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飞不过沧海

　　“芸姐，你今天不用开工吗？这样也可以吗？”从医院出来，我和芸姐坐在茶餐厅里喝饮料。
　　“嗯，今天他放我一天假。”
　　“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芸姐诡秘地笑了笑说，“你想问我这样值不值得，对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我惊讶。
　　她笑了，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很多人都问过我值不值得，其实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傻呢？为什么爱情或是人生一定要用值得这两个字来衡量呢？只要当事人愿意，无论别人看来多么不值得，也是值得的。”
　　“可是，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而自己却永远也得不到那份爱，不是一件很凄凉的事吗？”我不解地问道。
　　“是很凄凉，可是我得到的比我失去的要多得多阿。”
　　“你得到了什么？”
　　芸姐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慢吞吞地说，“方晴，我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从八岁开始看他的电影，听他的歌，我喜欢了他二十年，而在前十五年里，我的身分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很普通的Fans，不管我有多痴情，他也不会知道不会了解，可是现在，我在他的身边，照顾他的一切，还能得到他像朋友般的关心，你说这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可是他不爱你啊！”我还是不懂。
　　“方晴，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并不要求我爱的人也爱我，不是我多伟大，多清高，而是我既然选择这样的爱情，就必须承受这份爱所带来的所有后果。我从头到尾都没奢望过他会爱我，更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朋友，而如今我却能在站他的身边，你不觉得我得到得太多了吗？我知足了。”她感激地说。
　　“可是芸姐，你这一辈子都要为他活吗？”
　　“我没想过，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还是愿意这样留在他身边。”
　　“本来还想问你痛苦吗，”我仿佛有些明白她对这份爱的诠释，“可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我一直像你那样想，我会痛不欲生，会死掉的。可是，我不让自己这样想，然后我就发现我很幸福。作为他的歌迷，他的助理，他的朋友，我惟一的心愿只是要他幸福，只要他开心、健康、幸福，我就足够了，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怨的呢？他的存在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安慰了。”
　　和芸姐分手后，我一个人去了海边。当初知道天明爱上林桐的时候，我也是来这里悼念我的爱情，如今，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芸姐说，看到他开心、健康、幸福，她就足够了，是啊，这才是真正的爱吧。真正爱一个人，应该是成全，而不是占有。坐在沙滩上，我想起了许多往事，从五岁到二十六岁，从幼稚园到现在，我和天明之间发生的所有的事就像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无一漏掉。那是一段无法磨灭的记忆，在这条记忆的轨道上，天明伴随我走过了成长道路上的每一步和每一个角落，那些有他的日子，就是我的青葱岁月。未来的日子我将要一个人走，虽然孤单，虽然寂寥，可是这才是我应该走的路。
　　听说南美洲的一个国家有一个风俗，就是在一个人死了之后，活着的人要谈论这个人生前的事三天三夜，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许提那个人了。我现在也正是在用这种方法来凭吊我逝去的爱情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想它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睡梦中我感觉到有人为我披上了一件衣服，很温柔，很温暖，朦胧中我仿佛看见是一个男人。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叫Donald的男孩坐在我旁边。我的身上的确披着衣服。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衣服……是你给我披上的？”
　　他看着我没说什么。
　　“我刚才有没有说什么？”我觉得我好像说梦话了。
　　“你一定要幸福。”他淡淡地说。
　　“什么？”
　　“你说……你一定要幸福。”
　　是的，那是我现在最想对天明说的话，我以为为我披上衣服的人是他。
　　我有些尴尬地站起来，把衣服还给他。
　　“你去哪？”他问我。
　　“回家。我在这里坐很久了，该走了。”
　　“你……能不能陪陪我？”他有点为难地说。
　　“你怎么了？”我想起了上一次我们闹得不欢而散，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
　　他只是摇头，什么都没说。
　　我于是又坐下了。
　　他静静地望着大海，一句话也不说。
　　“你有心事吗？”
　　“陪我坐一会，一会就好。”他的表情像个孩子，让我顿时心生怜惜。
　　我们就那样坐在海边，谁也不说一句话。
　　忽然，他唱起了歌，是容嘉华的那首《给我机会》，那是一首哀婉、凄楚，让人听着感觉伤痛的歌曲，此刻他唱着这样的歌，更让我感觉到他的孤独和无助。
　　“你的歌唱得很好。”我赞美地说，想起了他在酒吧唱歌的情景。
　　他好像听见了什么世界奇闻一样，睁大眼睛看着我，“你是第一个说我唱歌好听的人。”
　　“怎么会？真的唱得很好，都没有人夸过你吗？你的家人呢？”
　　他把头又转了过去，沉默了许久后说：
　　“对不起。”
　　“什么？”
　　“上次是我不好……”
　　“哦，没什么。你是不是……”我刚想问他是不是以前认识我，他却打断我。
　　“你爱过人吗？”他一直看向大海。
　　“怎么问这个？”
　　“只是想问。”
　　“我这么大了，不可能没爱过吧？”我苦笑。
　　“那你爱的那个人……也爱你吗？”他突然看着我。
　　这次换我不说话了。我爱的那个人，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爱上一个不爱你的人，很伤痛，但是，如果那个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的感受你的爱，更伤痛。”他低声说着，那神态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是在说我吗？不会的，他怎么会知道？那么，是他自己了？
　　“你……爱上这样的人了吗？她不知道你爱她？”我小心地问他。
　　他又习惯性地沉默，我也渐渐熟悉他的沉默。
　　如果他也遭遇了和我相同的情况，那么我想我能理解为什么他的眼睛总是那么忧郁，他的神情总是那么沮丧。可怜的男孩，也许他独立惯了，不擅长和别人分享他的喜乐哀愁，所以看起来那么孤傲，我想他是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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