没有解法？”云破玩弄着雪娘的黑发，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有是有，不过为了去掉快胭脂印子，是在不值！”雪娘答道。
　　“值不值自是我说了算，到底是何方法？”云破似是有些不耐烦了。
　　“方法就是……”说话的功夫，雪娘将一双玉手轻轻地拢上了对方的脖子，四目相对之时，雪娘笑着说道：“死！”，话音刚落，脖子上的手缓缓地加重了力道。
　　云破任由脖子上的双手加重力道，只是笑着望着眼前女子。女子顿时觉得无趣，推开对方，走到窗边坐下，素手拂过窗框上刻的莲纹，轻声道：“这就是个恶作剧，你不必太气恼，只是这赤莲无解也是真的，想必姐姐是恼急了你。这恶作剧我也做过，楼下那拨算盘珠子的右肩上也有一朵，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叫他上来让你瞧瞧。”说话间，雪娘的手已经紧紧地抓住了窗框，只是这场景被身体挡住，云破并未察觉。
　　云破浅浅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留着这赤莲吧。想月姐姐时，倒也可以睹莲思美人。没想到那盒子上竟有这东西，难怪当时月姐姐当时使了那么大的劲道！”
　　雪娘的背开始颤抖，接着又传来一阵笑声，她将头探向窗外，似是在看窗外的美景。云破起身，走近雪娘，雪娘背朝着对方，似是还在笑，声音夹杂着颤音，好像是在隐忍笑意，对云破说道：“那盒子本身我姐妹共有，既然她将此物给了你，那便暂且留在你那吧，哪天若是有人招惹了我，我再去想你讨要来，教训他去！”
　　云破应了一声：“好。”
　　两人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色，再没说过一句话。
　　此刻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不再像中午时分那样炽烈，此刻的夕阳柔和殷红，好似美人眉间的一点胭脂，满是柔情。
　　夜晚很快来临，楼上楼下已经掌灯，雪娘房中依然一片漆黑。楼下的掌柜目不转睛地望着楼上的那扇窗，心中苦涩异常。
　　终于，房间的门打开了，云破走了出来。依然是一身月白长衫，长发简单束在脑后，一派飘逸仙人之感。掌柜的马上迎了上去，揖身见礼后，就要进入房间，却被云破一臂挡住，云破道：“她累了，已经睡下，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掌柜的听到这话，紧要牙关，低头不语。云破侧眼望着掌柜，道：“掌柜的可方便让在下看看右肩？”未及对方答话，云破已经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肩，掌柜也是练武之人，反应很快，想要侧身躲过，却不料云破紧紧抓住自己的袖子，自己这一闪身，袖子便被撤了下来。掌柜的十分气恼，却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云破盯视着对方的右肩，果然有一朵赤色莲花，与自己掌中的一模一样。说着抬起手掌，笑道：“掌柜的莫怪，在下只是好奇，如今看来，雪娘说得果然是真的。”
　　掌柜的看到了对方手掌上的赤莲，身体顿时僵硬，睁大眼睛望着那朵莲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随之而来是一阵慌张无措。云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淡淡一笑道：“掌柜的，你没事吧？”
　　掌柜的收回心神，勉力扯出一丝笑容，干笑两声道：“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公子真是……真是……很……很有趣！”
　　两人沉默了很久，谁都不说话，终于，掌柜的先开口了：“公子，客房已经备好，您要不要现在去休息？”
　　“我那奴才现在如何了？”云破答非所问。
　　“镖已经取出，也上了药，过几天便无大碍了”掌柜的低头答道。
　　云破笑着道：“刚刚雪娘去探望那小子，恐怕没让他好受吧！”
　　“那人倒是不傻”掌柜的接话道。
　　“辛苦掌柜的为我那奴才治伤了！”云破笑着对掌柜的说道。
　　“不辛苦。”掌柜的依然低头应答
　　云破看掌柜的已经不愿再多言，悻悻道：“我先去看看那奴才，掌柜的自便。”
　　“是，公子慢走。”掌柜的揖身答道。
　　云破用手捋了捋衣袖的褶皱，又望向了掌柜晾在外面的手臂。掌柜意识到对方的目光，急忙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回去换一件便是。”
　　云破没有应答，斜睨了对方一眼，扭头离开了。
　　看着云破走远，掌柜的再也抑制不住情绪，飞快地冲向雪娘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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