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穿成受

作者:邱易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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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造访


      忽而,书房内传出胤礽的质问之声,“老四啊,老四,我真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啊。昨天你还信誓旦旦地答应我不向安占搵、常春于等人追讨欠款,可一眨眼的功夫,你就强令他们在十日内归还所有欠款,否则就得抄家抵债。”
      一想到要偿还欠款,他就火冒三丈。“啪”,他猛地拍了桌面一下,以泄心头之怒,“哼,还亏我那么信任你,将你举荐给皇阿玛,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面对胤礽的怒气冲冲,胤禛倒也不怒。他只一味地转动着手中的一串上好的楠木手串。顷刻过后,他才稳稳当当地说:“他们从国库借银子一事,在京城早已是街知巷闻了。今日,有人当堂质问我,为何户部呈交上来的名单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二哥,你说我该如何应答?”
      一顿,胤禛将手串收起,握在了掌心之中。他细细地摩挲着那毛毛糙糙又坚硬无比的十八颗楠木珠子,说:“我要是还刻意替他们遮掩下去,必定会引来百官斥责,说我这个钦差办事不公不正,徇私枉法。纵然我可以不顾忌这些大臣的责斥,那皇阿玛呢?倘若皇阿玛问责起来,你告诉我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他侧视着右边怒火未灭的太子,又道:“你可知道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我发难的?”闻之此言,胤礽抬起了头。他脱口问道:“是谁”
      “赵林。”胤禛轻轻叹了口气。他将茶杯推向胤礽,解释道:“赵林是谁的人,二哥你应该比我清楚。今日他敢公然质询,背后必定有人指使。我若不给他个交代,那这事会更加的麻烦。”
      “好你个老八。”胤礽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五个字。
      胤礽的反应正是胤禛所希望看到的,也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但是,他并无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得意,反倒是一脸的忧思无奈,“你应知道,他们是何心思。我若不将常春于、安占搵揪出来,他们必然会借此大做文章,只怕到时你不但要偿还所有借款,还要承担他们强加于你身上的罪责。”
      胤礽霍然抬首,有些困惑,又有些惊愕地问道:“什么罪责?”
      胤禛直视胤礽,一字一字道:“纠集党羽,压榨官员。”
      胤礽登地站了起来。他匆匆地走到盆栽前面,又来到胤禛面前,满脸愤懑,怒气冲冲,“哼。压榨官员,纠集党羽?他们的确想的出来。”
      好似往胸腔里灌了一壶又一壶热气腾腾的沸水,而那沸水还在你全身上下肆意地来回窜动着,使得你怒火中烧般的难受。
      胤礽满目皆是那咬牙切齿的恨意。突然,他停下了,在胤禛的左边站着,目光凌厉地盯着对面的椅子,道:“他不就一直等着钻我的空子,好将我拉下马么,好让他做我大清的皇帝。哼,我偏不让他如意。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让皇阿玛削夺我的储君之位。”
      胤禛静静地看着胤礽,只觉得胤礽脸上那笑意过分的阴狠肃杀,与胤礽往日里的鲁莽冲动浑然不同。不由得,胤禛又悠悠然地转动起了手中的那串手串。一颗一颗顶好的珠子从胤禛修长的指尖滑过,依次渐进,循环往复。
      募得一顿,胤礽似乎想到了什么,俨然一副恍然大悟之色,“将这事传扬出去的,定是老八所为。”胤礽嘲讽起来,又带着怒不可遏地愤慨,“好你个老八,一门心思跟我斗,我倒要看看谁能斗得过谁。”

      天上的那轮残月不知何时藏到白云后面去了,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抹白色的亮光,辨不清其轮廓。
      楚穆收回追寻月亮的视线,侧耳静听屋内两人一番谈话后,不禁莞尔一笑。胤禛三言两语,就将胤礽打发了,还使得胤礽同胤禩之间的间隙愈发之深,势同水火。
      突然,楚穆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惶恐起来。
      昨日,他虽没亲眼瞧见胤禛答应胤礽替他掩盖安占搵欠款一事,但他见胤礽满面春风的离开,便知胤禛是答应了。他也能猜测出,那个散播安占搵欠款一事的幕后黑手就是胤禛。即使胤禩会知道,但也不会如此之快。而能将事做的这么快的,唯有胤禛。
      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既博了个公正廉明的好名声,又让太子将胤禩视为仇敌,好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楚穆不免感叹道:城府真深啊。

      太子离开后,胤禛并未立即回房就寝,而是坐在案桌后面,失神地盯着案桌左上角的一盏红蜡烛。它燃的正旺,一滴滴鲜红的,宛如玫瑰汁液的蜡油渐渐顺着红烛往下滑落。楚穆捧着替换的新茶,送到了胤禛的面前。胤禛懒懒地抬了抬眼皮,瞅了楚穆一眼,遂之又垂下了头。
      楚穆见胤禛目光呆滞,似有心事又似有不快,不免困顿起来。所有事情都照着他的计划进行了,为何……为何他还不高兴?
      胤禛起身,冲着正在恍惚的楚穆道:“随我出去走走。”
      楚穆先是一愣,旋即将手中的托盘搁下,跟在胤禛后面。他走了两步,一时想起外面天凉,而胤禛又只着件薄薄的铁锈红夹金线绣莲花缎袍,便径自取过悬挂在木杆上的褐色披风,快步为胤禛披上,“外面冷,四爷小心冻着。”
      胤禛微微侧首,睥着仅比自己矮半个头的男子。楚穆为他系好披风后,他便默默地朝外走去,甚是心事重重。
      胤禛站在院子里,愣愣地看着一颗星星。楚穆瞧着那淹没在深夜之中的背影,只觉得好不落寞。
      胤禛折身走到一棵枫树前,随手扯了一枚泛黄的叶子,任意把玩着。闲庭于院中,他自言自语道:“新秋秋月照虚檐,寂历山扉夜不关。默坐焚香遗万虑,潇潇梧竹水潺湲。”
      楚穆虽理解不透胤禛所吟诗的诗外之意,但从诗中的“秋月”、“寂”、“默”等字眼中,楚穆倒也能理解个几分。
      此诗充斥着寂寞,孤独。
      诗是如此,作诗之人怕亦是如此。
      楚穆凝视着院中的龙凤双喜灯里的烛火,暗自想到,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愿意生活在这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之中?尤其是弟兄手足之间。纵使胤禛冷酷深沉,但他也是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他若不去算计,不去计谋,今日被算计,被计谋的就是他自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此想来,楚穆倒也能理解胤禛一二了。

      第三日,魏东亭魏大人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进了大堂。他刚要施礼,被胤禛立即拦了下来。胤禛扶着魏东亭坐下后,才重回原处坐定。
      胤禛翻阅着名单,审视着魏东亭欠款的数目,又好生端详了一番已年过花甲的老者。
      堂下的魏东亭正佝偻着身子,端坐在椅子上。他已八十有五,皱纹显然很多。在他一眨眼一动嘴间,他脸上的褶子越发深深,犹如一道道沟壑般,衬得他越发衰老慈善。他眯缝着眼,用满是商榷的口吻说道:“四爷,您也别问老奴借这些钱做什么了。老奴只想请四爷能放宽我些时日,好让我能有时间筹足欠款。”
      “魏大人,你跟随皇阿玛怕是有四十多年了吧?”
      魏东亭点了点头,答道:“老奴三十五岁就开始伺候万岁爷。老奴跟随万岁爷擒了鳌拜、平定了三藩,还收复了台湾。”言之最后,在他那沧桑的语调中含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与荣幸。
      “你是服侍过皇上的人,岂会不知,人云亦云的道理。今日我宽限了你,只怕自你之后再无人还款了。”胤禛合上名单,将之弃在了一旁,“依照我大清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魏大人,请恕我胤禛秉公办事,限你在八日之内,还清所借十万两银子。”
      胤禛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众位皇子中,他也最喜欢胤禛。今日之事,他自知有愧,但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面对胤禛的铁面无私,他既羞愧又有点心寒。扶着椅柄的双手逐渐颤抖起来,他微微怒道:“老奴……老奴借这些银子,也是……”
      到了最后,他竟悲痛起来,眼泪顺着那些深深浅浅的褶子流了下来。他将拐杖置于一边,扶着椅柄,朝胤禛跪了下来,“老奴一年的俸禄三千八百两,家里五十六口人的吃穿用度都指着这些个银子。老奴实在是拿不出十万两银子。”
      楚穆上前扶起了魏东亭,将魏东亭又搀到了椅子旁坐下。胤禛淡淡地看着魏东亭那满是郁伤的脸,道:“你跟随皇上这么多年,攒下的钱也不少吧?你又一贯勤俭节约,怎会落得这般窘迫田地?”
      魏东亭一边拭泪,一边凄凄道:“奴才……奴才……”
      胤禛背着手,缓缓从桌边走到魏东亭的跟前。他看了老态龙钟的魏东亭一眼,便在堂中随意走着,“你大儿子嗜赌成性,恐怕这些年输掉了你不少钱吧?”
      不等魏东亭回答,胤禛又道:“你二儿子又流连于风月场所,每次前往都豪掷千金与潇湘院的花魁玉湘饮酒作乐。你攒下来的积蓄被你两个儿子败的一干二净,可你又儿女情深,瞧不得两个儿子向你磕头流涕,只能厚着脸皮向国库借了十万两银子。”
      魏东亭错愕地看着胤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一字未言。他垂下了头,矮小的身子弯佝着,放在膝盖上的两只苍老的手紧紧地握着。那神情那模样,楚穆只觉的好不卑微、可怜。
      胤禛站定,“你两个儿子都已成人,还能继续这样花天酒地、无所建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你儿子也是时候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
      魏东亭无言以对。胤禛所言都属实。他的两个儿子是不学无术,奢靡成性。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这都是他教导不善的责任。每当两个孩子向他讨要银子,苦苦请求时,他又下不了狠心不给。
      从要十两,到一百两,再到一千两……越要越多。积攒的银子全被花光了,还央迫他去借银子,以至于欠了国库十万两。
      魏东亭来时已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曾想,胤禛将他的底细调查的清清楚楚,使得他再无颜面恳求胤禛什么了。他拿过拐杖,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朝胤禛施了礼,便步履蹒跚地下了去。
      楚穆瞧着魏东亭那蹒跚离去背影,暮然间想起了朱自清笔下的那位父亲,油然而生出一股莫名的心酸来。

      刚用过晚膳,马六儿便快步来到楚穆的住处,传达胤禛的命令——胤禛让他去书房一趟。
      楚穆跟随马六儿向书房走去。途中,楚穆问马六儿,“十三爷是用过晚膳才走的吗?”
      胤祥来时,楚穆恰好出去替胤禛办事。
      马六儿道:“四爷根本就没有见十三爷?”
      突然站定,楚穆不解地问:“为什么?”据他了解,众位皇子中,独属他二人关系最为亲切。胤祥对胤禛很是尊重,甚至有些敬仰。因此,胤祥才会对胤禛言听计从。而胤禛对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很是照顾,可谓是关怀备至。
      马六儿想了一下,随之摇了摇头,迷惑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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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胤礽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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