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

　　吕阳把寝室的电话号码说给何苗，何苗说记不住，赵明磊直接给她写在笔记本的扉页上，还备注了5402寝室。吕阳又告诉她：“就是从顶上往下数，第二层右边数过来第二个阳台那间屋。”
　　“你们住巴士底狱啊”，何苗看着那个电话号码，五宿舍是一栋老楼，木楼板，墙面斑驳，颇有古韵，后来学校加固了一遍，作为男生宿舍，被大家戏称巴士底狱。
　　“赵明磊你的字写得真好看！”何苗看着那几个字感叹，漂亮娟秀的字体，像女生写的。
　　三个人收了书本回宿舍，路过小卖部，吕阳让何苗等一等，自己钻进小卖部买了一包零食塞到何苗手里。
　　“贿赂我吗？”何苗问他。
　　“小妮子”吕阳笑着说：“改明儿哥哥请你们吃大餐。”
　　赵明磊站在一旁，看着笑得开心的何苗，自己也弯起嘴角跟着笑，这个小女孩的脸上一直有甜美的笑容，如春天的阳光，有点可爱又有点俏皮，她的世界似乎从来没有过烦恼和忧心的事。赵明磊脸上笑着，心里却默默的叹了口气。
　　吕阳和赵明磊在计算机楼前面跟何苗分开，一宿舍在计算机楼后面，五宿舍在计算机楼往操场的方向，这里有个三岔路口，何苗往左，他们往右。
　　“你慢点走，看得见吗？”赵明磊看着何苗说，计算机楼背面的路灯很暗。
　　“看得见，你们回去吧。”何苗一手抱着书一手提着零食口袋，往一宿舍走。
　　“别忘了电话！”吕阳在那头拿手放在耳朵边比划。
　　“知道了，忘不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一回到寝室何苗赶紧给秦瑞去了个电话。
　　“哈罗，亲爱的！”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起来，是秦瑞的声音。
　　“叫谁呢？”何苗拿着话筒问。
　　“叫你啊，有来电显示。”
　　“你好了没，能走吗，还痛不痛？”
　　“慢点，问一溜儿我怎么回答，乖，现在一个一个来。”
　　“你的脚好了吗？”何苗老老实实的把三个问题拆分成一个一个来问。
　　“快好了。”
　　“能走路吗？”
　　“惦着不用力能走几步。”
　　“还痛不痛？”
　　“不怎么痛了。”秦瑞顿了顿，在电话那头抱怨：“苗苗，我在家蹲得要发霉了，我想你了。”
　　“你到底是想我呢还是想某个人啊。”何苗笑着打趣。
　　“都想！”秦瑞大方的承认。
　　“哎呀，对了，看我差点就忘了，吕阳让你给他打电话呢，我翻翻号码。”何苗拿过笔记本，翻到扉页上赵明磊写的电话号码，告诉秦瑞：“83115402，告诉你，他们住五舍，巴士底狱。”
　　“哦，好，挂了啊，拜拜！”
　　“哎，哎，哎，见色忘义！”何苗听着话筒里的嘟嘟声，心想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呢。
　　这边吕阳在寝室，一听电话响就冲过去接，接了两次都不是秦瑞打的，第一个找石头借书，第二个小眼镜的女朋友打来谈情说爱。吕阳一直盯着表看时间，小眼镜聊了快半个小时，还没有挂的意思，吕阳怕秦瑞打过来一直占线，又怕她打几次不通就不打了，催着小眼镜赶快挂。小眼镜正一脸浓情蜜意跟女友聊到兴头上，吕阳的催促直接被他无视，吕阳看着他一脸桃花烂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倒是跟你媳妇儿聊够了，我这儿还晾着呢，直接走过去拖了话筒放到电话机上，小眼镜嚷嚷：“吕阳你他妈缺德。”
　　“爷就缺德了，怎么地！”吕阳昂着头，一副“不服来打我呀”的样子。
　　电话响，吕阳接起来，这次真是秦瑞打的。
　　“喂，你好！请找一下吕阳!”秦瑞好听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
　　“媳妇儿！”吕阳一张脸笑开了花。
　　“德性！”小眼镜呲他，吕阳正高兴，也不跟他生气。
　　“谁是你媳妇儿？”秦瑞拿手捂住话筒，怕被人听见。
　　“你是我媳妇儿，媳妇儿，脚好了没，我可想你啦。”
　　“嘘，你小声点，我妈听见啦。”
　　“阿姨好！”吕阳突然提高了声音。
　　“要死啊你，给我吓出个好歹的，没个正经，老实交代，我没在的时候都干嘛了？”
　　“媳妇儿，我规规矩矩的，天天去自习室，特别特别认真，赵明磊和何苗可以作证。”
　　“好吧，姑且相信你。”
　　“真的，媳妇儿你什么时候回来？”吕阳苦着一张脸问。
　　“还得十天半个月吧。”秦瑞有心逗逗他。
　　“那么久，还要不要人活，我星期六上你家提亲去。”
　　“你敢！我妈不拿扫帚赶你！”秦瑞的心怦怦跳着，脸上却笑得甜蜜，“骗你的，这周末回学校了。”
　　“那我等你，我们一块走。”
　　“好，我妈回来了，我挂了啊。”
　　“说好了，星期天下午。”
　　“知道啦，挂了。”
　　小眼镜等吕阳挂了电话，赶紧拨过去跟他女朋友解释，两人又开始煲电话粥。五宿舍是每层楼一个大厕所和水房，赵明磊刚洗了澡穿着拖鞋在水房洗衣服，吕阳拿着自己的脸盆毛巾过来，心情舒畅还吹着口哨。
　　“热线打完了？”赵明磊笑他。
　　“打完了。”吕阳打了水洗脸刷牙，冲赵明磊说：“星期天我请客，叫上何苗那小妮子。”
　　东湖区有两处高档住宅区，一处是绕着东湖边上一圈的联排独栋，一处靠着东山山腰的宽景宅子。秦瑞家在东湖边上，吕阳家在山腰往下靠近山脚的地方。秦瑞的爸妈有午睡的习惯，吃过午饭，秦瑞跟父母说，自己坐公交回学校不用他们送，免得耽误他们午休。秦爸爸秦妈妈再次确定了她行走没有问题，才放她走。出了小区大门，吕阳早就等在外边，躲在一颗大银杏树后面。吕阳看到秦瑞，从树后面探出头左看右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躲得住吗，树还没你粗呢！”秦瑞觉得好笑。
　　吕阳回过头看了看那颗银杏树干，自己也觉得挺好笑的，可就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心态，怕被秦瑞的父母撞见。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吕阳走到秦瑞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腿还疼吗？”
　　“我自己能走，好了。”
　　“那也得小心！”吕阳坚持扶着秦瑞走，两个人慢慢走去公交车站。
　　湖津路是23路车的起点站，这路车要经过C大新校区门口。中午的时候，人不多，一上车吕阳就揽着秦瑞往后面走，走到倒数第二排的双人位，把秦瑞让到靠窗的位置，自己挨着坐下来。车开了，摇摇晃晃的，吕阳伸手搂着秦瑞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秦瑞心跳的频率被吕阳完全打乱了，耳根通红。
　　“媳妇儿，我想你都要想坏了。”吕阳在秦瑞耳边说。
　　“谁信？”秦瑞侧过头看窗外，心跳得扑通扑通的。
　　“真的，不信你摸。”吕阳借机握住秦瑞的手，秦瑞怕别人看见，想从吕阳手里挣开，吕阳紧紧的握着，不让她动。
　　“尽瞎说。”秦瑞低着头，羞红着脸，看得吕阳心猿意马的，不由自主的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别人看见了。”秦瑞胆小。
　　“后边没人。”吕阳胆肥。
　　晚上吕阳坚持要请客，一行四人从学校出来，走去步行街的路上，何苗几次想挽着秦瑞，都被吕阳母鸡护崽儿一样的挡开，自己牵着秦瑞的手走，何苗只能和赵明磊走到一块儿。
　　“你们想吃什么？”秦瑞问何苗和赵明磊。
　　何苗没出声，赵明磊回答：“都行。”
　　“那我们去吃板栗鸡，清汤的，吃辣的可以沾调料。”秦瑞提议。
　　“好。”赵明磊转头寻找走在他身旁的何苗，她正看着路边一个卖氢气球的，目光停留在那一堆彩色的卡通动物气球上。
　　赵明磊笑着同何苗说：“给你买一个？”
　　“呵呵，不用啦，我就是看看。”何苗跟上来，继续同赵明磊走在一起。
　　秦瑞回头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走到店里，服务员带着他们来到一张四人位的长方形桌子，吕阳拉开凳子和秦瑞坐到一排，何苗和赵明磊坐到对面。冒着热气的鸡汤端上桌，服务员打了火，鸡汤咕嘟咕嘟的翻滚，汤面上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香气四溢。吕阳开了两瓶纯生，自己面前放一瓶，另一瓶递给赵明磊，何苗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两瓶酒。
　　“你也来一瓶？”吕阳看着何苗说。
　　“不要不要，我不会喝。”何苗用力摇着头，那表情好像生怕吕阳给她开一瓶酒似的。
　　“那你瞪着眼珠子看酒瓶子。”
　　“就是好奇而已。”
　　“来两罐椰汁。”吕阳对服务员说。
　　赵明磊拿碗给何苗舀了大半碗鸡汤，“谢谢！”何苗伸手来接碗。
　　“小心烫”，赵明磊避开何苗的手，细心的把碗放到她面前。
　　秦瑞把椰汁举到半空中，开口说：“赵明磊，苗苗谢谢你们！”
　　“媳妇儿，你还没谢我呢！”吕阳举着酒杯邀功请赏。
　　何苗拿起椰汁和秦瑞碰了碰，吕阳和赵明磊也碰了碰杯。一顿饭吃下来，吕阳一直忙活着为秦瑞舀汤夹菜递纸巾，各种献殷勤关怀备至。何苗吃东西很慢，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赵明磊偶尔给她舀一块鸡肉，何苗每次都笑着说谢谢。秦瑞透过鸡汤的热气看着对面两个人，何苗吃得心无旁骛，赵明磊除了偶尔给何苗舀鸡肉之外，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眼神也都跟平常无异，秦瑞又偷偷的观察，赵明磊和何苗一脸坦然，可她始终觉得有点什么想要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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