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荣光

　　六
　　呼啸的寒风从遥远的干冷冰原吹来，从各个个方向吹向汹灵雲飐。这片土地在冬天来临后变得愈发令人绝望。
　　毓鸢是汹灵雲飐最为少见的生物之一，一种极为美丽的素羽大鸟，拥有世间最珍贵的羽翼，极轻极柔，如梦似幻。殍香是一种利用自身散发出来的香气来引诱猎物的香草，它的花果是香料中的极品。
　　泫沫用整整一个暖季制成了一件在殍香中浸泡过的毓鸢羽长袍，并亲自为我穿在身上。有了它，我可以经受住一冬的寒冷。泫沫本想在冬天搬到大陆上去住，无奈于我坚持住在彼岸花开。实际上，终年不落叶的黛棕林为我们阻隔了不少寒流。
　　空中很难再见到沤鸟的影子，它们在天气刚刚转凉时就迁徙到了温暖的东方，那里有四季普照的阳光。那些只生长在暖季的植物都已经枯败，殇蔓却开始四处扎根生长。土司子未能在冬季到来前产下它硕大的种子，只能等到暖季来时再继续生长。泫沫捕捉了大量猎物，让它在休眠期保持能量。
　　泫沫找到一个避风的山崖，把我们的家搬到了下面。所谓的家，不过是过夜的一寓，白天总是四处奔波。偶尔路过旧住所，却看到徘徊了数天的媟娅。第一次见到她彷徨焦虑的样子，不过看上去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媟娅看到我，马上两眼放光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轻裘不放。
　　【泫沫呢？他在哪？】
　　望着她急切的目光，我不禁失笑。这个女人真不懂得尊重。看她，把泫沫刚刚为我整理好的衣服都弄乱了。瞧她的态度，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
　　【呦，你要找泫沫，扯我的衣服干什么？】
　　【你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快说，你把泫沫拐到哪儿去了？】
　　我实在太想跟这个笨女人翻脸。为什么她非要认定我是坏人，而那个阴冷危险的男人是无害的呢？我拐他？是他每天拉着我满天飞满地跑好不好？爱情难道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会让人混淆是非吗？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我们已经搬到别处去了。但我想泫沫并不想让你去打扰他。】
　　泫沫在新寓施下法术不让外人看到它便足以说明这一点。不过防的不只是媟娅一个人而已。
　　【我只想知道泫沫在哪儿！】
　　媟娅的眼里闪过烈烈的凶光，杀气腾腾。她身上依然穿着薄如丝纱的衣裙，被寒风吹起，舞动的红色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泫沫还真是祸水，让这么标致的一个美人变成了空花瓶，毫无判断力，傻到可笑，真是个悲剧。
　　衣袂飘飖间，媟娅无意中将她的宿图露了出来。我清楚地看到，她左胸前一个火焰状的图案，如此灼热刺伤了我的双眼。媟娅的宿图，竟然和颀夜的一摸一样。
　　在短暂的瞬间里，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理不清头绪的不知所措。我自嘲地笑笑，强制自己暂时放下心中荒谬的猜疑。看来，我有必要听泫沫的话，小心一些了。我尽量使我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
　　【可真是不巧呢，大婶，泫沫——我父亲他不在家。】
　　不等媟娅有所反应，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她的视线。我有些懊恼，因为这样逃掉实在有些狼狈。但我只想回家，一刻也不想多待。外面的世界危机四伏，我要找到泫沫，和他在一起。
　　但我仍为自己的怯懦感到十分沮丧。十七年让我养成了一遇到危险便退缩到泫沫身后的习惯，心安理得地让他为我遮风挡雨。泫沫的保护让我失去了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因此，我不敢也不能离开他。我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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