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灭门
魏玲阁大门口。
李泰看着眼前硕大的石门,真的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他只觉得并不枉费自己在烈日下站的那几个时辰。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李泰正要遣人去叩响门上机关,却听见天灵盖上一阵天外之音。
“大胆!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惊扰了王爷大驾?”李泰未说话,身旁的侍卫却先大言不惭起来。李泰站在一旁,虽未阻止,可看那姿势,已然是摆起了王爷的架势。
门上未作任何反应,可方才说话的侍卫却悄无声息的躺倒在地上,李泰大惊,一看,才知那侍卫已经死透。本来站在队伍最末的濮王妃见此情景惊声叫了起来,快步走到李泰面前查看李泰身体。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养在深闺,却只知道爱护自己的夫君,担心李泰如那侍卫一般,却忽略了自己暴露于门前,也是极端的危险。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门里再次重复方才的话。
李泰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理了理衣襟,不着痕迹的将濮王妃拉至身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本……在下濮王李泰,有求于魏玲阁,还望阁主相见。”
门里再次禁了声,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门里再次有了响动,却不是开门声。
“阁主正在闭关,王爷请回。”短短十个字,再无商量余地。
李泰看看脚下的尸体,因方才过于震惊,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任由尸首横于门前,于是不急不躁的说:“如此,本王先行离开,改日再来叨扰。”说完,毫不犹豫的整队下山。
阳光落在方才李泰站的地方,又被黑影覆盖。
十日后。
温州安澜亭码头。
东方凌在码头整理好自己的商船,却不急着回魏玲阁,只是要来了自己的马,也未曾吩咐什么,扬鞭绝尘而去。
“公子这是急着去哪?”翰嚟惊讶。
紫菱看着渐行渐远的白影,无奈的摇摇头:“怕是去找寇公子了吧……”
五马坊。
这里很热闹,非常热闹。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路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还能听见路两旁小贩的吆喝声。东方凌赶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夕阳的余晖照在这条繁华的街道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东方凌马不停蹄的赶到棋社,下了马,脚下还未站稳,就风尘仆仆的往里赶。棋社里的小厮见到东方凌,立刻将马牵往后院马棚,并将棋社大门紧闭。
东方凌熟门熟路的前往二楼雅间,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进去。可见里面的人在东方凌心中的分量。
“你到舒坦,难为我跑了这么大半天的路。”东方凌进门的时候,只看见一人形斜倚在窗户旁,要多懒散有多懒散。
寇元杰回头,见到东方凌,眼睛里一亮一亮的,唇齿微笑,露出他洁白的牙。寇元杰也是个实打实的美男子,只因长年在外拼搏,皮肤被晒得有些黝黑,他一袭侠士黑衣,腰间别着一把看似厚重的长剑,在夕阳的映辉下,与东方凌的白衣泾渭分明。
“你刚下船,累了吧。”寇元杰语气难得的温柔。
“你怎知我刚下船?怎么?我身上又有海风味?”东方凌说完,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
寇元杰无声的笑笑,亲自为东方凌倒上茶水。东方凌看着寇元杰的一系列动作,无意的说道:“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姑娘呢?我总记不住她的名字,是叫唐笑吗?”东方凌一想到唐琳,就只想起了她会笑的眼眉,以至于东方凌将她的名字记成了唐笑。
寇元杰听到唐琳的名字手一动,不动声色地说:“她不在。”说着,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描的精致的盒子,放在东方凌面前:“师父生辰我就不去了,这是礼物,帮我交给她老人家。”
东方凌看着盒子,未接,说:“怎么?明教少主成名之后,连师父都不认了?”
寇元杰皱眉,辩白无力:“你知道我不是这种人。”
东方凌笑道:“我自是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但师父她老人家未必,要知道,师父对你父亲一向……”
寇元杰皱眉,他每次觉得为难的时候都会皱眉。
“唐琳怀了我的孩子。”寇元杰没头没脑的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东方凌微微一愣,他看寇元杰的脸色,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果然,寇元杰接着说:“我爹灌了她藏红花。”
东方凌手中的玉骨扇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
“为何?”东方凌不解。
寇元杰两眼无神:“凌儿,唐琳是唐家堡的女儿。”
东方凌微微皱眉。
寇元杰到现在还记得唐琳被灌下藏红花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里的绝望,那眼睛里,全是自己的影子。
“明教刚刚在江湖上立足,根基未稳,你爹……这般对唐琳,唐家堡不会善罢甘休。”东方凌将形势分析给寇元杰听。
寇元杰手指微微用力,握紧剑柄:“我听我爹说,上面传来消息,要我们除掉唐家堡。”
“为何?”东方凌惊讶。
“唐家堡,是吴王的人。”
天黑了,桌上的蜡烛被点燃。屋子里寂静一片。许久,东方凌开口:“据我所知,吴王手里,除了唐家堡,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子时。”
“怎么去?”温州离唐家堡,有百余里。
“我们自有办法。”寇元杰此时,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东方凌拿起书桌上的盒子。“祝你成功。”说完,脚下轻轻一点,人已经到了楼下马棚。
寇元杰眼睛盯着窗外,耳边响起马鸣声。
东方凌骑着他心爱的绝地慢吞吞的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笑了。肩膀一耸一耸的,从憋着笑到后来的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东方凌此刻只觉得造化弄人,真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唐琳竟然怀了寇元杰的孩子,还被秦傲天灌了红花。东方凌算算时间,此刻寇元杰应该已经到了唐家堡。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唐家堡都保不住了。
东方凌突然又淡定了,他看着满天苍穹,明白离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唐家堡。
寇元杰等人一身夜行衣,黑布遮面,隐于灌木丛中,子时方至,寇元杰狼一般明亮的眼睛观察着前方动静,手起,迅速落下,身后黑衣人鱼贯而出。黑衣武士都是寇元杰精心栽培的,个个轻功了得,几十个人在唐家堡迅速穿插而过,唐家堡上下竟无一人察觉,就连那打更人,黑衣武士在他身后呼啸而过,他也只当是风吹过。
寇元杰一行人早已对唐家堡上下构造摸得清清楚楚,所以灭门的时候,也是相当的迅速,甚至没有听见一个人的惨叫声,皆是在睡梦中被斩杀。外围的巡逻士兵早在寇元杰等人潜入时就已斩杀殆尽,所以这场屠城,真真是悄无声息。以至于唐家堡被灭门三日之后,才被过路借宿的商队发现,当时商队见硕大的唐家堡已然变成了死城,吓的商队中人皆是卧床不起。
寇元杰在杀唐堡主唐啸林的时候,手起刀落,非常迅速,一点也不含糊,仿佛之前他与唐琳,与唐家堡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虚幻一样。
东方凌躺在他刚摆好的‘草床’上,仰着面数着天上的星星。旁边的篝火啪的响了一声,东方凌牵动唇角,闭上眼睛。
长安,赵国公府。
长孙无忌一夜未睡,只等着他想听到的消息传来。
“父亲。”长子长孙冲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冲进书房。
“如何?”长孙无忌急不可耐的问。
“办成了。”长孙冲微微点头。
“太好了,拔掉了唐家堡,吴王就像拔了爪子的老虎,再也嚣张不起来了!”长孙无忌得意洋洋地说。
“如今这局势,父亲在朝野那是赤手可热,吴王如此不识时务,现今又没了唐家堡,我们要想除掉他,简直易如反掌。”长孙冲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不可。”长孙无忌立刻打断长孙冲:“他毕竟是皇室血脉,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况且他临行前将自己的亲卫献给皇上,重获皇上信任。我那侄子,顾及兄弟之情,为父多次进言让他除去吴王安插在他身边的亲信,可他竟然不听劝阻,真是儿女情长,令为父心寒啊。”
“皇上年纪尚幼,有父亲从旁辅助,相信很快就会成为一代明君。”长孙冲赶忙说些好话哄父亲开心。
这话果然受用,长孙无忌听了,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长孙冲又说:“只是那寇元杰,真是狠心,我听说,那唐家堡大小姐跟了他五年了,唐老堡主更是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可他竟然下得去手,整个唐家堡,无一人生还。”
“哼,江湖草莽,多得是心狠手辣,明教在江湖根基未稳,正是需要为父这样的人推波助澜,祝他们一臂之力,既然听命于为父,自然,凡事都要辣手无情。”长孙无忌嗤之以鼻。
“我听说……唐大小姐……”长孙冲还想说什么,却被长孙无忌打断:“江湖上的事,你少打听,知道的多了也没用,别自降了身份。”长孙无忌自持是朝廷重臣,从不愿与江湖中人有任何过密的来往,也不愿自己身边的人与江湖有过多瓜葛。
“……是……”长孙冲怏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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