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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约至(二)
赤海内一片死寂。
既无珊瑚海草,更无鱼虾贝蟹,甚至连礁石青苔也寥寥少见。越到深处,血水越是浓稠,几乎没有流动。海面的波光幽幽映在一阶一阶窄而高的石梯上,更加显得此处阴森可怖。石梯构造时而旋转变换方向,时而直直通向前方,时而朝下,时而向上,让人摸不清规律。而最终通向的,却是只有一处。
重叠的脚步声渐渐响起,一个稳中带急,一个急中有虑,一声一声从上方传来。
幽暗之中,一双眼睛被惊动,缓缓想要睁开。
在走完好似永无止境的阶梯后,一扇巨大的石门呈现在螭吻二人眼前。
高数丈的石门上方,横挂着一块破旧的石匾。蒲牢仰起脖子,眯着眼睛想看清上边的字,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究竟刻的是什么。悻悻地收回目光,开始打量巨大的石门。
石门显然也曾受过冲击,有不少裂纹破碎之处。合拢处虽很少痕迹,但若细看,也能分辨出门分两扇。只是没有任何把手或装饰,乍一看去,犹如一堵石墙。
螭吻走上前,手抚石门,闭目稳神。良久,睁开眼,说:“蒲牢,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一提气,手一推,沉重的石门划着地面,缓缓而开。空旷阴暗的空间呈现眼前。
一步,两步。
慢慢向内迈进。
在石屋的另一端,随着被铁锁铜链丫字吊起绑住的身影微微一动,叮当之声随之响起。他微微抬起头,眯起眼睛,望向前方的人儿。
犹如三百年前一般。
而这次,他不再怀疑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是否是幻象或梦境。他清楚地记得眼前人的气息,还有那闪烁着执着光芒的瞳仁。
他知道,是那个说要带自己离开的孩子,来履行诺言了。
微微勾起嘴角,他轻声说:“你来了。”
沙哑的嗓音中带着温暖、怀念,还有理所当然。
螭吻“嗯”了一声,来到他的斜下方,曾经仰头和他说话的位置,望向上方,千回百转,答道:“我来了。来接你回去了。”
说着,不由地裂开嘴,露出皓齿,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这一笑,像久违的春风,或是初升的旭日,温暖明媚,让整个晦涩的空间瞬间开朗起来。
他见此,同上次一样释然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螭吻闻言挑眉笑道:“他人都说我长大了,怎么你还把我看成孩子?难道我一点变化也没有么?你看我有长高啊,头发也长了许多,样貌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修为也深了不少……”
像要故意逗他开心似的,滑稽地低头瞅了瞅自己周身,甚至转了个圈。
“没变。一点也没变。”
螭吻一愣,抬头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那目光柔和如水,就这么自然却又冷不防地渗进了心中。仿佛自己这多年来辛苦努力却一直离目标甚远的急躁,和每日每夜不安苦闷却无处倾诉的孤独,他都看在眼里一般。
不是自己想要长大,而是努力坚持着永不长大;不是自己努力改变,而是硬撑着不被改变。只是为了不忘初见时的心情,只是为了守住儿时的一个诺言。百年光阴,本是弹指转瞬,原可以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忘这里,过得随心所欲,可自己却选了一条难走的路,固执地坚守记忆不肯放下。
本以为,没人能懂,也没人想懂。
而他只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便包容了一切。
一时间,螭吻喉咙发紧,眼眶发红,心头蓦地萌发一种想要扑进他怀中大哭一场的冲动。连忙低头咳了几声,毕竟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我……我的修为虽然还不够解开这个封印,但是我带了能解开的人来。”
螭吻从袖中摸出児玉石,轻轻向上一抛,道:“児玉,靠你了。”
玉石在空中一闪,化作了一个漂亮女娃的身形。
児玉轻盈落地,对着螭吻一礼,俏声说道:“好嘞公子!就看我的吧!”说罢嫣然一笑,凌空而起,一眨眼便到了被锁链缚住手脚,悬在高处的他的眼前。
“是你……”他看清了児玉的脸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児玉娇笑着,不以为意:“怎么?你认识我?”
说着,便灵活地在锁链之间来回穿梭,挥舞着写满咒文的红绫,带起一阵阵凌厉的风。红绫过处,只听锁链咔嚓轻响,似乎是开始松动。
她飞回到他的面前,双手结印如兰,口中喃喃念咒,眉间似花似蝶的红印发出点点微光。
待最后一字轻吐出口,霎时间,红光大震,锁链抖如狂蛇!不仅是石室,周围的空间,浓稠的赤海,甚至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动摇,仿佛山崩石裂,天地将合!
螭吻趔趄着身子差点摔倒,门外一直扒头偷看的蒲牢猛地一下子磕到头。
赤海如沸水般翻滚,土地干涸的裂缝裂得更加狰狞。风云骤起,不见天日。
震动愈演愈烈,然后轰然一声。
世界无声。时间静止。
一道金光,从他的胸膛破空而出。
那道金光瞬间扩散开来,耀眼无比。盖过了红光,化解了锁链,掩住了身形,吞噬了空间。
被染成金色的赤海之上,金光涌现,似柱如山,直冲凌霄,打散了乌云,堙没了日月。剑气犹如巨大的爆炸,瞬时波及了方圆百里,千里,甚至更远。
而赤海之底,金光之中,他如天神般傲然自若,睥睨世间;又如圣佛般眼中含泪,悲悯苍生。
螭吻瞪大了双目,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句话:
龙王剑出,则天地色变,日月同辉!
児玉不敢相信地看着恢复元神的他,惊道:“是你?!”随即被剑气震开,惊叫着掉落。螭吻一个前扑伸手接住。
再一抬头,他同他,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怎样的美目,仿佛看一眼就会被其灼伤,却偏偏又叫人无法移开视线。想要伸手抚摸,又怕亵渎了这份神圣;想要投地膜拜,又觉膜拜不足以表达这份虔诚。
四周金光愈加炫目,以至于螭吻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庞和身姿,只有一双比那光芒还要亮的眸子,让人欲罢不能!
忽然,那双眸子轻轻阖上。世界转眼在金光中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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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牢揪了小九的袖子,狂吞口水(因为周围太阴森):……咕噜……
小九(猛一哆嗦):……你怎么连咽口水也这么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