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晚

　　顾小晚在中午才醒过来，荆与然早就醒了，胳膊撑着头靠在床边、标志性的淡然温暖的笑容回归到了他的脸上，深深凝视着她。

　　顾小晚睁开眼看到了荆与然时，昨晚全部的记忆一刹那都跟着苏醒了，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荆与然轻轻促狭地问她：在想什么？顾小晚动了动嘴唇，含糊地说：想现在马上死去，死在这里，一切就结束了。

　　换了平常，荆与然搞不好会一掌当头劈下来，斥她说：又乱说话。但是荆与然听到顾小晚这样讲，竟然点了点头，说：我也是。

　　他又重新躺了下来搂住顾小晚，吐出一句张爱玲的句子：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顾小晚转过身缩进他的怀抱，闭上眼一动不动躺了良久，终于有两串眼泪滑出来，然后她几乎是用决绝的语气说：我要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挣脱开了荆与然，裸着身子跳下了床。她怕自己再不离开的话，就永远都不想离开这里了。

　　荆与然默默地躺在床上，并没有去拦阻她，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任何理由再把这一刻延续下去了，过去的那个夜晚，其实更像是一种埋葬，把他们一切的情感统统埋葬。

　　他们必须向生活低下头，回复他们的身份，这样，顾小晚才能活得安全、才能如常一样面对澜园和沧澜帮里的所有人。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强忍着抽泣把衣服一件件穿上，看着她利落的把头发梳好，看着她拉开门跑了出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荆与然从身旁的枕头上拈起了一根顾小晚的长发，握进手心，攥紧，眼泪忽然流得不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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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三天，在沧澜六子的例会上，荆与然容光焕发的到场了，顾小晚也精神奕奕，他们对坐在长桌的两端，而坐在长桌两侧的荆与然的几个哥哥们，偷偷诧异地瞄着这两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小晚率先干练地把荆与寒这边的几个夜场和一家上市公司JK的业务情况汇报了一下，得到了弟兄几个纷纷点头的赞许。

　　在轮到荆三少汇报他这边的情况时，顾小晚的目光不自觉地就飘去荆与然那边，当发现荆与然也正在注视着自己时，她慌忙低下了头，脸蓦的红了，握着笔的手似在掩饰自己的慌乱，不自觉的在纸上开始乱画着一堆纠缠的线条。

　　最后，她也不知道荆三少说到了哪里，只听到一句：老七这边大学毕业了之后，差不多也可以去美国了，我们家还真的缺一个高材生，老七底子最干净，以后就可以做正当生意了。

　　“美国”两个字像是一声炸雷，炸昏了顾小晚的神经，当然，也炸昏了荆与然的神经，两个人同时大喊了一声：美国？！

　　全场立刻一片尴尬的死寂。顾小晚慌忙掩饰说：哦，我是说，三哥想送七少爷去美国啊？

　　荆三少莫名其妙地点点头说：是啊，去深造，老七小时候老念叨着要出国，我看现在他大了，时候也对了……
　　话音未落，荆与然就吼了一声：不对！我不去！

　　从小到大，荆与然都温和可亲，从来没跟几个哥哥大小声半个字，这样强烈的反抗，让几个兄弟都愣住了。在荆三少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时，荆与然把笔往桌子上一扔，转身就离开了会议室。

　　荆三少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了看几个兄弟，大家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荆三少又看了一眼顾小晚，他发现，顾小晚低着头，好象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手里揉搓着纸张的一角，纸张已经揉皱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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