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这件事

　　再约碰面，已是过了一个星期。
　　柯商春倒也不是刻意又这样晚才发消息联系——可能多少有些下意的不主动，心底隐约觉得顺其自然，也并无不可。
　　即使同他关系亲近的郑宾与梁宏一，虽会一块儿约出去小聚，但平时电话或者mail的联系也不算太紧密，倒是时常在Line上闲扯——真是闲扯，最多是发些小图，聊表当下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冷漠，每个人平时都有工作，都有该做的想做的事情。
　　这样没什么不对——
　　同样情形，放到他与苏明，更没有不对；认真说起来，他们之间，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的。
　　但，两人却上了床。
　　这样……不太对。
　　可情况就是毫不阻滞的往这方向发展了——所以柯商春犹豫不决，想着若下回再约，会不会又……
　　又……如何？
　　每回想到这儿，脑袋就像是有根转轴松脱了，导致思路无法准确运转——柯商春心里总不禁生起烦躁——不是对苏明，是自己。
　　至于为了什么，更是无法深想。只是，他自己这边不约，苏明那儿也着实的没有动静。
　　所以，便真是顺其自然了，等到了星期五的下午例行会议开过后，柯商春点开邮件编辑时，忽地想起来已经过去了一星期。
　　他打完要回复的内容按了传送，便盯着计算机画面怔了一会儿，又想了想，才伸手把搁在屏幕下方空间的手机拿起来，按开通讯簿，将页面滑至写了苏明的名字上。
　　……写什么好？
　　以及，约在哪里才好？
　　柯商春脑中转过几个吃饭谈话的地方，却始终无法作下决定——因为每个都合适，但又觉得每个都不太合适。
　　想着，他叹气，按开讯息编辑，打了几个字。
　　「……柯大哥，我传了一篇东西到你的Line上，你看一下。」
　　柯商春朝同组成员方同扬了下手，正要去点开计算机任务栏上的Line程序，忽地念头一闪，便把手机上编辑到一半的讯息内容给删了，然后按回首页又滑动页面，由手机点开了Line。
　　聊天画面上，有几组未读的好友讯息，而好友栏目则显示了六个新加好友。因为工作缘故，柯商春时常同人交换号码，若对方也有使用Line，便会自动加入，那些人不全都是很重要的，他也没太在意加了谁，想到才会去点开来看。
　　但也许，苏明有使用这个。
　　毕竟这个通讯程序近期很火热，几乎要取代了从前的MSN。
　　柯商春连忙按开来，按着条列往下滑动，见着一个名称为『Su』的，立即点开来确认用户号码，然后便怔了怔，看着上头那还不算熟悉的号码，心里一阵复杂。
　　说得也是，网络如此方便，各种的通讯程序必然不可能不用的——就算是苏明。
　　柯商春明白，只是……莫名心里就复杂得紧。他默默的想，手里键好了讯息，然后传送。

　　苏明回复的时候，柯商春正好点了计算机上开着的Line；他在与预定要采访的对象确认时间，瞧见又有对话显示便按了开来。
　　柯商春看完后直接点掉了，心里没有多犹豫，继续与采访对象的在线谈话，过了半小时候才告了段落。他把计算机中打开的各项程序都结束掉，将手边的东西收拾一下，直接关了计算机。
　　走前，小蓝一伙人看见，纷纷惊讶，还出言打趣他是不是要去约会。他笑了笑，三言两语的打发了过去。
　　这也难怪大家这么诧异，因为他离开的比平常要早很多——差不多是一般中学生下课的时间。地铁上都是学生，可倒没有太吵，看书听歌默默玩手机的居多。
　　柯商春很快就到站。他出了地铁往约定的出口去，一眼就见着等在那儿的苏明，后者很显眼，又高又瘦，穿了合身的长风衣，两手都插放在衣袋里，模样很是风雅潇洒。
　　不过这一次，苏明穿得很休闲，但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休闲，至少不再是一套的正装打扮。
　　柯商春慢下步伐，缓了缓心情才走近。
　　「等很久了？」
　　「没有。」苏明说。
　　柯商春点了点头，又笑了一下，以眼神示意对方一道向前走。
　　「这边……你来过吗？」出了地铁站，走在人行道上时，柯商春出声问。
　　「以前常来。」
　　苏明回答，忽地往旁看去。
　　柯商春也跟着看去一眼，是一家超商；这会儿正逢下班下课，里面都是附近中学的学生与一些上班人士。
　　「怎么了？」他问，两人已经一起走过了超商：「要买什么吗？」
　　苏明嗯了一声，开口：「你等会儿。」说完，人便转身往回走进那家超商。
　　柯商春站在原地，半晌……也往回走，但他没进去只在外头，看着苏明已在柜台前面，似乎要付钱了。
　　这样快？买什么……
　　柯商春疑惑了一下，才想可能是要买烟。
　　苏明拿了买好的东西，似乎收进衣袋内了——总之他出来时，两只手一样是放在衣袋内。
　　「好了？」
　　「嗯，走吧。」
　　柯商春点头，与他一块儿继续往前，心里有一点犹豫，便看了苏明几眼，教对方察觉回望过来。
　　「没事。」柯商春尴尬的笑了一下，转正目光。

　　严格来说，这时间还不算是晚餐时间，但餐厅里已经坐了差不多七八张桌次。他们是临时来客，没有事前预约，便还是等了一下才被带位进入。
　　这家餐厅很特别，一进门就见门型的柜子，上面放满了各种的香草盆栽。柯商春是偶然一次与人采访来的；那时的采访对象很喜欢这家的意大利面。
　　不过这里不只有意大利面，具体来说，这是一家卖意大利菜色的餐厅。
　　柯商春对吃的没有多大的执着，只要味道不太差的，他都能接受；今日之所以会选这里，
　　也不过是因为这边气氛很好，很安静……很……
　　很适合吃完饭后，喝上一杯咖啡，然后好好的说一说话。
　　——不过，心里盘算始终敌不过实际操作。
　　苏明实在话少，当然……嘴里吃着东西，柯商春自己也不愿开口，那样除了不礼貌，也很不好看。
　　于是两人都默默的吃着，中间最多就是杯盘刀叉轻碰的声音，不像旁边桌位的人那样轻声闲聊，服务员过来上菜整理，似乎觉着奇怪，还多看了他们几眼。
　　柯商春倒也没如坐针毡——他没有，那么苏明的神情也说明了更没有。
　　吃完主餐，甜点以及餐后饮料便陆续上来。两个人的甜点都是一样的，不加任何水的奶酪。
　　至于饮料方面，柯商春自然选了咖啡，而苏明……
　　柯商春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往红茶里加了四匙的糖；他感觉这一幕隐约有些熟悉，霎时才想起那回在港镇碰见吃饭，对方也加了这么多糖。
　　嗜吃甜也没什么，只是……
　　总觉得像是苏明这样的男人，喝咖啡比较合适。
　　柯商春想着，又喝了一口咖啡，看着苏明用汤匙在红茶里慢慢的搅拌，后者目光有些低，不知落在了哪里。
　　「你……」
　　听见柯商春开口，苏明抬起视线望了过去，目光中有些询问。
　　柯商春其实也不清楚自己要问什么，只是想怎么都该开口才对了；可出了声音，又不知由哪方面说起好。
　　「我……」他遂又改口，目光瞥见放在桌侧的自己的手机，便道：「我今天才发现你也用Line。」
　　「买手机时，店员说那个很好用。」苏明说。
　　「所以才开通账号啊？」柯商春不禁笑，又问：「那么也不只这一个通讯程序，怎么其他的你不用？」
　　「WhatsAPP要钱。」苏明说，停下搅拌红茶，语气低平：「其他的，感觉不太上手。」
　　听见前面那一句，柯商春差点忍俊不住，不过也觉得这句也是实在。
　　「说起来，以前念书时，都是用MSN，现在反而少人用。」他感慨：「我自己也把账号丢下没用了。」
　　说着，桌上的手机发出细微的讯息通知声，屏幕亮了一下。柯商春忙对苏明抱歉，才拿起来看了看。
　　「有事？」
　　「没什么，只是一个通知而已。」柯商春摇头，对苏明道：「我们继续……」
　　「好。」苏明点头，便站了起身。
　　柯商春一愣，「要走了？」
　　「不是说继续？」苏明穿起外套，拿过账单往柜台去。
　　柯商春还在愕然，忽地才发觉到一件事——上回一进餐听，苏明便把衣袋中的手机与烟盒都取出放在桌上。
　　可这次连一样都没有取出来……
　　柯商春没法深想其中的意思——他觉得困惑，慢腾腾的穿了外套，往门口过去——得说清楚。

　　可想是这么想，但……最终，话还是没开口。
　　他们找了附近的饭店，然后上了床。
　　柯商春与苏明对吻了一会儿，然后分开，这次并不急躁，但也不是意兴阑珊。※
　　两人都脸红气喘，柯商春抱住苏明平缓气息，半晌对方率先支身，往床尾的衣服不知掏弄什么。
　　柯商春怔了一怔，也支身起来。
　　「用这个。」苏明拿出了一个包装盒。
　　「……」
　　「我知道你没病，我也没有。」苏明又说：「但高潮到了，还是不要忍……※。」
　　「……」柯商春实在不知说什么，脸微微地一红，伸手抓过盒子，打开抽出了一个，才看向苏明：「去浴室？」
　　不等对方点头，柯商春一把拉起人，就往浴室去。他打开花洒，同苏明一起跨进浴缸中。
　　※※※

　　收拾过后，柯商春与苏明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饭店。
　　这次出来，比上一次还要早，外面还正车水马龙，也有许多人进到饭店来，预备订房住房。
　　刚才他们是一起搭地铁来的——离开餐厅，柯商春用了手机查询宾馆饭店，最近的也要坐一站的地铁。
　　两个人便又往地铁站走，一路都没说话，进到站里也是一样。
　　柯商春想了几次要说：下回……别再继续了吧。
　　可始终，都没有开口。
　　车子来了，两个人上了车，里面位子都被坐满了，他们便站在门边的位子。
　　「你要坐几站？」柯商春忽地想起来问。
　　「两站。」苏明说：「我开车来的。」
　　「喔。」
　　「你都搭地铁？」
　　「嗯，方便。」柯商春不自觉也用词简洁起来。
　　苏明像是来了说话的兴致，又问：「上班人不挤？」
　　「挤啊，但是至少时间能自己掌握。」柯商春笑：「而且多个时间放松，就算是站着也好，但若开车就不能放松了，到了公司还要找停车位。」
　　「你上次说你在……」
　　「哦，就是那家出版公司……」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说起话了，虽然还是柯商春说得字数多一点…到后来，大多是他自己说了。
　　很快的就到苏明要下车的站。
　　车门打开，苏明对他道：「再见。」
　　「再见。」
　　柯商春也说，看着对方走出去，又往旁让了让，等一堆人下完车，门又关上，然后便再开了。
　　才开了一会儿，柯商春就觉到外套口袋内的手机震了一下，便掏出来看。
　　是Line上来自『Su』的讯息，写着：今天的意大利菜很好吃，下次换你请我。
　　柯商春怔了怔，跟着不禁笑。
　　他回复过去，不用图标，用了文字，写着：好，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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