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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
我真希望死的是这个孩子。加涟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加涟很生气,这是什么人啊,在别人家里这么嚣张,爸妈怎么把这种人带回家了?加涟挥着手臂,想要大声呵斥。却发现,出口的不是字正腔圆带着点儿圆润尾音的京片子,而是婴儿的啼哭声。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加涟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只是出了一个追尾的小事故,怎么眼睛不好了,话也不会说了,怎么回事了?
“乖哦——乖哦——小少爷,不哭不哭——”耳边传来低婉的女声。声音里有种淡淡的安抚和不易察觉的黯然喑哑。
加涟就这么听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大约是过了半个多月,加涟终于搞清楚了,自己不是加涟了,而是贾琏,荣国府大爷的嫡次子,现在唯一的嫡子。半个月前,自己的娘亲去世了。因为难产,好不容易生下了孩子,不料过了没两天,大出血,去了。
贾琏眨巴着眼睛,恍然大悟的想到,原来自己“害死”了亲娘啊,难怪自己的老爹恨死自己了。可是,小贾琏又吧唧了一下嘴,带着点委屈的想,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那时候我还不是我呢!
想着想着,贾琏就想起了自家的爸妈和姐姐。贾琏的爸妈是最老实不过的农民,咬着牙留着血汗,硬是供出了贾琏和他姐姐;贾琏的姐姐叫加渝,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一个人大学毕业后,北漂了七八年,愣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刨出了一间150平的大房子,接了自家的爸妈进了京城。贾琏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人太斯文,内向了些,大学毕业又读了研,一直跟着自家的导师做课题,几年下来,也是攒了点积蓄。
希望老姐能发现自己藏在枕头套里的存折和两张银行卡,里面虽然钱不多,但也有小三十万,加上自己买得34平单身小公寓,给爸妈防防老也差不多了。贾琏叹了一口气,有些忧郁的想着。
“这么小的奶娃子,也懂叹气了?”贾琏发现自己被抱起来了,被抱得很不舒服。
“娇气!”大约贾琏不断扭动的样子,让男人也知道自己的抱法不对,可还是硬声硬气的的抱怨了一句,“打出生就折腾了你娘,现在到开始折腾老子了,你个小讨债鬼头子。”
啊咿——啊咿——啊啊啊啊——贾琏不满的蹬着脚。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要娘不要儿子的爹!你个渣爹!!!渣爹!!!
“啧——气性真大。这臭脾气——”男人摇摇头,口中嫌弃着,手里的动作却很小心,他慢慢把贾琏放到了摇车里。
咿呀——?贾琏看着眼前的男人,含着手指,好奇的看着。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上次还想把我弄死呢!(……)不过,这人长得真好。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竟然有种魅而不妖的味道。幸好一点儿也不女气,不然,都可以是漂亮娘了!
男人不知道小贾琏在想些什么,只是目光柔和慈爱看着他,轻声道:“琏儿,这辈子,爹一定护你一世周全,让你一生平安喜乐,富贵荣华。至于二房,呵——”似乎想到了什么,男人眼中尽是狠辣之色,语气森然,“要是他们安分一些,我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没看见好了……不过,如果——呵——”话尽语意不绝。
自从清楚的见过自家渣爹后,小贾琏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有空暇的时候,就想想渣爹。
说实在的,自家的渣爹,看起来怪怪的。贾琏啃完自己的爪子,开始抱着肉脚丫啃啃。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那双眼睛,看着却像是四五十岁的老人。还有,他上次说的话也是奇奇怪怪的。什么叫做这辈子护你一世周全,难道你上辈子没把我护严实了?
想着想着,小贾琏忽然整个人都不好了,胖脚丫从嘴里滑落。那个渣爹不会是重生的吧?!我好命苦啊,无缘无故穿越了,没过上好日子就碰到娘死了,现在居然还摊上一个重生爹!我不活啦,不活啦!
“哇哇哇哇哇哇——”小贾琏卖力地的哭着,红彤彤的鼻子显得格外可怜。然后引来了一群丫鬟和端着超大罩杯的奶娘。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么,那你也骗骗自己吧!消沉了3天的小贾琏,终于在胖了好几斤后,想通了。爹就是爹,管他重生不重生,反正我是被我那短命娘生下来的。你要是不信,咬我啊!
不知不觉地,小贾琏就满周岁了。抓周这么有重大意义的经典活动,被搬上来了。
贾琏作为长房嫡子,自然是金尊玉贵。再加上还有个不得了的爹在,更是贵气了三分。所以,这抓周宴,办得是热闹无比。贾琏在抓周的时候抓了一个玉制的官印,这让在场的三姑六婆们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的好听话。贾琏有些羞涩地啃脚丫,其实他没人家说得那么好呢!
贾琏的前面4年过的算是舒坦无比,可是过了4岁,苦逼的日子就来了。
开蒙!贾琏瞪着重生爹递过来的三字经,神情无比痛苦。天哪,前世的这时候,自己连幼儿园都没去呢!虽然那是因为家里没钱。不过在7岁上小学之前,他可是除了自己家里的地址、还有自己和爸妈姐姐的名字以外,其他字,一个都不认识的,好不好!这辈子,怎么会这么早就开始学字了?
贾琏哪里知道,他的重生爹吃够了“没文化”的苦,这辈子就想着培养出个才子来,就算成不了才子,好歹自己能考个功名,混一身官场的铜臭味,那也是祖宗幸事不是?
贾琏读书读得很刻苦,大概是前世的习惯。因为没钱学,所以只要有机会学点东西,他都会下死力气去努力。这一世,就是富贵了,他也是改不过这习惯来。家中学习的夫子是他的重生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据说是个很有才华的举人。只不过因为性子太清高、又是直脾气,得罪了人,如今年近40了,对考科举也死了心,就出来做了夫子。这个夫子虽然一副高傲的样子,但是对着贾琏,他是真的欢喜。他的学生,脑子好,脾气好,年纪小小就知道刻苦努力。借着这府里的权势,将来必定是个有作为的。于是,一个卖力教,一个死命学,一时间,倒是和乐融融。
在贾琏拼命学的时候,他的重生爹倒是遇上了一件“人生大事”。
“儿子现今只想好好教导琏儿,不想娶妻。”贾赦一脸的漠然,对着贾老太君淡淡的说道。
贾老太君听了,气得直打哆嗦,扔了一个青瓷描金的茶盏,道:“老大,你这样子是叫外人指着我老婆子的鼻子骂,是不是?琏儿娘已经走了4年了,你身边也没有个贴心的人。早些时候,你说琏儿年纪小,怕娶了继室进门,不善待琏儿。如今,这孩子已经4岁了,也算是立住了,你说说,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娶妻?”
贾赦连眼皮也不抬一个,吹了吹茶叶沫子,喝了口,温声道:“儿子不只现在不想娶妻,将来也不打算娶了。母亲就别为儿子操心了。”
贾老太君气哼哼的骂了半天,贾赦还是一副不搭理的石头样子,就无力的挥挥手,让儿子走了。
贾赦出了门,直接就去找自家儿子了。他看着贾琏一脸严肃的听着课,嘴角微微上扬。这辈子,他一定要护好儿子,把儿子掰回正道上来。贾琏一抬头看见自家的重生爹也立马激动了,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了出来。
“阿爹。”贾琏扑上去抱住贾赦的小腿。
“这孩子,不好好学。”贾赦笑斥了一句,手上却是把贾琏抱了起来,冲着夫子打了个招呼就把儿子抱走了。
贾琏滴溜溜的转着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想着,莫不是老爹要带自己去外面玩?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来了这里4年多,贾琏还是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朝代。这也不怪他,本就是理科生,加之原来读书的时候没钱,贾琏大多时间都花在了学习和打工上,至于小说、历史,那都是虚的,又吃不饱饭。所以,贾琏很想出门瞧一眼自己身处在怎样一个时代。
贾赦抱着贾琏,果真往府外走去。这让贾琏兴奋地乱动动,叫自家老爹在屁股上狠揍了一下,才安分了。
街上很热闹,两边的小贩们都在叫卖着。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烧饼油条的,有卖馄饨酱菜的,总之零散的摊贩占据了小半条街。当然,贾赦带着自家儿子是不会去这些地方吃东西的,他领着儿子走进了天香楼。天香楼是家很有名的酒楼,这里面,菜做得好,点心也好吃,更不用说卖的特色酒有多诱人了。
贾赦直接让贾琏点菜,贾琏苦思了半天,就憋出一个芙蓉蛋汤。一旁的公子哥儿见了,笑得直拍桌子,乐得不行。
“你,你无礼,有辱斯文——”贾琏知道自己丢了脸,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看着那个公子哥儿。公子哥儿收了笑,执着扇子,倒是大方的赔了礼。贾琏也不是这年纪的小孩儿,见对方真心道了歉,就这么揭过去了。
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公子哥儿和贾琏就这么成了“忘年交”。一个十七八岁,一个才四岁出头,谈天说地的,竟然能说到一块儿去。
公子哥儿的名字叫泽晟,据说是个皇亲国戚般的人物。贾琏不清楚,只是把人家当做弟弟看待(他一直是弟弟,所以,贾琏做梦也想要一个弟弟)。倒是贾赦一眼就认出了泽晟的身份——皇六子。上辈子,算得上是唯一一个善始善终的皇子了。能在那个睿智多疑、手段百出的皇帝手下活得这么滋润的,这皇六子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贾赦心里这么感叹着,便没有阻止贾琏和泽晟的交往,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贾琏自打出去了一次,心里就念念不忘的想要跑出去玩。这让夫子在贾赦面前打了好几次的“小报告”。贾赦倒也没有直接打骂,反而是和贾琏约法三章——出去玩可以,但是必须学习得让夫子满意。
贾琏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了。其实贾琏的玩心也没这么重,只不过被圈在家里这么些年了,本身又不是一个懵懂的小孩子,实在是憋得慌了。和贾赦这么一约定,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开始更加用工的学习了。
贾赦想要护着儿子,自然要在官场上有所作为。只是,废了这么些年,有些东西要捡起来着实有些困难。可是难也没法子,想要进一步,必须做出点效绩来。故而贾赦十天里有八九天是在衙门里头加班加点的。这番姿态落在了有心人眼中,自然得好好探寻一番。这个有心人正是皇四子,也是未来的皇帝。
贾赦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落在这尊大佛的眼里,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激动的是,要是得了这位的青眼,将来必定是扶摇直上;忐忑的是,这位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再加之,上辈子抄家流放的,就是这位的手笔,想想就觉得有点哆嗦。
皇四子此时倒是没有太多想,毕竟他也不过是看好贾赦这务实踏实的劲,别的也没什么心思出来。
于是,贾琏在家为了能将来更好地玩乐而努力学习;贾赦就在府衙里为了将来的前途而奋斗拼搏;一时间,这两父子竟然一道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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