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色可瘫（穿）

　　才过晚饭，清琇、清妍二人便早早回了北院。那是个三面可居的房子，尚且算不得独院，因为与她二人并住的是四老爷的通房杜氏以及其女儿李清冉。杜氏和清冉住东侧，正房和西厢房则留给了清琇、清妍二人。

　　方进院子，便瞧见杨妈、锦鸾二人前后收拾忙碌的身影，不时还能听见杨妈抱怨的声音。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瞧这灰尘，还有这被子，也不知是哪年存下来的破烂货，也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盖，说是给姐儿们住的，可连个下人都不曾打发过来，真真是欺负人。”

　　此番境况，清琇也有所预料，既来之则安之，少不得要自力更生，这才拾起方桌上的抹布，跟着干起来。

　　“哎呦！我的小姐呐，这哪是您该干的。”说话间，杨妈便来抢清琇手里的家什，颇为急切的语气里透着真诚，“这哪用得着您那，您跟妍姐且先歇着，这儿有老奴和锦鸾收拾就成了。”

　　“有人帮忙快些。”

　　清琇知道杨妈这一路照顾清妍的辛苦，也看得出对方是真心疼清妍。可这眼见着就快天黑了，若是都交给她二人，怕是歇着要早着呢，况且，她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哪能把自己养懒了。

　　“我也来帮忙，干哪个？”

　　清妍小巧的肉人一个，也跟着拿起了鸡毛掸子便要掸扫。惹得杨妈心肝一颤，连忙又去抢人手里的东西，笑道：“我的小祖宗，您不帮倒忙就不错喽，您还是在一边歇会吧。锦鸾，去给妍姐儿弄杯茶水。”

　　清妍哪里听得了人劝，固执得不肯撒手。

　　“我想帮杨妈干，妍姐儿会干活，不信，您瞧着。”清妍肉净白嫩的小手紧抓着杆子柄，踮着脚尖，还就真有模有样的掸起东西来。

　　累得杨妈一阵欣慰，一阵心酸，当下便扭过头去，抹了下眼角，强忍着哽咽的声音附和着：“嗯！我们妍姐儿聪明着呢，什么东西一看就会。”似又想起杨氏一般，却还是舍不得人累着，握住人掸东西的手，笑着说道：“我们妍姐儿啊，金贵着呢，哪是做这些粗活的，要是妍姐真想帮忙，篓子里有些彩线，杨妈年纪大了，看不真了，妍姐帮妈妈捋一捋，可好？”

　　“好啊！”孩子心性也听得进劝，说放下便真的放下了掸子，去寻小竹篓。

　　这次回范阳的虽然是六个人，但是住进老宅的也就是清琇四个女眷而已。因着内外院少有联系的关系，清琇便没让静叔和李树跟进来，而是让他们在范阳县打听清罡清安二人的下落。毕竟，清安还是个只有周岁的奶娃，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好一通收拾，蚕眉苑才初见点住处的模样，只是有些发气味儿的被子，怕是明儿还要晒一晒。

　　“四老爷家的五小姐过来了。”

　　打帘子进来的便是那时怯懦地躲在远处的李清冉，清瘦的样子倒有几分清秀柔弱之感，下巴尖尖的，鼻口间的距离有些疏离，模样算不得好，衣服也有些松垮，想来是真瘦。

　　“三姐姐，八妹妹。”清冉软软的说话，声音不大，笑起来有些羞赧，手里还拎着两个巴掌大小的绣包，道：“知姐姐妹妹今儿住进这院，清冉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自己绣的荷包，可拿着把玩，望姐姐妹妹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话还没说完，清妍便一把抢过清冉手里的东西摆弄。

　　“哇！好漂亮！五姐姐手真巧。”

　　清琇也跟着凑上前看，原来是两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表情生动，可见是下过功夫的。清妍更是爱不释手，还扒着清冉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央求道：“五姐姐教我吧，教教我吧。”难得的怕女红的人也叫嚷着要学，想来是真的喜欢。

　　只是站在一旁的杨妈，少不得又要为清妍跳脱没规矩的样子担心起来。于这些，清琇倒也不拘着她，女孩子活泼点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个道理，清琇一直都懂，撩抬眼皮，看了杨妈一眼，吩咐人把临来时带着的木匣子寻来。打开一看均是珠花饰品，摊与人前，清琇边招呼锦鸾上茶，边对人道：“也不知妹妹喜欢什么，准备了些小件，本想送上门去，妹妹来得正好。先挑个喜欢的。”

　　临来之前，清琇知道老宅里女孩儿多，不好空手来，也是费了些心思。饰品自然是清妍挑的，毕竟，于女孩家的东西，她懂得不多，自己头上带着的，更是能少则少。

　　只见清冉眼前一亮，表情也不似先前怯懦，笑道：“谢谢三姐姐。”说罢便欢欢喜喜地拾起一支蝶恋花的钗子，蝴蝶的两翼做得很薄，花纹也很漂亮，虽材质算不得贵重，但那款式绝对是精致的，只见她拿起来，比了比，摆弄了一阵，又放了回去，然后从旁挑了一支腊梅覆雪的簪子。倒不是清冉不喜那支蝶恋花，因着母亲关系，于宅中常有受气，那些奴仆也是惯会捧高踩低的主儿，且若是叫清萱、清嫚瞧见，少不得又要生一番口舌，于她到还好些，只怕郑氏会迁怒杜氏。遂清冉拿起时，还不住地看刚才那支，抬首间，却已去了心中不舍，笑道：“就要这支了。”只是嘴角的弧度颇有牵强。

　　见此，连立于一旁的清妍都看出了端倪，只见她忙抓起匣子里的那支蝶恋花的钗子，便塞进清冉手里，道：“拿一支做甚，这个也送姐姐了。”

　　“不，不，就这个就好了。”推脱间迟迟不愿收下。

　　清琇只好言道：“拿着吧，若是你不要，怕是清妍也不好要你的绣包了。”

　　“对对对，你不要我的，我就不要你的了。”虽说如此，但清妍怎的也不舍得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快收着吧，冉姐姐。”

　　这番清冉只好收下，少不得有多坐了会儿，聊了些女红事宜，惹得清妍大呼‘困难’、‘不学’云云。

　　这杜氏是家生子，也算是四老爷李建的第一个通房，因着只生了个冉姐算不得有功，便也没抬成姨娘，后来年纪大了，越发地不讨李建喜欢，也就缩在这个小院过日子。这杜氏绣工不错，顶着个绣娘的差事，四太太倒也不太刻薄于她二人，只是把清冉养成了胆小怯懦的性子。此乃锦鸾后来打听来的，暂且不说。

　　后又有诸位太太姐妹各有送来东西物件，不过面上礼仪。清琇二人住在老宅，没有父母在前，多少有些寄居之感，况与宅子里的人关系又不甚太好，磕磕绊绊十有八、九。缺食短粮，她倒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不得清罡消息，心中多有不安。

　　这日入夜，尚且睡得不深的清琇，正望着头顶纱帐沉思，忽闻得一阵轻微响动，起初还以为是她听差了，或是屋内有鼠作祟，也不甚在意，后又觉得不太对，才慢慢起身缩进床里，借光望向响动方向，似可见人影动向。因着不喜欢人吵，夜里更没留人的习惯，所以当下只是一人。听得这么响动，必是谁在动着她这边的门插关儿。

　　这个时候，又是大宅之内，谁能进来，进来又干什么。

　　闹不清状况的清琇，被褥下单手紧握着匕首，这是自李府遭难之后，她买来防身用的，每每睡觉之时都不忘离身的物件，凝神细听外面响动，只感觉‘嘎哒’的轻响，似屋门被打开小缝，果见闪进一人影。她心跳得越发的快了几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人似乎不欲伤人性命，只是轻手轻脚地翻找着。察觉对方意图，清琇稍稍半侧过身子，想要将人看个大概，只是一眼还未将人看清，却瞧着人已然朝着床边靠了过来，她连忙半闭起眼睛，想着若是那人敢掀开帐子，她便一刀子抹了对方，大不了命抵命再穿一回便是。

　　上辈子做了半辈子良民的李清琇，这辈子还没待多久，便把生死杀人历经了两次，也真是够了。

　　好在那人，只是在床边草草地翻了翻，许也是怕惊动人，并没有掀开帐子。眼见着东西没有找到，便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这时，清琇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睁开双眼，却见那插关已然恢复原来模样。思考一会儿，她做了一个极大胆的决定，爬起来简单地披了件衣服，便追了出去。

　　因着天暗又静，她也不敢跟得太紧，况且对这宅院还不熟，谨慎地记下跟走的方向。未行百米，就见那人忽得停住了脚步，清琇不由心头一紧，连忙闪进边上树后，待到好一会才敢悄悄探出头去，只是这时，哪还见得到半分人影。只得原路返回，未行几步，却又听一阵响动。

　　夜半无人时，私会假山后，好一对野鸳鸯戏水，春光无限。

　　嗯嗯啊啊，讨讨饶饶间，原来是四老爷李建与大太太的丫环碧桃在妖精打架。这才忆起，那日见过碧桃，却有一分姿色，可也一般，不想也能入了风流眼，真真赞一声四老爷李建荤素不忌的好胃口。

　　待到好一阵腿酸脚麻，终了事。眼见着二人你侬我侬，又是一番甜言蜜语，许诺发誓之后，才分飞罢了。清琇才终得解脱回房。殊不知，这次机缘巧合，后来倒帮了她些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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