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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归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婳妃兰梦之征,内宫大喜。晋婳妃为贵妃,大赦天下,以表隆恩。钦此。
祁函下朝出宫时,宣召圣旨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皇宫。回想起方才皇上满面欢喜、神采飞扬的模样,便觉得身子都被掏空了似的。
婳妃兰梦之征...祁函不禁联想到三月前那晚,她竟已有了身孕!沈肃半途上了祁函的马车,祁函猝不及防合上双眼,还是湿了眼眶。沈肃不知缘由,只以为祁函伤心,愤愤道:“皇上果真宠着她,竟大赦天下!”
回应沈肃的只有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沈肃一时气节,一掌打在座椅上:“她已如此对你,你竟还心心念念放不下吗?”
“我本想极力护她周全,终究还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沈肃你说,这可如何是好?”祁函将脸埋在掌中,笑着说。
肃锁住眉头,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你什么意思?那孩子?”
祁函将手放下,喃喃自语:“她说,叫我成全了她,不负此生。呵呵,不负此生,我已负了她一次,怎忍再叫她难过一次?”
沈肃沉默,三月前翠儿的话犹在耳畔。那晚沈肃本要去找卿禾,却被翠儿拦在了门外对他说:“沈将军,我家娘娘虽有不由衷的地方,却从未有半分不轨之心。翠儿是九年前娘娘入王府后开始服侍娘娘的,此后常伴娘娘身边,自然知道沈将军从四年前娘娘进宫开始,便有意无意的针对娘娘。翠儿自知是娘娘的陪嫁,身份不及将军,但还是要对将军说一句。王爷始终在娘娘心上,且只有王爷,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过娘娘。”
翠儿的一番话,是要告诉他,卿禾于皇帝间虽有仇恨,却并不想要讨回。这些年时常有意无意上奏挑拨她与皇上,虽从未成功,可想到那次命人送去的给卿禾吃的东西...他沈肃从未做过对不起兄弟的事,唯独这一件,往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沈肃都会懊悔不已。
“你...还回边关吗?”良久,沈肃才问。
祁函摇头道:“不回了,本王要留在京城,守她与腹中的孩子一世安宁。”
“既如此,”沈肃说:“明日一早我便启程,日后万事小心。任何事,需要我帮忙的,快马加鞭,我定会助你。”
“放心,本王一心保她性命,你自然是逃不掉的。”祁函闻言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沈肃却笑不出来。他想,若时光回到四年前,卿禾被接走那日,他一定早一些赶去,替祁函劫了轿子。或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和亲的圣旨时,他就应该早早送了他们出京城,再也不回来。
夜已深,皇上差了人说要过来,卿禾抵不住困意,喝了安胎药就早早睡下。睡梦中,似是有人在身边躺下,卿禾挪了挪身子被那人搂进怀中。耳边一阵温热,好像是那人正在说些什么,边说手边温柔覆盖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卿禾觉得,她好像是听清了那人话,又好像没听清,温柔一笑,迷迷糊糊的吐出了几个字,小腹上的手一僵,再没了动静。
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恰巧翠儿进来,便问起。
“皇上昨晚来时,见娘娘已经睡下没让奴婢通报。早晨怕吵了娘娘休息,皇上是去侧室换的衣服,这会儿已经在早朝了。”
卿禾漫不经心的听着,太阳穴却突突的跳的厉害,叫翠儿替自己揉了一会子便更衣用膳了。
“娘娘可听说了?沈将军昨夜启程回了边关,王爷未同去呢。”
卿禾心里咯噔一下,随即笑开:“他知道了?”
翠儿微微笑起来:“听说昨日皇上昭了王爷进宫,想是昨日一入宫门便已听闻了。”
“他...”卿禾欲言又止,方才的喜悦也褪去了不少。翠儿倒是明白卿禾的心事,说道:“王爷知道后,许久没回过神来,后来便和沈将军一道上了马车。”
“翠儿,你说,他在出神时心中想了些什么?”卿禾看向翠儿问道。
翠儿不知卿禾所为何意,一脸茫然,卿禾苦笑移回视线望向窗外:“他是在想这孩子该如何是好,还是想着如何带我们出宫?大概...都不是吧。”
“娘娘...”翠儿停下动作,蹲在卿禾面前:“娘娘在王爷心中的份量从未变过的。娘娘怪王爷,翠儿明白,可是娘娘,您再如何怨王爷,也不能怀疑王爷对您的情意啊。若是王爷知道娘娘您这般想他,叫王爷怎能安心呢?”
卿禾认真与翠儿相望,愁容逐渐消散:“本宫明白了。”
她该明白的,祁函不曾一刻放下过自己。这些年,他在关外不曾回过京城,他们相隔千里,祁函的思念不必自己少半分,射猎途中那一次回眸她就该明白的。
转眼临近冬至,卿禾也孕临足月,祁阢却在这时提出要与卿禾一同前去祁王府。卿禾怀孕后,祁阢便不再常去她那里走动,宫里上下却也没怠慢过卿禾。虽是感到奇怪,可说到底祁阢不常来后,卿禾自己也自在不少。直到嘉贵人也有了身孕,卿禾的日子便渐渐单调起来。
倒是皇后比从前来的勤些,皇后是个十分温婉贤淑的人,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漂亮。只一点,皇后一直无所出,让卿禾觉得她可怜。
浅眠了一夜,天微微亮便再也不能入眠,披了衣裳坐在灯下为腹中的孩子缝制起衣物来,一个分神便扎破了手指,染浊了布匹。
天色大亮,翠儿带着若干丫鬟进来服侍卿禾洗漱更衣,上了软轿前去与祁阢回合一同出发。大约两个时辰的功夫,到了祁王府。下车时,一眼看到祁函与弥佳公主跪在府前向自己与祁阢请安。卿禾一时疑惑,只是一般的行礼,可总觉得哪里不同。直到祁阢走过自己,站在祁函面前居高临下的寒暄时,卿禾望向翠儿。翠儿眼神躲避,却不敢不说。
“娘娘...这段时间,皇上一直很是针对王爷,奴婢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奴婢怕娘娘知道会动了胎气,才封了宫中上下的口...”
卿禾眉间更显愁容,示意翠儿上前搀扶,缓慢走过去。
“陛下,您只顾着关心七弟与弟妹,都忘了叫他们平身了。”
祁阢闻言,搂过卿禾也笑起来:“爱妃说的是,快,快起来。”
祁函与弥佳公主双双谢恩,跟随祁阢、卿禾二人身后一同进入府中。府中上下看到卿禾,各自眼前一亮,又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被祁阢看到眼里,不由搂紧了卿禾的肩膀。
“爱妃可走得累了?”祁阢突然问道。
卿禾微微笑道:“谢陛下关心,臣妾不累。”
“朕累了。七弟,你陪朕的爱妃逛一逛,朕先去坐坐。”祁阢转瞬便将话锋转向了祁函,交代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卿禾一眼,走向前殿。
卿禾愣了愣,随后笑道:“王爷与福晋若是不嫌弃,便陪本宫走走吧。”
说完扶着翠儿继续向前走,弥佳多是不愿的,可眼看着祁函跟了过去,也只好随他们一同向前走。
“娘娘在宫中过得可好?”祁函低着头问道。
卿禾没有移动视线,答道:“都好。为了这个孩子,翠儿什么都不叫本宫听到。倒是本宫想问王爷一句,过得可好?”
“王爷过得!”弥佳甚为激动。
“小王很好,不劳娘娘挂心。”祁函急忙挡下弥佳的话,顿了顿道:“还请娘娘保重身体,小王一切都好。”
卿禾不再说话,单看弥佳的反应,卿禾便已知道祁函的日子已不如从前得意。但他执意瞒着自己,卿禾也不愿再问。
还是走到了后花园,才踏入没几步,远远就看到湖心殿旁的那座秋千,与从前的样子一样,立在那里。眼眶突然热起来,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转过身去。
“王爷愿陪本宫去殿中坐坐吗?”
弥佳愤怒道:“卿禾!你别太过分!”
卿禾不理,静静等着祁函答话。祁函抬眼与她随时半晌,声音哑哑地答了声“是”。卿禾伸出手让他扶住自己,一同走向湖心殿。
走过浮桥,门被打开那刹那,扑面而来的茶花香犹如回到了当年,那时,她还不认得他是王爷。这么多年,这里依然没变。
“王爷还住在这儿吗?”卿禾的声音小,自怀孕后她便再没高声说过话。
“是,回来后一直住在这儿。”
祁函搀扶着卿禾一路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条绣了一半的发带笑了笑:“竟还在这儿。”
“什么?”祁函上前去看,只看到卿禾手中的布条上绣了一半的‘祁’字。
卿禾转过脸来对祁函道:“劳烦王爷去拿些针线来,若没记错,八成还放在那衣橱之内。”
祁函听言去拿,果真看到针线。递与卿禾她便开始穿针引线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卿禾绣完了‘祁’字的另一半,扯掉线头看了半晌。
“王爷可否系上让本宫看看?”
祁函点点头,去接发带时卿禾却躲开了。
“王爷蹲下,让本宫替王爷系上吧?”卿禾露出了一抹顽皮之色,分外可爱。祁函笑笑便蹲在卿禾身前低下头,任她拆了自己原先的发带,系上了刚绣好的那条。
系好后,卿禾拿来镜子放在祁函面前问道:“可好?”
祁函认真看了一会儿回她一句“好”,看她扬起的嘴角和弯起的眉眼,那么一瞬间,祁函真的想要带她逃开京城的是非,让她永远这样笑。他不禁抬起手去碰触因为怀孕而变圆的脸,湖心殿的门却在这时仓促打开,让手定格在了半空中。只见祁阢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龙颜大怒,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卿禾收起笑脸,淡淡看向祁阢与他身边的宋颖兒。
“皇上,臣妾说的没错,他们啊果真有染...啊!”宋颖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祁阢一巴掌给打断,吓得坐在地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祁阢的视线环绕了湖心殿四周,缓缓向他们二人走过去:“爱妃一人重游与朕的初遇之地,为何不叫朕一起?”
“是因为方才朕说累了?那爱妃怎么不等一等朕?等朕休息好了再一起来。”
“七弟,你怎么一直跪着?快起来。”
“莫不是今日之行是皇上有心设计?”眼看着祁阢弯下腰要去扶祁函,卿禾淡淡开口。祁阢停下动作转过头,卿禾才发现祁阢的眼眶早已红的不成样子。
祁阢缓缓蹲下,握住卿禾的手颤抖道:“卿儿,咱们回宫吧?恩?已出来了大半日,别累着。”
卿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却一点一点的从他手中抽开道:“皇上来时可有想过,卿禾再次踏进这王府,就再不想出去?”
“你果真与七弟有染?”祁阢一把扳过卿禾的肩膀,不可置信道。
“陛下!一切是微臣的错,求陛下责罚。”
祁阢看向跪在地上的祁函,笑了两声严肃道:“来人,传朕旨意,祁王府上下禁足在此,不许任何人探视,吃穿用度依旧。抗旨者,斩!”
“卿儿,咱们回宫,恩?”祁阢握住卿禾的手拉她起来,却被她挣脱:“我与王爷本可相伴白头,却生生被你分开,你可知刚入宫时我多想一死了之吗?你!...”腹中突来的绞痛让卿禾余下的话都说不出来便昏了过去。朦胧间她看到面前的祁阢伸出手想要来接住倒下的自己,周围的一切都乱了套。可她知道,自己落入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怀抱,那样久违的温暖。
卿禾醒来便听到屋外茶杯等物被摔砸的声音,听到祁阢喊着“保不住”“陪葬”的字眼。向四周望了一圈,只觉得刺眼,不过她心里明白她已不在湖心殿了。她看到翠儿站在一旁,独自抹着眼泪。轻声唤她,看她欣喜的应了自己一声就往屋外跑去,边跑边喊着:娘娘醒了!卿禾想要阻止,却来不及。接着,祁阢领着一众太医鱼贯闯入卿禾的视线。
“卿儿!朕在这儿,你可算醒了!”
看着祁阢一脸憔悴,卿禾便知她这一觉睡了很久,可她并不关心祁阢的身体是否吃得消,拽着太医的衣袖便问:“孩子如何?”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太医支吾不语,卿禾心中一沉咳嗽起来,衣袖却越抓越紧。太医扑通一下跪在卿禾面前: “娘娘,娘娘不可再动气了,不然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听闻此话,卿禾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再次开口:“我的孩子到底如何?本宫要听实话。”
“这...”太医为难起来,只得看向祁阢,待祁阢点头后方才继续说:“娘娘身体一直留有病根,这本不打紧。可前些日子娘娘突然怒火攻心伤了胎气,若是想保住孩子,怕是很难了。”
“只是很难并不是保不住对不对?”卿禾像是抓住一根稻草一般问着。
“是!可眼下娘娘临盆之期将近,只怕保住了孩子分娩之时娘娘也有难产之忧啊!”
卿禾似乎松了一口气,笑道:“太医不必为本宫忧心,只需保住本宫的孩子便好。”
“不可!”祁阢怒道:“朕不允!”
卿禾淡淡看了祁阢一眼,挥了挥手让翠儿带着一众人等退出了房外,只剩下她与祁阢二人。
“陛下为何不准?”卿禾撑着身子坐起来。
“为何?”祁阢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因为朕不想失去你!”
卿禾听闻,突然笑了起来:“民女的心从未放在陛下身上,陛下得到的不过是民女这卑贱的身子,何来失去?”
“你!”
“陛下请回吧,民女累了,想休息。”卿禾将脸侧过合上双眼,不知祁阢一直站在原地死死地顶着她看。半晌,祁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却像是哭了:“朕本从未疑过七弟,直到那日...卿儿,你可知你曾在梦中唤朕杬纾?”
卿禾闻言猛地睁开双眼,惊得半晌回不过神。待祁阢走后好久才嘤嘤的哭了起来。梦中她唤了杬纾么?原来,原来祁函如今的一切都皆拜她所赐,只因她的一句话让原本甚得圣宠的祁函一夜之间跌落谷底,让他们兄弟二人生了嫌隙。
祁阢待在寝宫一夜未眠,距早朝剩下两个时辰的时候忽然命人去了祁王府传了祁函入宫,并取消了早朝。祁函到时,祁阢已整理好了衣装,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祁函行了礼便一直跪在祁阢面前。祁阢一直冷眼看着祁函,手使劲的抓着桌角红了眼眶。
“七弟。”祁阢开口:“朕方才得到消息,边关战火又起沈将军一人似乎抵挡不住了。朕命你前去,助沈将军一臂之力,可好?”
“臣领旨。”祁函毫不犹豫道。
祁阢笑了笑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又放回:“好,朕将朕亲自训练的暗杀部队七人都派给你,你就带着他们七人前去边关支援吧。至于你那飞凰,就留在朕的身边代替你保护朕的安全,可好?”
祁阢此番话语让祁函一阵错愕,看着祁阢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祁函如此反应,祁阢向前探了探身子又道:“可好?”
“...臣,遵旨。”
听到祁函领旨祁阢又靠回到椅子上移开视线:“朕给你三日,带着卿儿回你的祁王府,三日一过你就带着那七人启程,做得到吗?”
祁函挺直了腰,没有半分表情忽然笑出了声,笑完叩下了头:“臣叩谢圣上隆恩。”
“朕已备下了马车,去吧,卿儿在里面。”祁阢挥了挥手,闭上眼睛不再看他。祁函行过礼后也不停留,快步走出了祁阢的寝宫。这时,祁阢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祁函的背影眉头隐忍的皱在一起,终是落了泪。
卿禾睡的沉,一路的颠簸并没有吵醒她,第二早一睁眼望向四周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正巧祁函端着饭菜进门。
“怎么鼻子这样灵,才做好了饭菜你便醒了。”祁函把饭菜搁在一边,捏了捏卿禾的鼻子柔声道。而卿禾却还一直盯着祁函看,做不出半点反应,又温柔笑道:“好了,本王都要被你给看穿了。起来吃些东西,都还热着。”说着,把卿禾扶起来,要去端饭时被卿禾一把抓住。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在我身边?还是...只是个梦...”
祁函恍惚了一秒抱卿禾在怀中道:“傻丫头,当然是真的。本王在这儿,在你身边。昨晚本王硬闯了皇宫找皇兄要人,皇兄虽大发雷霆却还是将你还给了本王,这下你可安心了吗?”
“皇上当真...”卿禾听得半真半假,祁函拍了拍卿禾的背,埋怨起来:“怎么?本王的话不可信吗?”卿禾仰起头摇了两下,祁函又问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饭后,祁函扶着卿禾下床走动,无意打开了一个尘封的箱子,一件制作精良的红装引入二人眼中。是了,这便是九年前的那件卿禾未来得及穿上的那件嫁衣。可如今...卿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想来还是与这嫁衣无缘了...”
“怎会无缘?”祁函笑着拿出衣服:“差人改了尺寸不就好了。”说着就差人拿走了衣服,回过头来牵住卿禾的手道:“等嫁衣改好,本王定将从前许你的兑现。”
祁函温柔的样子让卿禾一阵失措,大抵是孕中的缘故让她突然有些患得患失。她不明白为什么祁阢突然之间转变了心意,让她回到了祁王府。她心里慌得很,却也不敢问祁函这其中的缘由,生怕问了她又要回到那牢笼之中,每日望着四方的天,没有尽头。
次日,卿禾双脚水肿的厉害无法下床,祁函处理了些许事物后一直在湖心殿中陪着。拿了些布料来给卿禾打发时间,自己在一旁写起了字。殿外起了寒风,忽然刮开了门窗,正对着窗外的腊梅开的正盛。卿禾向祁函说起,祁函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跑出去折了枝腊梅回来放在卿禾边上,再把门窗都仔细关好。
过了午时,困意上头,卿禾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看到祁函正趴在床边睡着,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则放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卿禾笑笑,拍醒了他。
“王爷上床上来睡吧。”说着就要移位,被祁函制止。
“不必了。对了,方才丫鬟送来了改好的嫁衣,卿儿要试试吗?”
“这么快?”卿禾欢喜道:“我这脚成了这个样子,还是明日再试吧。”
祁函点点头:“恩,那便继续睡吧。”说着上床搂着卿禾闭上了眼睛,卿禾睡的香,而他却是一夜无眠。
再睁眼,殿内俨然变成了新房的模样。改好的嫁衣立于卿禾窗前,翠儿也站在一旁候着,见卿禾醒了,忙上前催促道:“姑娘,姑娘总算醒了。王爷吩咐奴婢待姑娘醒了就要帮着姑娘换好嫁衣,给王爷送去呢。姑娘快起来吧!”
卿禾下了床,任由一众丫鬟摆弄着更衣,拉着翠儿问:“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翠儿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答道:“姑娘还不知道呐?今日是王爷给娘娘准备的大喜之日呀!”
卿禾看了看镜中的自己,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这一天来的太慢了,整整迟了近十年之久。
待翠儿扶着卿禾来到前殿,祁函早已在此等候了多时,看到卿禾走来顿时眼前一亮。从翠儿手中接过卿禾,温柔的注视着她,却把她看的害羞起来,低头喃喃道:“民女挺着肚子实在难看,王爷别看了。”
祁函被逗的笑起来,抬起她的脸说道:“谁说的,本王就觉得这样的卿儿再美不过,如何都看不够。”
“王爷惯会取笑民女。”卿禾打掉祁函的手不再看他,祁函笑的更加大声起来。牵着卿禾来到堂前站好,吩咐在一旁的奴才吊起了嗓子吆喝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有情人终成眷属!送入洞房!”
祁函抱起卿禾往湖心殿走去,一路上挂满了红条,格外喜庆。进入殿内,祁函把卿禾放到摇椅上自己也躺了上去,卿禾顺势趴在他的胸膛上,唇齿缠绵,耳鬓厮磨。
整整一下午,祁函抚摸着卿禾的肚子说了很多话,而她只靠在祁函怀中笑着、听着,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孕中的女人总是贪睡的,待到卿禾醒来摇椅上就只剩下她一人和一个毯子。门被风吹开,早已入夜,屋外也逐渐飘起了白色的雪。
祁函坐在马背上,身边围着不多不少七个人:“王爷,启程吧。”其中一个人开口。祁函没有回话,又回头望了望王府内灯火通明的方向,攥紧了马辔挥起手中的马鞭,重重落了下去。
卿禾寻出殿外,隐约听到马鸣声,往传来的方向望过去又回过头来。
“翠儿?翠儿?”
翠儿闻声走来,见卿禾正站在雪地当中,忙跑上前:“姑娘!不对,福晋,您怎么出来了?冰天雪地的别冻坏了身子。”
“王爷去哪了?”
“王爷?”翠儿反问:“王爷不是同福晋在一起吗?”
卿禾摇摇头道:“我醒来就不见他了,”卿禾心中突然慌了起来:“难道皇上召了王爷入宫?”
“没有啊,今日没有宫里的人到王府来。”
“那...”
“卿禾!”二人正摸不着头绪时,沈肃忽然出现在花园之中,神色焦急,就在这时卿禾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腹中刺痛起来。
祁函随那七人来到一荒郊野外,突然停了下来,那七人立刻警惕起来。祁函看他们的样子,笑了笑:“本王知道这不是去边关的路,边关也并无战火,皇兄早已下了诏书,沈将军此刻怕是刚到京城吧?”
“王爷既都知道,为何还孤身前来?”
祁函抬起头望着头顶的星空,叹气:“君要臣死,臣怎能违抗?来吧。”
祁函话音一落,周围的七人同时拔剑出鞘攻向祁函,祁函纵身跃出了三米之外:“只是本王一个统领全军之人怎能不战而死?”
“王爷,得罪了。”
直至丑时三刻,卿禾已腹痛近两个时辰,祁阢守在殿外听着卿禾的嘶喊声心如刀绞,稳婆也是站在一旁干着急。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只见稳婆惊慌失措的从湖心殿跑出,身上手上全被染上血迹。
“卿儿如何?!”祁阢心急如焚,抓着稳婆的肩膀问道。
谁知稳婆扑通一下跪在祁阢面前,哭道:“皇上饶命,皇子胎位不正先出了双脚,怕是要难产了呀!!!”
“什么?!”祁阢一听大怒,作势就要闯进殿中,正巧翠儿从殿中走出拦下了祁阢,跪在他面前。
“皇上,奴婢知道有些事奴婢管不着,但事到如今奴婢还是要问一句,王爷此刻身在何处?”
“贱婢!”祁阢一巴掌打在翠儿脸上:“不要再让朕听到‘王爷’这两个字!”祁阢欲再说,却被殿内的声音打断:“不好了不好了,孩子生出来,娘娘大出血了!”
听言祁阢二话不说推开翠儿踏入湖心殿,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此时已听不到卿禾的叫喊声了。祁阢不顾一众人等的阻拦冲到床边,卿禾苍白的脸映入眼中让祁阢乱了阵脚。
“卿儿,卿儿你听得到朕说话吗?啊?”祁阢双手颤抖的握住卿禾的手,发现她的手分外冰凉。
卿禾费力的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祁阢靠近了听方才听清她唤沈肃的名字,大喊着让沈肃进来,并帮卿禾裹好了身子。卿禾见沈肃进来,另一只手吃力的伸向他,沈肃见祁阢点头方才接住她的手,耳朵靠近卿禾的嘴边。
“沈将军...王爷...在...在哪?”
沈肃一听,瞬间红了眼眶,捂住了嘴不知如何开口,而祁阢却怔了怔松开了卿禾的手。
祁函以一挡七成了许久,其中四个已横尸在旁,而剩余三个还在一个接着一个向祁函出招,招招致命。眼看迎面刺来的剑,祁函毫不犹豫徒手接住,却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拍了一掌,鲜血从口中涌出。接着,又一人从左侧挥剑而来,祁函一个翻身躲了过去,最后僵住了动作。目光缓缓向下看去,一把长剑从背后刺穿了身体,接着又一把长剑从正面穿过腹部,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中冒出。
祁函最后还是笑了,一只手使劲抓住正面的那个人衣服断续说道:“让皇上...照...顾好...卿...儿...”
那人没有答话,而祁函终是松开了手,再也没起来。
“王爷...在哪?”卿禾似是已喘不过气来,眼泪不停的落在枕头上。
“王爷,回不来了。”沈肃说。
闻言,卿禾松开了沈肃的手片刻,又紧紧抓住,努力扯起嘴角:“沈将军...莫要...莫要...”余下的话始终再说不出口,泣不成声。
祁阢却发了声:“三日前朕已下旨,让七弟去边关接替沈将军的职务,七弟此刻已在路上了。”
卿禾此刻才真正看清了祁阢的脸,愤恨的望向他:“你...杀了他?!”
祁阢一惊不知如何回答,卿禾看的清楚,她突然笑了起来,对着祁阢招招手示意他上前。祁阢听话的凑过去,却被卿禾狠狠咬住肩膀好一会儿才松了口,一字一句对他说:“我好恨!好恨当初你躺在我身畔之时我没杀了你为爹娘报仇,而如今又让你杀了王爷!”
“你把王爷还给我,还给我!!!”卿禾撕扯着祁阢的衣服绝望地哭喊起来,祁阢则紧紧抱住卿禾任她撕扯。过了半晌卿禾没什么力气了,不再有动作,只是流泪,这时祁阢才柔声安慰起来:“卿儿,七弟不在了,我们的孩子还在,朕立刻让太医为你止血好不好?你忍心看我们的孩子生来就没有娘亲吗?”
经祁阢一提醒,卿禾突然缓过神来,眼看着祁阢正要从太医手中接过孩子,突然撑起了身子朝祁阢喊道:“不要碰我孩子!”
祁阢正要接过孩子的手怔在半空中,回过头来强笑着说:“这也是朕的孩子啊...”
“这不是你的孩子。”沈肃突然走过去接过了襁褓放在卿禾身边。
“放肆!”祁阢的怒气吓得屋内一众人等大气不敢喘一个,他红着眼将四周的人都看了一遍,又看了看卿禾身边的孩子,用手指着说:“这不是朕的孩子,难不成是七弟的?”
“没错。”卿禾回答道。
“你!”祁阢愤怒的看向卿禾,伸手抓过襁褓,沈肃本要阻止却被祁阢一下推开。祁阢抓着襁褓作势就要摔下,而这时却从床上渗出了更多鲜血,太医见状赶忙查看。
“皇上,皇上,娘娘不行了!”
太医此话一出让祁阢瞬间没了力气,卿禾唤了沈肃一声对他说:“带我...还有孩子,去见王爷...”
沈肃用力闭了闭眼,答道:“好!”随后将卿禾的被子拿开,这时众人才发现,卿禾穿了一身嫁衣,浸了血后红的分开刺眼。
马车上,卿禾靠在沈肃怀中呼吸声越发轻,突然卿禾对沈肃问道:“沈将军...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孩儿。”沈肃回答。
卿禾闻言莞尔道:“沈将军可否答应卿禾,替我和王爷看护她,保她一世安宁?”
沈肃重重点头道:“沈肃答应你,必定护这孩子一世安宁!”
卿禾轻笑,说话的声音越发的小起来:“有将军这句话...卿禾与王爷便可安...心...了...”卿禾话音刚落,怀中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任沈肃如何哄都没用。沈肃突然看向卿禾,发现卿禾已没了呼吸。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突然从车外传来。
“沈将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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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过了这么久终于把结局写好了,九千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