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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很快的,博木里却发觉到自己今次又要输了。
想来这舒宁真的是元祯的克星。自那日别后,一隔短短八九日,当他受了韩谡的托再登密王府时,面对着那一幕“鸡飞狗跳”的场面,还真的不得不相信起韩谡说得——元祯,该头疼了!
“这是怎么了?!你家爷啥时候把战场搬到这儿来了!”立在元祯宝贝的书房门外,他怔怔的瞅着满地狼藉险些要揉揉眼。而
院子里的管事古穆录见他那模样则更是哭丧了脸。一躬身,便满心发寒的回话说
“还不是那两只该死的兔子!也不知是谁,天没亮就将那对小畜生放了进来。发疯似的把这房里的东西糟践个遍,我们小王爷方才出门前,还大发雷霆呢!”
“兔子?!你说兔子”博木里顿时搓起耳朵。托着他扎着大胡子的下巴,不可置信的问“你家爷转了性了?!啥时候学娘们儿,养什么兔子?!”
“还不是为了……”古穆录很是怨怼的顿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声答道“还不是为了养来给大小姐玩儿的!”
“大小姐!?”闻言,他眉梢吊得快要竖了起来。脑子里飞快的晃过些什么,他露出一脸贼兮兮的笑。旋即,朝外而去。
“古穆录,我先去看看我的小妹子。等会儿你家主子回来,差人来报我声!”
博木里甩甩长臂抛下一句后,脚下踩了火似的没了踪影。绕过府里曲曲直直的径陌,眨眼功夫,就跨进了菊香漫溢当中。
连夜的雨水方霁。院墙内,草黄阴泽,助起无限凄苍。而他顶着凉飕飕的秋风走上廊子。穿过大开的窗扇,迎面便瞧见美人闲对菱花镜的画面。
隔着窗,舒宁似大梦方醒的坐着。口里喃喃不绝的念着起什么“怒发冲冠”,手下挽鬓描眉,细敷脂粉,欢喜得不得了。走上近处,舒宁见了眼波一动。七分面,吊眉梢,那冷冷淡淡的模样,却比笑时更娇俏!
“瞧什么呢?!难道是对我的胭脂水粉有兴趣?!”
“呃?!”博木里忙不迭憨笑起来。挠了挠头,回答“我哪有!这几天皇上回京,我跟着二哥一道忙着公务,也没估计得上元祯的伤。所以今天二哥特别遣了我抽空过来,没想到却赶上元祯刚好出了府!所以,我便来问问你……”
“问我什么!?”舒宁微含讥诮的冷笑。耸耸肩,散漫的叙念说“他的伤早就大安了!可……我就怕他这一出门,会惹出什么新毛病!”
好像是错觉。提起“伤势”的刹那,舒宁眼底似流淌出一道又尖又利的光。博木里没深想,反倒是惦记着适才见到的书房那一通大乱。忍不住兴冲冲的问
“嗯,对了!!!我才刚去过书房寻他。碰到了古穆录,古穆录好像是说……元祯给你养了两只兔子,是不是真的呀??!”
猛地!舒宁手攥的紧紧的。博木里的话,如同踩中了死穴。她忆及耶律褚祯将那兔子扔到自己怀中时的模样,恨得牙直痒!
…………
“这是干嘛?!”
“这是兔子,怎么,大宋没有?!”
“当然有。我是问你,把这兔子给我干嘛!”
“不干嘛!从今天起,你除了陪我养伤外,还要替我照顾它们。如果它们撑死了,饿瘦了,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别怪我找你讨债!”
“为什么!?”
“因为——它们跟你很像!” 喑哑的声音被温习着。他捏着她下颚的模样,轻浮得让人真像揍他!而那粗糙的,磨满茧子的食指,轻轻的刮过肌肤的触感,也总想是被残留在神经里,总让人甩不掉。
舒宁记得他眼中充斥着一波又一波暧昧的诱惑。而她简直是“受宠若惊”到晕眩!不是被迷晕,而是气晕!串连起之前的莫名其妙,她发觉这男人居然饥不择食到了连自己这样天真无邪且未成年的小“可爱”都要挑逗!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以为她是谁?随便被勾引两句就会被迷倒的花痴么?!
“呵!”唇边卷起一抹笑。舒宁想着想着,冷冷一顿。裹上那件绒白面儿的暖氅,便推门而出。心下里,简直有点儿迫不及待的等着去看某人为乱抛“媚眼”而付出惨痛代价的嘴脸!
毡帘打卷,她探出身。眉目之间,流淌着迷惑人的无辜。雪般干净的披氅底下,露出海棠红的裙裾,蹎蹎而过,一如她此刻的心境般:外来平淡,内里冲腾。
“达春!去问问厨房,我特别吩咐给王爷熬的汤药有没有准备好?!今天我要提前给王爷送去!”
伫在门前吩咐。声音虽出挑了些,仍是温温润润的令人舒服。可偏博木里听入耳中,越发觉得不对味儿。不知怎地,他仿佛看到擦身而过的笑厣下,流露出一隙咬牙切齿的表情!
“宁丫头!”他忍不住叫到。舒宁止步回眸,便见他懵怔怔的嚅哝着嘴。仿佛是费了天大气力,才抬手指向她背后道“不,不用了!你……你看……元祯……呃,不是三哥,三哥……”
循着他指的方向。廊子尽头,不知何时,已堵挡住一个黑貂色的身影。
深而缓的吐纳,胸口起伏并不规则。而那扎起膀子,双目眸子炯炯光利的样子,活像是只蓄势待发的,饥饿得到了极点的豹子。
“三哥……”
博木里不安的喃唤。差点忘了上次见他这兄弟露出这般凶戾像时自己好像还不太会擦鼻涕!而横在他们之间的舒宁,却娇软软的笑得更深。缓步走上近前,眨巴起杏核儿似的一双眼,便说
“三哥来啦!怎么,好像不高兴呢!”
“你还敢问!”
低吼后,有牙齿磨合的声响。迎面的耶律褚祯,此刻已像是全然忘了如何去控制情绪。狠狠的一拳,凿在舒宁耳边的石柱上!他一开口,便忍不住要发出像兽一般的粗喘声……
“你说!……你给我说!你这几天给熬的补汤,都用了什么材料!什么材料!”
舒宁听到,微不可见的勾了下唇。跟着有意拉长了尾音,很无辜的回答
“材料啊……材料哪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淫羊霍,巴戟天,莵丝子,阳起石之类的七七八八,加上些肉骨头,菜叶子的胡乱熬的!怎么?三哥不是很喜欢喝的么?!有什么问题!”
“你说有什么问题!”耶律褚祯转而扣起肩头又是一吼。一对美目殷出红丝,他不住的摇晃着她道
“那些东西是治什么!你会不知道!你敢说……不是你吩咐奴才敲锣打鼓大肆张扬的在城里的各大药铺去抓这些药的?你敢说,不是你吩咐他们要用‘重金’购置,好引得全城人留意的?!你敢说你买回来的那一屋子的药,都是要拿来给我炖汤,不是用来放风声出去,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我……”
“知道你什么?!”博木里看入了“戏”忍不住发问。
霎时!那男人真的发了狂!!猛锁住舒宁的脖颈,指下力颤。眼见便将舒宁像小鸡似的,提离了地面!!
“呃……嗯……”
舒宁扑蹬着小腿儿,脸憋得通红。越是挣扎,越是被钳制得更紧更疼。博木里见状忙不迭飞身冲上来。劈掌断拦在他的臂上,大喝到
“元祯,你疯啦!再放了什么了不起的材料你用不找这样啊!你这样会要了宁丫头的命的!”
“要了她命?”耶律褚祯衔起嗜血的笑。眍了眍眼,在齿缝间发出声音道“我要了她的命倒也干净!免得她活着来糟践我!迟早把我害死!!”
他嘴里讲着,却还是放松下手。舒宁就势倒在博木里怀中。涕泪交流,连气也喘不过来,别提有多狼狈。
“难怪二哥要我今儿一定得来一趟!元祯,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没轻重了!这可是宁丫头,是你亲口认下的小妹子!再怎样,你也不能对她这样……”
“不!”博木里抱不平,可舒宁咳了两声却拍了拍他黝黑的手背。道“不,四哥!这不怪三哥!三哥,不过是罚我罢了!谁让我‘犯了错’呢……应该该罚的!”
“罚!?你犯了什么错啦,至于这样罚?!”
“我!”又红又白的小脸儿,飞扬起好炫目,好迷人的得意。那姑娘分明是惨兮兮,却仍能娇然轻松的回答“我一个‘不小心’让全上京的人,都知道咱们大辽堂堂的密王爷竟然在急求着壮阳健体补肾亏的药材啊!”
“咳咳咳!”这下,气不匀称的换成了博木里。他盱盱的瞪大虎目,直视着那个脖颈上还残着一圈淤红的姑娘拼了命的喊问“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三哥他……不行?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那伤……三哥,你怎么没说过?!”
嘹亮的嗓音,像是在院子里炸开了花儿。耶律褚祯的脸,已经是红极透绿。不由分说的扯过他怀里的人儿,臂腕微抖,深喘了两下后,纵身便跃出了院子!
他们像燕一样飞到了主院。把她塞进一个幽静到,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杀人的角落。耶律褚祯便猛地扑上来,用身体把她困在墙壁跟胸膛间,阴恻恻的问道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你很想玩儿是不是?你就是非要逼着我把你杀死,是不是?!”
舒宁脊背硌得生疼,龇牙笑了笑。很是不够美的挤出回答
“错!事实上,我是很怕死的!不但怕死,而且贪财懒惰心眼儿坏捣乱的本事强到你无法想象!三哥是大人物,匹配的,合该是安平夫人那样的美人。而我这个不知好歹一无是处的小丫头,往后还要栖身府上,所以,拜托风流倜傥的三哥您,就高抬贵手,把我放生吧!”
她猝然的坦白。让人有些措手不及。耶律褚祯一问,喉结滚动着,唇边勾出一弯很是媚惑弧反问
“你怕我?你做了这么多,就是因为你怕我动你的心思?!”
“没错啊!”舒宁很老实的点头道“难道,我不该怕麽?!
“你要是没动心,又何必怕呢!?”一时间,气氛却彻底的改变了。修长的指头,沿着她颊上丝绒似的肌肤滑动。流连在下颌儿时,却又出其不意的用力捏紧。
迷人的笑,毫不留情的力道。舒宁感觉自己像是洋娃娃一样被他揉捏了半晌。脸有点儿胀胀,不小晓得有没有肿。而她的神情,却更加坚定。待他停住了手,改用眼睛盯着她。她毫不闪烁的说道
“我就是没有动心才会怕啊。怕您会恼羞成怒的把我赶出去……”
“你……”手抖了抖。男人的笑,像是某种极至情绪的逆转。跟着,掺了怒意的气息,便缓缓的笼罩下来。舒宁脑子一空。樱红柔软的唇,已转倏被人啃咬住。
“嗄!”她不经意的发出很细很轻的嘤咛。疼痛如电流击遍了百骸。她感到口中泛起的血腥气,眉头蹙绞,越发紧。
“记着,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往后,不要后悔错过了机会!”
“后悔!?我会后悔”她清醒过来,抽手抹了下给咬破的唇肉,将指尖的一点殷红晃动在男人眼前,便笑道“拜托您啦,你自己觉着你会给我后悔的理由麽?!”
“哼!”还以百倍的不屑。耶律褚祯喑哑着嗓子说“这最好不要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穆秋菀呢!”
“那是自然!”舒宁毫不犹豫的点头道丝“我很高兴,能和三哥达成共识!”
“好!”那个字,像是有些颤抖。可抬眼去,却见不到说话人的脸上有半点情绪。
舒宁忍不住簇起眉。才要想到些什么,耶律褚祯便倏然的抽开了身。
“希望你很快能证明给我看看,你有什么本是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躺在我身下!”
抛下那句话,他便如化身成疾风,调转方向冲然离去。舒宁抱着手臂,很认真的留在原地。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答
“首先,不要让她知道你已经有了这种龌龊的打算!不过照现在这情形看来,让她知道了,想必她也不会怕……”
“你!你该死!”调侃声,淹没在那一片热浪般的气息中。疾风吹回来了,比方才更狂肆。舒宁的身子被倚墙架空。脚悬荡着,她便被“挂”在男人粗实的双臂见,任凭予取予求。
“你……唔……你……三哥……”
额头相抵着,舒宁耳里嗡嗡作响,沉吟声迭迭重重。她根本听不仔细,依稀只闻的有人在霸道的说着
“叫我元祯!”
那语气,轻忽到像在绿水青山中间飘过的一袅幽烟。她愣了片刻,最后挤出了个敷衍孩子一样腔调道
“元祯!”
“很好!以后就这样叫我,记住了!?”长着厚茧的指头,又开始在她颊上,耳朵上,鼻尖儿上作威作福。她白了那人一眼,折衷的建议
“以后叫你元祯三哥好了!”
“叫什么!?”走火入魔一般的男人,竟然也露出丝孩子气的笑。她眨了眨眼,没看清那人眼底的狡黠,遍回答道
“叫元祯三……唔!”
结果,唇瓣才一翕动,就给封缄入一记来势汹涌的亲吻中。深深浅浅,纠纠缠缠,直到声音全部吞没。她才被放松。
“记住了,咱们歃血为盟。以后再叫错,可是要受罚的……”
舒宁僵了下神。见他眉目间熟悉的骄傲。舔了舔又被他吮出的血,便会说
“我会记住的,盟友三哥!你是想提醒我咱们那个一年之约麽,我会记得的,帮你得到册封的上谕,还有‘大辽第一美人’!不过你也要记住哦,我虽然在你手下混饭吃,可我只卖智慧,不卖身!”
“你……你迟早会臣服!”耶律褚祯志得意满的昂起头宣布。舒宁笑得煞是绚美,耸耸肩膀反问
“你凭什么做这种白日梦?!”
“凭?”他一挑眉。突然又烙了个浅浅的吻在她鼻尖儿。回答“凭这个!”
“凭这个!?”舒宁听了,却把眼睛弯成了两条缝说“那你输定了!我问你,如果是你,被狗咬了一口后,会不会干脆把这只狗抱回家,让它咬一辈子呢!?”
“你?!”眼底的凶光,又一次忍不住流泻。耶律褚祯不再说话。打量了她片刻便甩开袖子,阔步离去。舒宁望着他那背影,总觉得胸口像是结了个疙瘩,穿穿绕绕,还是没有真的解开……
遂她也只有悻悻的走回了小院儿。博木里一直候在那儿焦急的等着,见她回去,张罗着让达春为她脖颈上的淤伤上了些药。
傍晚时分,韩谡也出现了。舒宁索性留他们用饭,两人没做推辞。便在院子里同桌小酌起来。舒宁想,这王府中看来到处都是有耶律褚祯的眼线的。他们三个吃了没多大功夫,主院上就有人来加菜了。奴侍自称是王爷亲自遣来的,提着木纹的食盒。小心翼翼打开后,那里面竟只有一道的烧肉。奴侍将肉摆好,扯去银罩,飘出淡淡的烤木香气。
“兔肉!”博木里探头一瞄。瞟回舒宁,便不禁犹犹豫豫的喃问出“这兔肉,该不会就是……那个兔肉吧?!”
舒宁讪讪笑了。执箸拔了拨肉片回答
“不是那个,他也不会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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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么哑谜?!”韩谡从旁问了句。面色始终如静湖冰封,不兴波澜。
舒宁贼贼的捂住笑。博木里抢先回道
“你不晓得啦,我早上听古穆录说过,这兔子原来是元祯给宁丫头养着解闷儿的,可谁知今天……!宁丫头,你也别不好受,元祯的性子就那个样儿!再说他也不是冲你,古穆录说,好像昨晚这小东西不知怎地溜进了他书房,所以才……”
“我知道!”
一怔。博木里的黧黑的方脸上,明显露出诧异。咽下那些安慰之词,便听舒宁状似无谓的继续说了下去
“这兔子是因为被灌了烧酒跟补汤,大闹了书房!所以,才被宰了的!”
“你……咂会……”
“因为是我做的!我从来都没说过,我喜欢养这种累人的东西来解闷儿!”
声中似含笑。舒宁俏皮的眨了下眼睛。这下,连始终若老僧入定的韩谡,也不禁挑起眉。执杯下颌边,他操起沉淡的语调问
“元祯他,开罪你了!?”
“算是吧!他企图破坏我清净!”
相视的一瞬间。沉默中有千言万语在余流转。韩谡神情复杂。半晌后,夹了块兔肉放在口中。细细咀嚼说
“所以你还想了个法子令他沦为全上京的笑柄?!”
“好说,好说!”
“怎么办到的?!”
“简单!我只是让人打着密王府的招牌,在一天内收购下上京城里那几味药的存货!然后,再令他们各留下一锭金子给那些掌柜,告诉他们,日后若再进大补的好药,记得第一时间来报给密王爷!”
“然后!?”舒宁似笑非笑望着他。觉得那双瞳如龙隐之渊,让人望不穿。“然后便没了!城里那些密王爷的对头,自然就会用这消息来大做文章!我给了他们材料,这煎炒烹炸的功夫,又何须亲自动手!!”
令人心神涣散的声音。绵绵韧韧。韩谡凝回视面前的姑娘。好久好久,最终只能付之一笑!他伸出指去敲了敲舒宁装满精怪的额头,眼中有浓浓的宠腻。
“你呀!真是胡闹!”
“他能闹,怎么我就不能闹呢!”
“他……”韩谡一气焦,险些问出口。幸好舒宁并没去挑明,只是轻轻的笑叹了声
“二哥该知道我的!”
淡淡的叙了两句后,再无多话。皓月当空下,只剩博木里一面自斟豪饮,一面嘟嘟囔囔的叫嚷着。没过多久,便醉倒了。
韩谡扶着他离开。舒宁一路送行到府门,临别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眼恳求道
“二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韩谡微微笑扭回头。灯火摇曳着,半照起他清癯的脸,轮廓如墨勾。而那目光,始终如初见一般温柔。他举起手来,拈捋着舒宁胸前的青丝,绵软的说
“何必这样客气!你该知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照应你的!”
“那我想拜托您帮我查点东西,可以么?!”
“查什么?!”
“查个人!”
“安平夫人!?”
“没错!”
“明天我差人送扎子来!”
目的达到,舒宁满意的笑了。目送着车马离去随后摇头摆尾,哼着小调儿朝回走。漆暗里,“砰”的撞上软热的一倒人墙。她踉跄两步,给只铁抓般没轻重的腕子,揽住了腰身。
“有鬼啊?!呃?不。是……你嗄……”失声叫道。辨清了那人的身份时,左耳旋即一疼。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烫得人酥酥麻麻,她晕着些酒醉,不自觉,咯咯笑了。
搂着她的耶律褚祯似乎被笑声取悦。力道放松了些。再开口,声中添了些少见的柔和。
“去送二哥他们了?!”
“是!”
“方才留他们用的饭?!”
“嗯!”
“加给你的菜,吃着可好!?”
“没吃!”
“没吃?这倒稀奇了,是不合口味,还是不忍心!?”
偷觑到他隐隐透出得色。舒宁只道
“不是不忍心,也不是不合口味,只是不吃!”
“怎么个不吃法儿,莫非你生来就不吃兔肉?!”食指轻轻刮过脸颊,舒宁微微颤闪开。反问
“不可以么?!难道你没有不吃的肉?”
“契丹人生就吃天吃地,举凡世上有的,没有不吃的!”
狡黠的笑像是银子一般穿在夜幕下。舒宁晃动着手臂道
“别说大话!天下的肉你都吃,那我问你,人肉你吃么?!喜欢哪种口味,红烧还是清蒸!”
短促的抽气声倏的擦过。耶律褚祯沉默刹那,跟着猛然如豹子扑动。覆在她唇上,暧昧而阴沉的说
“这是你自找的!”
火辣辣的亲吻紧接着缠得人窒息。她晕眩着,感觉到唇肉上摩娑的微痒,却忍不住闷声笑了。
“你在笑!”
天雷勾动地火后的,头顶飘过异常嘶哑的问话声。舒宁眯着眼,迷迷糊糊的点了头。
“嗯!”
“嗯?”蜻蜓点水的一啄烙在鼻尖儿上。眼前的男人,刹那间露出一些孩子气的得意。骄傲的对她宣布
“你喜欢我!”
“呃?!”四个字,让舒宁骇然惊醒了。怔怔的瞠圆了两只眼反问
“你说什么!”
“你喜欢我这般亲近你,不是么?!”
“是……不过,平常猫狗也是这样亲近我的。比起喜欢你,我更喜欢它们!”
砰的。好先前全部的温和缠绵的气氛都崩塌了。逼视的她的一双凤目顷刻蒙起又寒又冰的光芒。那邪魅般的男人又扯出平日拿手的皮笑肉不笑。冷冷的看着她,问
“那……二哥呢?!若是他亲你……你会怎样?!”
“呃?!二哥?他不会!”答案脱口而出。
“不会?你怎么晓得?!”
“他没你这么坏,这么记仇,这么好色,这么不讲意气嘛……”
月光下,她眼儿生媚的调侃。一瞬间,耶律褚祯的掌心突然热得烫人,将她握紧又握紧。又问
“你觉得……二哥是个怎样的人!?”
舒宁旋即凝重道
“亦狂亦侠亦温文!”
“亦狂亦侠亦温文!?亦狂亦侠亦温文……你倒了解他!只可惜,你就算再了解他,也永远做不成他心底最喜爱的女人!”
“我知道!”没有预想中的备受打击。舒宁一点头,却将耶律褚祯弄得怔了
“你知道?!你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他说了什么!?”
“他没说。可我从他眼神中看到了!”
“看到什么?!”语气乍变得急切。舒宁一笑,乖乖坦白
“看到他每次看我的时候,都是副‘向遗体告别’的神情!”
“你……是个小妖精”
耶律褚祯促狭般说。他们相视一笑,静默良久后。风渐寒刺骨,空气中间散开了淡淡的,异常的香气。舒宁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便听到他骤然的抽气声
“嘘!”
“怎么了?!”
颤巍巍的问,出于人的一种本能。她嗅出周遭那股强烈的危机。而耶律褚祯却只是浅笑。笑声里,把她绞得更紧……被抱得更紧更狠。
唰!!
——凌空中,寒光如电闪过,脚步跟地面飞快摩擦得声音爬进了耳底最深处。风一呼,她来不及看清什么便卷进了利器的包围。
“辽狗!受死吧!!”
叮叮当当的一连串钢铁碰撞的响声炸醒了这静寂的夜。她的腰,被勒得像是快断掉。漆黑下,隐约只觉得自己半挂在了那个冷冰冰的男人身上,在敌人环肆的围攻下,左右闪避着。
很快的,她闻到了血腥……
噗,噗,噗,刀嵌入肉里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耶律褚祯夺下了把兵器后,一路砍杀。纠缠中扬声一唤,这府邸,顿即便沸腾了!
“来人,有刺客!”
“刺客,刺客……”
越来越多,越来越亮的吵嚷声泛滥开,四周的火光汇聚蜂拥。霎那间,已如白昼。火光底下,舒宁两脚发软的贴在他胸前。随着他伶俐的步法移动。垂下头时,也是满地的尸首。那几个刺客,很快露了败势。被王府的护卫包围着,眨眼功夫,便只剩了为首那貌似功夫极高的三名。
“辽狗,我要你的命!”女子叫嚣声伴着剑气斜插过来。可奇怪的是,当那锋利的剑尖挥向耶律褚祯也是挥向舒宁的瞬间。她的一个同伴,却横来阻拦道
“不要!不要伤他……”
声音,撕心裂肺。混乱中,舒宁循着望去。那张蒙了面的脸上,唯露出一双明亮若星子的眼睛。相视的刹那,眼里流淌出的情愫,竟然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你疯了!那是辽狗的女人!”先前那女子在旁吼道。他们在最后的反抗中,出招却更狠更劲。舒宁随着耶律褚祯上翻下转的,胃里泛出一阵酸。踉跄的伏了伏腰,坠得耶律褚祯一时失神,却给了那刺客突围的机会!
“走!”他们飞身到了西墙根低下,一连砍倒了几个护卫后,跳上房檐跑得失了踪影。
耶律褚祯大怒。举起手中的刀当成飞镖似的撇去,直直戳向了落在最后的那个女子背上。那女人身一栽,就这样倒在了血泊里!
“追!都给我追!这些逆贼,一个也不能放跑!”
舒宁的腰,被箍得失去了知觉。昏沉沉的随着耶律褚祯奔向那名受伤的女刺客,不想,女子却在佯装。赖在地上动也不动,见他们跑了来,竟使尽了浑身气力自袖中射出了一只弩箭!
砰!的一声,舒宁仰面跌倒。冰凉的地面,把寒气渗穿进了她骨头里。她闭上眼,才来得及回想适才闪电似的一幕。
弩箭,小巧飞快。银子的头儿,倏的直穿向她和耶律褚祯。而那个瞬间,她只觉得腰上的环绕,松开了……耶律褚祯动作敏捷的从旁扑躲开。留下她这个不懂得半点儿武功的傻瓜,怔怔愣在原地靶子。
若不是突然的那一下头晕,她或许已经被那只箭穿出个天眼了吧……
眼前再闪过直奔向眉心的一点雪银。她瑟瑟的发抖,觉得好累好累,累到想连呼吸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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