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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六)
李暮涯等了好久没听见人搭腔,转回身望向秋竹时突然皱紧了眉头,几步走到身前伸手抓住秋竹的外衫前襟就向两边扯。秋竹心里还念着怎么回那句在门廊里避风雪的话,此时倒是惊得连向后退两步,嘴上支支吾吾着“你...”“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暮涯的眉头拧得都能夹死只蚊子,收回顿在半空的手,低闷着声音问:“你受伤了?”哎?秋竹脑子转了两个弯也没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才心有所悟,小师妹的血沾满了襟怀,如今虽已凝成了褐色,实在还是显眼得很,难怪入夜店家不收,军士也要逮着自己。
呐呐的回了句“师妹已故”,便也不多说其他,李暮涯石刻似的脸上闪过了然的神情,亦不多追问,只是复又走近了,拉着秋竹的胳膊回圈椅前,按着坐了,茶杯也递入手中。
一杯热茶入内,口里暖到腹下,秋竹觉得全身毛孔里都乍起散出了寒气,李暮涯在旁边坐着,也不开口,只是见秋竹手边的杯空了,就再添上。
秋竹思量着自己招呼没打一声,就这么大半夜的来了,还是该说说缘由,免得人家觉得唐突。才想着起口,外面老家人进来回话,道是厢房已然收拾停当,点心也送过去了。李暮涯转头看向秋竹,只说了句“天色已晚,颜先生早歇了,有事明日再议”,便支应着家人带秋竹过去。秋竹也想早换下这身血衣,略点点头,随人出了前厅。
还没抬腿向后院转,突然想起随身带的包袱都还在马背上搭着,便朝着旁边马厩里走,老家人恭敬的回话说东西已然送进房里,但秋竹实是担心里飞沙不知现在照料得好不好,那没好脾气的马儿,怕是小马倌料理它不住,腿下还是朝着马厩走下去了。
进得马舍,秋竹立马呆在当场。
墙垒双层,磨砖对缝,对开的门扇都是半尺厚的橡木料子刨得滑溜齐整,半个疤瘌都没有,榫卯压严实了并在一起的,外面西北风的风丝儿都灌不进一点。里头也是暖着,但是闻着倒没炭火微熏的烟味,都是极轻的果木香。头顶上一盏琉璃灯,犄角旮旯都照得锃明瓦亮。地上不知道铺着什么,像是有细沙和细麻线,还有种不像大唐产的土工布料子,混一起砸实成了,踩上去说硬不硬,说软不软,脚底板儿就那么舒坦。墙边成堆的皇竹草,看来也是翻晾好的。围栏靠里竟然还单挖了口井,搭着个刷马的吊桶架子,更别说旁边那单辟出个间儿,堆满了沙子。
自己的里飞沙现今许是吃饱喝得了,也被小马倌刷了个容光一片,这会儿,踏炎正在那边教着它怎么在沙堆里滚着蹭皮毛,把它欢腾舒畅得直跟着踏炎喷鼻气儿小声嘶叫,连秋竹进来都没顾得理。
秋竹傻站了半天,只得悻悻的退出来。看了眼马厩,又回头瞅瞅正厅里那素得不行的摆设,恐怕那堆皇竹草赶得上买那一屋子家当了。天策府的到底是有多爱马?自己这待遇真是赶不上里飞沙啊。
老家人在一边看秋竹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也不敢笑,引着人到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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