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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染羪都
实在太幸运了!临御此时美好得只想痛哭流涕。甚至有些感激颜大娘再次把自己从“桃源邀月”中踹了出来。各式各样的陈年佳酿在自己眼前四处飘逸着的芬香几乎把跟前这个大汉子给诱惑得口水垂涎。
“别客气,你喜欢哪些陈酿都可以。”看到这个活活的大男人激动几乎落泪,这个奇观让曲依很是啧啧为奇。她各种男人见不少,其中也不乏无酒不欢的,但是眼前这个只为眼前的陈酿就激动得热勒盈眶的大男人却是第一次见。
“谢谢你,丫头。我没白活了。”感激得握住曲依的手,临御那激动的神色把自己那张略显颓然的脸几差没闪出幸福的光芒。
“小意思。”很是郝羞地抽回自己的双手,曲依更是为眼前的男人所古怪。就算自己一身爽朗装束说到底还是女孩一个,这个人怎么如此轻浮地随便握住自己的手啊?
“在下临御,姑娘今天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铭记于心,其日一定加倍报答。”狠狠灌下一壶飘香坊最为盛名的女儿红,临御很是满足地松了口气。
报答?拿酒吗?曲依几乎想发笑。
“没事。这次是你救了我,应该是我报答你。我曲依一向是有恩必抱的江湖儿女。”豪爽地拍拍那雄厚的肩头,得到对方咧嘴一笑。那近距离的特写让曲依依稀能从那胡渣满脸的轮廓中看到一张菱角分明的五官。
感觉这个男人并不是如外貌那样邋遢不堪。
“姑娘的芳名叫曲依吗?”微微朝曲依一笑,临御实在有点诧异有这种算不上矜持的活力女孩。
“嗯。”从那张刚毅的脸上羞涩地别开眼,曲依有着迷惑自己的心跳怎么瞬间变得凌乱起来。
“好名字。”临御赞叹道,又是灌了一大口美酒,让人不禁怀疑他在赞美名字还是赞美美酒。
“临御的名字也很特别。”曲依笑道。
“有姑娘的赞美,它算值得了。”他临御自认没有其他特长,就数一把嘴最为天花乱坠了。
这话让曲依噗笑了出来。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大块头竟如此油腔滑调,但是没有否认自己在心底乱是喜欢了一把。“就为我的赞美,我们不醉不休。”举起酒杯,曲依的心情好极了。她挺是喜欢这个古怪的男人,风趣而不沉闷,比起府上那些只会对自己唯诺是从的男孩们有趣多了。
“好,不醉不休。”有美酒当前,美女相邀,临御一向对这两样没有免疫力。
在飘香坊的雅房里传出了一阵阵无拘无束的爽朗笑声。
“临大哥。”几个回合,两个个性豪爽的人相互微有醉意,曲依很是随意地拍着临御的肩头:“凭你的身手为何落魄得如此狼狈?就你这武功是在江湖混出名堂也不是难事啊。”对于临御的身手她曲依算上大开眼界了。但是她却不懂这样的人竟然失魄到流浪街头。
“唉!往事不提也罢。”悲叹地摇摇头,临御很不想对如此纯真的小女孩说出自己丑恶的真相,在“桃园邀月”财银散尽,他再次被现实的颜大娘给扫出门外,京城的妖孽作祟的祸害不如其他地区严重自然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什么能挣钱的工作。他这次出门就是打算接手那个刺手的任务换来继续风流快活的来源。
“不要灰心,放心,有我曲依在绝不会让你流浪街头的。”拍拍胸前,曲依义气当头。
“谢谢你。真是好妹妹。”对这个毫无防人之心的可爱小妹妹,临御不由感觉好笑。
“我说真的。”见临御没有当真的神色,曲依直是郑重地落下笑脸:“我回去求我爹来给你找个好工作。”
“好工作?”的确是自己需要的。但是临御已经计划好的事情可不能轻易动摇,也只能随意一笑。
“对,就凭我爹曲翦的名字在京城里谁不给三分脸面?你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曲依承诺着。
“曲翦?”猛然,临御冷下了嬉皮笑脸。
“对啊。焚庠堂的大当家就是我爹。”很是骄傲的点点脑袋,曲依把临御那诧异的神色当成了一贯的惊讶。
她,竟然是曲翦的女儿?焚庠堂的千金?
呵,这个羪都还真小!临御在心里冷嘲着。没有半秒钟,回复了以往的笑靥:“原来是鼎鼎大名的焚庠堂,难怪曲姑娘你这般爽朗。”
“这不算什么,人们还叫我假小子呢。”吐吐粉红的舌头,曲依调皮作了个鬼脸。
焚庠堂,曲翦,这些名字在自己的一生中担任什么呢?临御不希望再是累赘。只是那可怕的梦魇不再紧紧跟随着自己,尽管那不是一时半刻就是能解开的结。
“那么先谢过曲姑娘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临御的眼不再笑,而是一滩冰冷的死水。
“不客气。”回敬酒杯,年幼单纯的曲依还不能发现那来自深沉的眼神。
随着金黄的夕光在慢慢中暗恢,夜幕开始底随,一桌凌乱的空瓶子横竖在桌上,比起临御,曲依的酒量根本不值一提,自然扒在桌上不省人事。望着毫无防备的小女孩,临御苦笑地摇摇头,今天竟然碰上曲翦的女儿,甚至把酒言欢,这算是孽缘一段吧。一口而尽杯中最后一口芬香的酒,可却已经感觉不到这陈酿的任何美味。
苦涩难咽,怕是自己的心情。
“谢谢曲姑娘的款待了。”拍拍沉沉熟睡的曲依,临御站起来,在脸上泛起一丝复杂而冷然的笑,拎起自己的酒壶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离开了雅房。
今晚过后,他临御流浪的脚步又将是哪里?
一双锐利的眸子在昏暗中遥望着那在黄昏中已经开始夜夜笙歌的华丽皇宫,临御在脸上闪着一丝比晚风更寒冷的笑。
……
纠缠在心头的那些忧心久久不去,于灵纪无法平静入睡。
跺步在宰相府上那雅致的庭院中,一颗不曾平息的心仍是在意着占星人所说的“煞星破红云,妖烟染羪都。”危机预言。
妖烟染羪都?这句是多让自己坐立不安的预言。指的就是那些隐藏在阴冷角落里随时趁机大肆作孽的妖物吗?看巽帝身边那些长相狐媚而阴险的得宠之人,一切已经不多需要答案了。
唉!悄悄叹了一口气。于灵纪那苍老的内心已经不能再荷符这些无法挽救的危机感。一直以来,他对皇室爱护尽职,直先皇还健在时,他就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朝廷,为的不仅是自己家族的强盛,也竭立维护着尊贵的皇室,难道这样也是错误吗?
“太后,这就是因果报应吗?”昂望着惨淡无光的夜空低低自问道,于灵纪已经很久没有让这刻的自责有机会占据内心。如果当时他能坚决地劝阻政太后的决定,他或许今天还能见到他那最珍爱的小女儿,尽管或许不是今天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尚地位。
和黑暗力量纠缠,他注定再也不能洗刷回以往的清白,也注定他得失去自己珍惜得东西,这就是代价!
“祖父。”一温文的声音唤起回忆的心思,于灵纪从无尽的苦海中错愕抬起头望着眼前和自己一样飘游在这冰冷之夜的孙子。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就寝?”有些心痛地怪责着只披单衣的于涯筱,于灵纪为于涯筱那拧在眉心间的淡淡忧愁所不悦。这个孩子,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和离开自己的小女儿异常相似让自己放不下,也萌生更多的歉意。
只希望,这个乖巧的孩子绝不能步下女儿凄惨的后尘!
“爷爷还不是。”淡淡一笑,于涯筱拿起自己手中的外衣细心地为自己的亲人披上:“祖父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虽然于灵纪表面对任何人冷淡严肃,但是他比谁都要了解这个不善表白自己内心感情的老人。
“朝廷现时的局势能让我安枕无忧吗?”揪起眉,于灵纪拂过胡子淡淡道。
“您为朝廷操心了大半辈子,现在您的身体也不硬朗,何必还……”其实这个于涯筱早就想劝告于灵纪对朝政的热衷,但是一向只能听从祖父安排的他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意见。
“你以为我不想吗?”倒是这次于灵纪对于涯筱的劝告没有反驳,只是为难地摇摇头:“身为大鄞臣民,国政动乱,狼烟四起,内部分化,现在更是妖孽作祟,你更是初出茅庐,经验不深,叫我怎么放心皇室?我曾答应仙去的政太后一定要好好辅佐巽帝执政。”
于涯筱只能惭愧垂下眼,不敢直对老人的视线。
“科举之失并不是你的错。”见孙子沉默不言,于灵纪也并不多加怪责:“要怪就怪舞弄潮那妖孽道行太深,你还不是他的对手。”说来说去他这么优秀的孙子竟屈就探花都是那个舞弄潮的错。
“祖……”刚想抬首为弄潮澄清的于涯筱却瞥见由长廊里奔来慌张的管家。
“爷,小少爷,你们都在庭院啊。”老迈的管家喘气吁吁道:“老爷,门外来了个青年,说是爷你找他来的,不知道有没这回事?”
“青年?”于灵纪皱眉问:“他有没报名字?”
“好像……叫临……对,叫临御。是个很高大的男子。”
临御!于灵纪一个恍悟:“快!快把他请来前厅,他是我的贵客。”
“是。”管家领命转了过去。
“这么晚了你还有客人吗?”陌生的名字,深夜的蓦然到访,于涯筱对这反常的事情感觉有些蹊跷。
“没事,这是皇后的命令。以后我再向你说明。”于灵纪深呼吸道:“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转身走向前厅。
皇后?于涯筱顿然感觉到不安。
说心里话,于灵纪对临御这个人没有底。只靠捕风捉影的传闻隐约知道这个放荡不拘的男子拥有一身深厚难测的武功和奇异的“阀魔者”称谓,其他的一概打听不到任何的身世。连来自何方,出自何门派也一概不得而知。如此一个神秘的人竟然得到一向谨慎的于皇后的信任,其中的原因他更是琢磨不透。但是,他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只算得上市井莽夫的男人绝对不会如表面那样随意轻浮不修边幅。他就是知道,在探进那双深邃如黑幕一般的眼眸的时候,他就知道。
坐在华丽前厅的太师椅上,于灵纪惊讶发现一贯稳重深沉的自己竟然对这个晚辈的到来有些紧张。
“老爷,客人带进来了。”管家先进前厅向于灵纪汇报。
点点头,于灵纪直直审视着站在门外那具修长高大的黑影,心蓦然有些奇怪的异样。
“请进。”管家毕恭毕敬地邀请门外的客人进来。
“你……”在灯光的照耀下,于灵纪扎实地被来者吓得一脸茫然。睁大诧异的眼错愕地望着那张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的脸。
“怎么?于宰相贵人多忘事,怎么快就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淡淡扯起嘴边那微微的弧度,临御嘲弄的语气道。
好一阵,于灵纪才平复自己的震惊,有着失笑自己的走眼:“不!只是临大侠现在的模样和上次有所不同让老夫差点认不出来了而已,年纪大了还请见谅。”的的确确是看走眼了,他可曾没想过如此粗鄙只懂情色的流浪者竟然拥有眼前这意外的长相。
呵,这确是意想不到的意外。
“是吗?差很远吗?”懵然摸摸自己那粗糙的下巴,临御可没想到自己稍微刮去那些碍眼的胡茬竟然能让别人诧异成这样啊。不过说起来自己一向不注重表面功夫,每天流浪在外那还能搭理自己的形象啊。有时间还不如挣挣小钱,品品美酒顺势捞上打美女一同乐乐比较实际。
而且有多少年自己没有照过镜子?
“呵呵,临大侠无须在意。今天也很晚了,不如今晚在寒舍住下明天我们在谈谈如何?”毕竟这个约定意义重大一切得步步为营大意不得,于灵纪爽快邀请临御住下来。
其实这就是自己这个时候来的目的。临御在内心自怜自艾着,身无分文,除了那壶珍贵的酒他身上连个崩也没有了。自然也得死皮赖脸来到堂堂宰相府借宿一宿了。反正也可以顺道来看看那个人的……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了。”轻轻笑过,临御一双深邃的眼在昏暗的黑夜里看不到任何一丝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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