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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
魏汝君和梁平两人正在河边张望。
这一段河流果然又汇入了地下,现在两人正面对着流溶洞口。云南这边的森林常有这种景象,巨石峭壁之间相互串联,又被雨水腐蚀形成天然的通道。自从过了堆满怪鸟尸体的地方,就再没见到任何人经过的痕迹,魏汝君多次犹豫要不要走下去,但路就这么一条,难不成两人还从那堆尸地跳下去了不成?那儿少说也有七八米,底下怪石嶙峋,就算陆家那个犯傻,自家发小可聪明着呢,怎么会自己找死。于是就这么一路自我安慰着走了过来,现在路到了尽头,便只剩个溶洞口,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就是进了这里。
魏汝君仗着身子轻,几个腾跃,脚尖点着河中突出的石块到了洞口。洞口被茂密的蕨类藤条覆盖,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洞口一边的岩壁上用刀刻了一个小小的叉。这时梁平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个便展颜一笑:“呦呵,许二少爷真是心思缜密,还知道给咱们留个记号。”他裤脚边湿了一小片,有点狼狈。
魏汝君瞥他一眼,虽然心里觉得八九不离十,但总还是惴惴不安。这一路上梁平正常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还时不时地攀个谈打个趣,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但他在堆尸地的异常魏汝君看在眼里,要说不怀疑,那是不可能的。
魏汝君留了个心眼,侧身将已经麻利地做好了三四个火把的梁平让进洞穴里,自己跟在后面。
人心叵测,即使是旧日相识。若你真有异心,那就麻烦为我魏当家趟这趟雷了。
又是半个时辰左右,两人走过的洞窟虽然崎岖蜿蜒,地面却平整得很,不少处还修了阶梯供人通行,可岩壁上的赭红色画却从没清楚过,有的甚至整块整块地被剥离了。陆垣辨认了一下,痕迹很新。他又说这岩画并非原本就画在上面,而是从别的地方剥下又重新固定在这里的。
许逍遥一路计算着行程,但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是很清楚。又走过一段阶梯,前面的河道,却突兀地分成了两段。
两个洞口,旁边还立着简陋的油灯。许逍遥迟疑起来,一路上虽然路线回环曲折,但都是沿河道走的。
陆垣走上去朝洞穴里窥探:很遗憾,两边都是一样的深不可测。
“……嗯?”
许逍遥皱皱眉,凑上岩壁。
“怎么?”
“这上面,有个记号。”他用手摩挲着那个刀刻的痕迹。是个叉,刻口很深。陆垣走过来看了看,只一眼,脸色刷地就变了。
“走这边。”他不由分说地拉着许逍遥朝没记号的洞穴走。许逍遥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很有些莫名奇妙地瞪他一眼:
“为什么?”
“既然打了叉,自然是……此路不通吧。”他笑笑,有些不自然。
赶尸人都目力惊人吗?许逍遥暗想。周围这么黑,自己用手摸才知道那是个叉,他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边的道路相比前路明显简陋了些,许逍遥一连被绊了好几个趔趄,膝盖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刺痛。火把几乎燃尽了,两人不得不停下,点燃之前顺手提上的油灯,这时也顾不得灯油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若火把熄灭,那么接下来就只能靠火折或者许逍遥随身携带的一盒火柴了。不过靠这种一分钟不到就熄灭的东西照明,实在和垂死挣扎没区别。
停下脚步后,许逍遥又听到身后细细碎碎的拍打翅膀的声音。他几次悄悄向后观望,无奈太黑,什么都看不见。
这边洞穴的水势徐缓,但在不远处却传出冲刷什么东西似的哗哗的水声。许逍遥好奇,借着微弱的火光靠近河边,却被所见惊得一声惊叫:
那是一具尸体,半边泡在水里的人的尸体。
陆垣第一时间靠近查看,很快摆了摆手示意没事,蹲在尸体边招呼许逍遥过去。许逍遥倒不是没见过尸体,但毕竟见得少,这种氛围下更是增添几分恐怖,此时便有些害怕却强作平静地靠了过去。仔细查看下才发现这人金发碧眼,鹰钩鼻,原本细长的眸子瞪得很大,水下皮肤泡得发白,有些地方已经溃烂,淡淡的腐臭弥漫在周围。他手里紧抓着一个大包,有些潮,但并没沾上水。
陆垣咋舌,朝挪过来的许逍遥说:“是个洋人啊。他们不在北京苏杭那些个好吃好玩的地方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许逍遥摇摇头,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感想:他在国外留学七年,也知道有些洋人对中国西南神秘地域的好奇是一点儿不比对北京故宫、杭州西湖少的。
正说着,陆垣已经把那洋人的包扯过。利落地拉开翻找起来。许逍遥皱皱眉,下意识地想阻止。
“人既然已死,便是一切都结束了。”
他淡淡地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像是看惯生死般露出沧桑的表情。
许逍遥噎了噎,阻止的手还是缩了回来。
陆垣把用得到的东西一样一样拣出来。两支崭新的铜皮手电筒,两节备用电池,两把短匕首,急救伤药,以及一把枪和一袋子弹。出乎许逍遥意料,陆垣相当熟练地摆弄着手电,先打开试了试亮度,随后更换电池。他想起自己留学归来时给小叔和父亲带的礼物中也有一把袖珍手电,被小叔稀奇地把玩了两三天,愣是没搞懂怎么用。
陆垣不理会他疑惑的打量,只笑一笑,挑开匕首试了试锋利度,而后递给许逍遥。后者接过,又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过来一把枪。
对陆垣惊讶的目光他同样不加理睬,自顾自地试手感填子弹。这种枪口径小、射程远、后坐力轻、威力又大,狩猎时用得最多,算是质量上乘的热兵器,很难搞到,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陆垣就又从背包中摸出样东西来——一对儿镶金流苏玛瑙粒儿,他对着火光看了看,里面有水胆,在光线下轻微晃动着。
“至少是宋前的东西。”陆垣仔细摸了摸镶金的花纹,肯定道。
“这人是去盗墓了?”许逍遥疑惑。西洋人来中国盗墓这事他倒是知道,似乎是山西陕西那一片屡见不鲜。可广西这边哪有什么达官贵人能有如此的排场?……话说,陆垣还懂古董?
陆垣耸了耸肩,把包里的铲子和受了潮的炸药亮给他看。没有食物和水,或许这人是饿死的。
太惨了。许逍遥同情地向尸体行注目礼,忽然发现尸体苍白干瘪的脖颈上,有两个小洞。仔细一看,手腕、小臂、露出的腿上,都有这种伤口。就像是……
许逍遥平白打个哆嗦,僵硬地转过头去,就见陆垣已就着蹲着的姿势,一手缓缓抽刀一手放在手电筒上,苦笑着低声说:
“虽然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我觉得……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不,”他咽了一下口水,退到火堆附近抓紧匕首,“大概……和你发现的是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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