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咽喉的伤口

　　下人没上桌的道理，虽说我和他现在时刻表一致。出了卧室人家厅堂我厨房，陪他到偏厅见满桌子早餐一大帮佣人，我一个拐弯往厨房走。我现在是一个顶几个人用，纯技术工。待遇自然往上提了提，白粥改八宝粥，光杆油条现在裹着一层面衣蛋皮切四方码整齐洒着一层白雪般的糖霜装盘儿里，端端正正摆面前，不久又上来一盘素花卷夹生菜香肠俨然成了中式三明治。喝下最后一口粥，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儿。抬头看了看挂钟，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于是起身上工。
　　到了偏厅门口，放慢脚步。探头那么一看，正对上一双清澈微蓝的眼睛。身体笔挺的坐着，身旁的女佣正将用过的白布巾放在托盘上。我一愣，今天吃的够快的？于是麻溜儿的走他身后站定，顺道恭敬的朝杨大管家点头问好。霍衍文平时爱好挺单调的，用过早餐不是书房就是花房，其实两者没什么区别都是在看书，只是地点不同。一雕花木架子上书摊开着放，嘴里衔着一小木棍儿挑着页儿看。这个时候他最讨厌有人打扰，我乐的缩一边玩手机上网。
　　网上一通翻找，帖子一大堆经验一大堆，但就是雾里看花。似乎可行又似乎行不大通，倒是膳食方面比较容易理解。偶尔扭头看看不远处的某人，一派静怡闲适看完一页用木棍儿慢条斯理的翻页。长时间逛帖子的后果就是把手机握的跟手炉似的火烫，一看时间，好嘛，都快一个半小时了。关掉手机揣兜里，抬眼看那位似乎还沉浸在书海中。轻手轻脚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少爷，按摩时间到了。”等了半分钟见他没什么动静，又问了遍。等等还是没动静，于是几步上前，好看他什么反应。一看，正好被他一双玻璃珠子般漂亮的眼睛抓住。长眉微皱透着不悦。微薄蜜色的双唇中还夹着根木棍儿。我在心里骂自己怎么就那么笨呢！得，先来个一鞠躬。“对不起，少爷。我忘了您嘴里还有东西……给你拿下来。”
　　把小木棍儿放一边儿，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清茶递过去。“少爷，要喝茶吗？”附上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盯着我看了半天，老子嘴角的笑容差点挂不住，端茶的手都酸了。你倒是喝不喝啊？！倒是给句话啊！
　　“你不仅笨还迟钝。”低沉的男中音缓缓从他嘴中传出。
　　笨？迟钝！姥姥！你个阴阳怪气的女人脸！
　　顺了口气，我依旧微笑道：“少爷要是不渴的话，我就推您回房？”
　　你他/妈最好少墨迹，当老子愿意伺候你啊！
　　霍衍文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我推着轮椅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翻着白眼。回到房间先脱掉他身上的西装外套，再把他抱床上除去鞋子。我撸袖子问他，先开电视还是直接来。他闭上眼睛说直接。以前是我和李伟两个人，各自负责手或脚，现在……妈/的，没的选了。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照顾到每根手指连脚心都按到了。大冬天的我愣是出了一身大汗，见床上这位貌似已经睡着，干脆跑套间里冲了个澡，出来时换了身干净衣服。揉揉泛酸的手臂，想着有没有其他法子能事半功倍。晚上还有一场全身按摩呢。老这么折腾，我两手非废了不可。
　　到点叫醒大少爷，用过午餐依旧在花房度过。一个下午蹲花房老子不是在发呆中度过的，晚饭后，我直接将深思熟虑过的方案搬上台面。要知道我伺候的这位主儿是有洁癖的，每天都要洗澡。我重申一遍就老子一杆抢，洗澡加按摩他/妈都是大工程！要按老顺序下来，这房间就多一个全瘫出来。
　　我又不是老黄牛，到这里的目的又不是真来当佣人的。老话说的话，随机应变嘛。这不，将浴缸放满热水。把少爷脱的跟剥了壳儿鸡蛋一样，在他腰间为了条毛巾。一来尊重他，二来老子好歹是个女的，他/妈一会儿视线要放哪儿。虽然……有几次也上手过…但大部分还李伟做的多，我就打打下手。做梦也没想到，在这方面也有老子唱主场的一天。我现在的身份是男护工，我得专业点。
　　把人轻轻放进水里，先让他浸水里泡一会儿。我搬了张凳子坐他后面，先从他的肩膀开始不轻不重的按压。霍衍文抬眼着我，我解释说在热水里按摩效果更佳。他好笑的回了句，说九年了，效果再好他也感觉不到。反正也闲着，我就聊开了。
　　“你可千万别那么想，要想着自己根本没什么大病。目前的状态都是暂时的，人要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活着，为什么？奇迹无处不在啊。我就亲身经历过，别不信啊…真事儿，那时候我大概8岁，有次放学下大雨没带伞就冒着大雨跑回家，当晚就烧开了。我妈把我送医院，一戴黑框眼镜的医生接的诊。说肺炎很严重的那种还积了水的……”“肺部积液。”霍衍文闭着眼睛冷不丁的插了一句。“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液的，病危通知单都开下来。我妈哭的不行，问医生要准备什么些。你知道那庸医说什么嘛？”原本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眸，此刻掀开露出一抹微蓝。我懂他的意思，于是接着说，“他说，把钱准备好。报了个数，吓的我妈哭的更凶。那时候我家很穷，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后来没办法，又连夜把我送到我们那巷子里有名的郎中那里。就一副药，苦的跟什么似的。喝完汗出了一身儿又一身儿的，你猜怎么着，好了！一掏钱，五毛！也就一副大饼油条的钱。”好奇心使然，低头问了句。“大饼油条知道吗？”他躺水里懒洋洋的回道，“穷人吃的东西。”还能不能愉快的谈话了！懒的跟这人一般见识，我搬凳子换了地方坐下，开始给一侧的手背按摩。“反正就是便宜，还把病给治好了。后来我妈跟我说，那庸医开价就二百！”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这次水波的眼里透着惊讶。我笑道：“怎么样？要说还是中医好吧。”我正得意自己命好，遇见贵人。就听他自言自语声。“…真够穷的。”我！我说了这么半天重点不在这里好吧！
　　“就是这么个意思，东方不亮，西方亮。西医不行就试试中医，万一治好了呢！你说是吧。”把一侧的腿也按完了，搬凳子换另一侧继续。“什么方法都要试，我是专业的，我摸你的四肢就知道状态都不错的，没萎缩，没僵硬，说明什么！说明方法到位了治你这病也就一两天的功夫。”我捏的鼻头冒汗，说的口干舌燥，希望他能听进去些。方便我日后行动。
　　“张护工，你的职责是护理，不沾边的就别费心了。”
　　稳住，冲动是魔鬼。
　　东方不亮，西方亮不是——
　　“大少爷说的是，其实吧。膳食我还沾点边的，有几个不错的菜谱吃了对身体那叫一个好……”
　　“我雇了专业的大厨，这也不劳你费心。”
　　这人说话怎么那么欠扁，他要一健康人，我都想把他打残喽！
　　把人全身按摩完了，到帮他洗澡的环节。踢开凳子，拿白毛巾前胸后背的搓。A面洗完，洗B面，左腿洗完洗右腿，最后剩下重点部位没动，苦头吃到豆沙边儿，弄完了，这澡才算洗好。黑下一条心敢把皇帝拉下马，毛巾一卷上下来回的那么一通擦。这澡洗的不光累人还累心，这人铁石心肠的好比南山上孤庙内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这今后的工作还他/妈怎么叫我开展，我估计就算做出了山珍海味，这玩意儿也能眼睛都不带眨的倒了。
　　擦干把人抱床上裹了睡衣，然后喂水吃假药。干完了，坐躺椅上我累的不行不行的，一闭眼睡的天昏地暗。
　　梦里，我梦到自己手举着榔头朝一块灰不溜丢丑不拉几的石头死命砸去，一砸还就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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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更的慢，国庆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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