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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角落
第一节、
我生病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应该是从踏进大学的那一天开始的,一直到毕业后的一段时间才爆发出来!
好笑的是,医生不相信,老板不相信。
遇见他是在请假后的一个小时,出了地铁,顿时被豌豆黄的阳光包裹,这是我工作后第一次见到,比周末的太阳要孤单的多,却意外的让人放松。
昏昏欲睡时,忽然被一只伸出来的脚绊到,一个大趔趄是最佳的提神药。
抬头看他时,正坐在人行道中央的花坛边上,花坛紧贴着地,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个人是坐在地上。阳光落了他一身,他看起来那么怡然自得,我想,要是现在有人经过的话,一定会被我两巨大的反差惊到。
生活太过平淡,乏到反胃。躲在角落里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信仰,没有追求,不计划将来,不回忆过去,也没有活在当下,因为——不会思考。
“你在这里干什么?”
“晒太阳”他丝毫没有愧疚,也不正眼看我。“这么好的太阳,没人去享受不是很可惜?”
“大家都要工作,只有你这种无业游民也不给社会创造价值的人,才能没心没肺的晒太阳吧!”我对他之前的态度耿耿于怀。
“那你呢?给社会创造了价值?还是拯救了世界!”他笑道。
“至少比你强!”
“奥,大概吧!”他并不怎么在意的说,掉过头看着远方,忽然眼里有了光。“你猜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一对情侣进入了视线。男人西装革履,女子娇俏动人。
“哪个人?”
“男的”
“不知道,老板?做生意的?”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上班,能出来约会的估计只有老板了。
“是骗钱的。”
“?”
“我请的。”
“??”
“那个女人是我后妈。”
气氛有点尴尬,阳光更加热烈了,我能感受到它透过皮肤融进血液里的动静。
“卡擦”他按动快门。
“下个月的伙食不用愁了!”他笑道。
第二节
病假是100一天,事假是300一天,除去门诊和药费,还有大约不到100的剩余。这么算来,还是请病假划算!
我穿着单衣坐在不开空调的房间一下午,去了医院,医生还是说我健康的很,病假单自然也拿不到了。
走出院的时候,天边有了淡淡的月痕。他正在临时搭起的蓬内吃面,看到我,立刻兴奋的招手,邀我一起去吃。
馄饨,面条,还有烧烤,小炒。
听了我的故事,他停下了筷子,鄙夷的看着我。
“你根本没有生病!”
我想辩解什么,又觉得心里咯噔了一下,仿佛被当众扒光,面色惨白。
“一会我们去江边逛逛怎么样?”
“太冷了!风大。”
“要生病的人,怎么能怕冷呢?”
他说的很对,果然,我生病了。
在请假后的第二天。顺利拿到了病假单,我虚弱的和老板通了话,今天是周5,一次性放四天假,真是赚到了,他笑道。
第三节
虽然生着病,可我却意外的轻松起来。他邀我去他家参观。
那是郊区的一间别墅,在一众水杉木的包围之中。
“这是我爸爸买的一块地,只有这一间屋子,就我一个人住。”他一边搬开书架上的书,一边说。
望着比我的房子还大的书屋,忽然明白了“贫富差距”这个词的含义。
我是给社会创造价值的人,他是无业游民!
水杉的叶子很美,像被梳子梳过的细沙。但这里没有阳光,强壮的树木抢走了我们的阳光。
他有一间密室,在书架后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总之我得到了他的信任。
那是个阴暗的屋子,几十台电脑不知疲倦的运转。那里还有许多小心翼翼安放的我未曾见过的书籍,像是藏着谁的秘密一般谨慎。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了,你要记好。”他丢过来一串钥匙。
“我们要在这里做什么?”
“监视可疑的人,然后要挟他们,最后收钱。”...“给自己创造价值!”
我猜我遇到了神经病。
然后,我辞职了。
第四节
最近的一个任务是要挟一个倒卖文物的女明星。我们跟踪了她好几天,前后有好几拨人去她家,那里是个联络点。
很遗憾,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望着工资卡发呆。
“你干嘛呢?”
“快要吃不上饭了。”我有点后悔我所做的决定。
“怎么会,很快我们就要有一大笔进账。”他兴奋的说
“可是这点证据?”
“我们又不是警察,还讲什么证据!照片送过去,心虚的人自然会乖乖吧钱送过来。”
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有警察才讲证据。
钱到手了,我分到了2万,3个月的工资,原来只要一叠照片就能得到。
他要的钱很少,这样对方也就没必要为了区区几万冒风险不给钱了。
1个月后,某个清晨,新闻里我又看见了这个女人,她坐牢了。
第五节
一只竹竿需要网才能捉到知了,一台电脑充了电才能启动,花需要蝴蝶才能传播,声音有了介质才是声音。
但网不知道自己捉住了知了,电也没有打算支援电脑,蝴蝶只是对花蜜跟感兴趣,介质是什么它大概自己也不知道。
生命的延续,奇迹的诞生需要千千万万无意识的牺牲者,他们不需要思考,不能思考。就像我们一样,上班下班,为解决的而一个问题而兴奋,为谈成了一个案子感动。但是我们为什么要工作,为了生活,为了自我满足,还是这本就是无意识的生理需求。
第六节
他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学会英语,流利的说出来的那种。我当然做不到。
今天,我们朝着人潮相反的方向前行,感觉很艰难。
和那个外国人交谈的时间,对我来说是艰难的,因为我一句也听不懂。回来后他很鄙视我。
我当然要辩解。
“一个星期怎么可能学会一门语言。”
“怎么不行,一个交流的工具而已!”
我无语。
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么?为什么有的人学起东西快到不行,有的人怎么也点化不了。
“但是我记性很差,以前发生的事都忘了大半了。”
我委屈的辩解道,这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但我确实想不起来以前发生过什么了。
他有点生气的脸忽然缓和了下来,似乎有同情的成分。
“你还能想起来以前的事么?”他凑过来也坐到台阶上。
我摇头。
“哪里出生的,哪里上的小学,谁教你学会吃饭,家人是谁.....”
我摇头。
他已经同情的湿了眼眶。又勉强的撑起笑容。
“吃炸薯条么?不加佐料的那种。”这话我听着耳熟。
夜里,风吹进了屋。房间的门半掩着,一束柔和的光横切过我的床。
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客厅交谈。
“她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女人
“不能”他摇头叹息
“总之这段时间你要辛苦一点,不仅仅是她,那边的动静也要留意。你自己的身份也不要轻易的暴露”女人压低了声音。
.........
我看不清那女人的样子,感觉似曾相识。
这夜,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许许多多的小孩被关在一个封闭的房间,整洁又明亮。但是他们的眼里充满了恐惧。
醒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我床边,惊恐的看着我。我猜,我睡梦中狰狞的样子被他看到了。
我很感激他让我住在这么好的房间,温暖,明亮。但是,我恐怕不得不离开了。
吃完早饭,按照惯例是他收拾。我抢过来,送到了厨房。
“你?”他迟疑的站在我身后
“这些日子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不能再打扰你了。”自来水还在哗啦哗啦的撞击着白净的碗碟,水花溅了我一身,当然也包括他。我想去关掉水龙头,怎奈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良久,他将我放出来,后退一步:“以后,不要再有这种想法。我出门,你就在家好好呆着。我回来,你就在我身边好好呆着。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人,不是因为给别人创造了价值才有资格活。那是求生的本能,不需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理由。”
第七节
下午的时候他接了电话,匆匆赶了出去。
更晚的时候,一个老男人过来了。他的头发黑白相间,却全体一丝不苟的向后靠拢,沉重的皮鞋,严肃的敲打着地砖。
“你好?”我迟疑的。
“他人呢?”
“出去了!”
他没再说话,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我一番。
“你叫什么?”他忽然开口,并不看我,似乎只是随便找个话题。
但是,这可问到我了。
最早的记忆是手术台前的绿褂医生。胸部以下被布还是什么的遮了起来,随后就是一个护士惊恐的声音,以及强烈的疼痛感。
“吴医生,她醒了!”
“啊?麻药怎么算的,怎么会现在......”
“我们计算好了呀,应该....”
我在痛苦中昏睡过去,再醒来,天已经放晴,年轻可爱的实习护士问了我一大堆问题,可是我一个也答不上来。包括自己的姓名。
后来A区的警察在一次捣毁盗窃团伙的案件中拿到了很多的身份证,其中有个人比较像我,她是个孤儿,1年前在一场绑架案中失踪。
“秦研。”门口熟悉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她叫秦研,我女朋友”他回来了,我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
“你找我有事?”
“我要和晓晓补办婚礼,你会来参加么?”
“你要请客?”他问了个白痴的问题。
“对,生意上的很多伙伴都邀请。你来么,带着你的小女友!”
“知道了。”
对方满意的笑了笑,将2张请帖放在桌角,我打开一看。
“恭请李斐然....”
又打开了另一张请帖,那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第八节
婚礼热闹非凡,觥筹交错,光影流动。靠着椅子,我又陷入了沉睡。
梦里依旧是一群惊恐不安的小孩和一个整洁宽敞的房间。这次不同的是,每个人都很饥饿。手里拿着匕首,刀身沾着血。有个面熟的小姑娘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角落,她身边是一条被锁住的狗,它龇牙,露出尖锐的凶器,它比他们更饿。它需要食物。
饥饿可以摧毁一切,包括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尊严,以及伪善者口中的人性本善,人畜和谐,生命平等。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其他的什么痛苦快乐全是为了打发这漫长又短暂的时间罢了。
没有人愿意救她,她没有价值了,她不能抵御凶残的对手,要是被当做食物,也许还能有点用。
我感觉到有只温暖的手握住了我。
“你又做恶梦了?”
“样子很吓人么?”
“没关系,我帮你挡住了。”
“你,一直坐在这?”我惊讶于他的坐姿,以及耐力。
“走吧,要切蛋糕了。咱么去吃点东西吧。”他朝我笑着,我觉得很温暖。
李斐然牵着她,往人群集中的地方走。那样她就不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了。
回想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是在一个黑白屏幕前。她蜷缩在角落,没有任何武器,奄奄一息。对面是一群和她一般大小的孩子,面前则是虎视眈眈的野狗。
一只狗当然凶,可却不可能敌得过一群孩子。但是没一人上前帮她,任那野狗撕咬拖拽他们的一员。
起初,她全无招架之力,鲜血淋了一身。她绝望的看着她的同伴,眼里的光渐渐消失。到最后,当那狗要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猛扑倒了狗,咬着它的脖子不放,一股热的液体流进了她的喉咙。身后一片欢呼,死掉的——是食物。
他又找来了另一份录像,那是那帮见死不救的孩子们的事后采访。
“她快死了,我救不了她。”
“我想救她,但是那狗很凶。而且,而且她还推过我!”
“狗吃了她,就不会吃我了。”
.......
李斐然一直为自己不能早点发现这些影像而自责,他再看到她,已经是距这个录像7年之后了。
而她,也早就适应了这种游戏规则。彼时的她,是会好几门外语,各种搏击术,精通计算机的团队的主心骨,她为这个团体以及团体背后的公司创造了巨大的价值。却活的如同行尸走肉般,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但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有价值,就一定能活下去,至于为什么要保住这条命,她也不知道。
在人群的中心是李斐然的父亲和继母,谁能想到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子,一直被她的继子源源不断的勒索着呢。
忽然看到了一个40来岁的男人,也不知为何,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他绅士的为身边的女伴披衣挡酒。
“你认识他么?”李斐然握了握我的手,试图让我好受些。
“不知道,但是他让我觉得很可怕。”
他定定的望着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
第九节
作为一名卧底,到底该有哪些觉悟,他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取得信任是首要。尤其是当这个集团内部的人都是自小训练出来的,而自己只半路出家的情况下。
当公车发生事故需要敲碎车窗的时候,首先就是要选一个易碎点。而他,选择了秦研。
自己的父亲就是集团的一员,于他,不知道是好是坏。
看见秦研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突破口。她掌握着秘密,又是自小接受洗脑培训,不会有人怀疑她,也不会有人怀疑她信任的人。更重要的是,他能看的出来,她并不享受从犯罪中得到的刺激甚至是利益。
“你在干嘛?”我看见他在收拾衣服,一个大皮箱,里面还有我的衣服。
“这么晚了,你不睡?”他拿了件衣服给我披上。
“你要走么?”我有点担忧。
“是我们,我定了机票,咱们出去玩几天好不好?”他忽然很温柔的说,言语中带着恳求。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陌生人一起勒索别人,有莫名其妙的住到了他家,现在又要一起出去旅游。
“小研,我们结婚了。我们已经结婚了啊,你不记得了?”他握着我肩膀,似乎有点崩溃。
这话真的吓了我一条,忽然多了个丈夫。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但是你离开后我一直都在找你。可你又失忆了,样子也变了,要不是这双眼睛,我根本.....”他没再说下去。
我出事了?还失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样子也变了?我糊涂了。
我看到了我们的结婚证,还有我整容的证明,以及整容前后的样子。
“原来,我们结婚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说的,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以为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就想着能重新认识也挺好的。但是......”他将我抱在怀里“我又看见了那个人,他应该没有认出你,我不能肯定,我不能再失去你....”
他自言自语的说了好多,那天晚上,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是在一个贩毒集团认识的,我们互相喜欢,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利用了我,后来我们这个集团散了,警察围剿了我们。我逃走了,受了点伤,但是面部可能遭到重创,所以整了容。然后又不知道为什么卷入一场绑架案中,脑袋受了损,失忆了。
简直就像在看电视一样。
昨天那个人是我的大老板,警方毁掉的虽然是这个集团的重要部分,可幕后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抓到。我现在是唯一的活口。但是却失忆了。
“他们让我重新取证,还想让你出来指证那些人。”他沮丧的说。
“那就去好了。”想让他安慰点。
“小研。”“我,不能,他们的背景比你我想象的大得多,我做不到,而且也不打算那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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