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子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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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奇怪的梦魇。
　　“窗外是否有人”这件事到了后来已经完全不在我混乱的大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记得满床的玫瑰花瓣妖异的红和少爷自始至终贴在我背上的温暖胸膛，那里面声声有力，恍若擂鼓的心跳，燃烧了一个本该清净凉爽的夜晚。
　　第二天起床时我不出意外地顶了两个不太明显的黑眼圈，早餐餐桌上宫本弘毅怪异又了然的眼神更是让我无地自容地烦躁，以至于后来切寿司卷的时候任性地把盘子弄得“嘎吱嘎吱”地响。听到声音，英铭少爷仿佛终于看出了我的心情不佳，不过对于我的无礼，他居然没有出声训斥，而是望望宫本然后羞赧地开口：“宫本先生见笑，昨天晚上……所以他起床气有点大，先生多包涵。”说着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言辞的真实性，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头万分宠溺地对我说，“零子，我……我错了，下次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
　　“……”
　　少爷，其实你不需要演得这么投入，没有人会给你颁奖的。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宫本弘毅万年不变的打圆场经典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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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族的生活真是奢靡，早饭吃完基本已经日上三竿了才开始想起正事。
　　有了昨天的经验，英铭少爷这次没有把我留在身边，宫本弘毅更是贴心地找了管家陪我去逛这座房子的后花园。说是后花园，我本来以为那就是一块种了几朵玫瑰或者百合之类的大一点的草地，所以真正到的时候我被它的规模吓了一跳。与宫本家一贯森冷庄重的风格不同，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樱花树海。可惜现在不是季节，花没有开。不过放眼望不到尽头的感觉突然让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异样，宫本家主宅的规模……
　　“非常抱歉零子小少爷，现在樱花没有开，不然还是挺漂亮的，老爷很喜欢这里。”
　　“……嗯，没有关系，已经很漂亮了。”这确实不是客套话，我也很喜欢樱树郁郁葱葱的感觉，不然开花的时候没有叶子，花落了，就有些凄烈了。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向离得最近的一棵樱树走去，管家一言不发地乖顺跟在身边。踩过脚下薄薄一层落叶的时候，听到它们发出类似于不满的轻微的“嘎吱嘎吱”的声音，我的心情不知怎的也开始愉悦了起来，居然紧赶几步索性就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甚是满意地拍了拍树根周围的空地。不经意间抬头看管家，那中年大叔脸上挂着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诡异表情，噎得我立刻垂头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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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樱花树海里闲逛了一整天，想起时间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落日的余晖给树群打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一时美丽无二。我看得呆了，管家却是司空见惯了般，轻声提醒说，天很快就会黑，小少爷该回了。我贪恋地又望了一眼，终是没敢忤逆屋主人的意见，跟着管家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管家不知怎的似乎有些不安，踌躇着想说什么话，却是终究没有开口。直到主宅灯火辉煌的侧门在视线里逐渐清晰起来的时候，他才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零子小少爷是很可爱的……嗯……孩子，也许我不该这么说，但老爷一定很喜欢你。”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这次的生意谈妥了以后，请小少爷务必多留几日，陪老爷去看看那片樱树。”“……嗯，好，如果我家少爷到时候准的话。”他说得诚恳，我不忍心拒绝。
　　“太好了！”那一刻，我居然在那个男人脸上罕见地看见了类似于喜悦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起来，他抬起一直习惯性低垂着的头，语速因为激动比平常快了一些，“这么多年，和老爷一样喜欢没有开花的樱树的客人，您是第一个。”
　　“……”
　　“我看得出来，小少爷喜欢没有开花的樱树。”
　　“……”
　　“老爷活得寂寞，没什么人懂，我们这些仆人能陪着，却帮不了忙。”
　　“……”
　　“但小少爷也喜欢，也喜欢樱树，您没准就能……”
　　“零子！”身后突然响起英铭少爷的声音。我轻轻回头，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起来，“少爷。”
　　见状，管家识相地噤声，缓缓后退一步，又恢复了往日里低眉顺眼的模样。
　　“你怎么现在才回？宫本先生等你开饭等了很久。”他跑了几步来到我身边，无声地揽过我的肩膀，冲着管家点头致意，“零子不懂事，今天辛苦您了。”
　　然后不等管家回那句“不辛苦”之类的客套话，他就带着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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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吃到一半我才恍然间发现，之所以诡异是因为没有人开口说话，英铭少爷和宫本弘毅都看不出悲喜地安静进食，餐桌上除了咀嚼食物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之外几乎都能听到我逐渐加速的心跳声。直觉今天的谈判僵了，可我这半个局外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挽救的话题，只能忐忑地陪着他们往嘴里塞东西。
　　直到我暗暗叫苦再这么吃下去我的胃可能就要罢工了的时候，少爷才缓缓放下餐具，拿起旁边的餐巾擦擦嘴，状似无意地开口：“我吃饱了，谢谢宫本先生的款待。”
　　“……”
　　“关于今天我说的具体款项，朽木家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请宫本先生不要为难我。”
　　“……”
　　“还有，我和我哥哥，不是同一类人。”
　　“……”
　　“……嗯，这点我赞同，令兄比你可爱多了。”这是宫本弘毅这么长时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呵，是么，多谢夸奖。”语毕，英铭少爷起身，优雅地向宫本行了礼，然后拉起一旁的我径直就向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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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的布置还是夸张地和昨天一样，好在这对我已经不能再造成什么很大的冲击。但是我的神经其实也只是维持了一分钟的松弛而已，因为英铭少爷在略显粗鲁地脱掉外套之后，居然二话不说就霸道地把我压到了那张宽大的床上，漂亮的黑色瞳仁直直地望着我，“你今天去了哪里？”
　　突然诡异起来的气氛弄得我浑身不舒服，不过我还是轻轻地答了， “……回……回少爷，后花园……”你不是知道的么？
　　“一直？”他的语气竟然还是咄咄逼人。
　　“……是。”
　　“……”
　　“……少爷……”我不安地唤了一声。这样不容质疑的朽木英铭透着一股我从来没见过的冰冷气息。
　　不过少爷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他只是在我的震惊中突然收紧了双臂，换了个侧躺的姿势将我重新搂在怀里，炽热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物灼灼地烫着我的后背。
　　“……我和宫本弘毅谈僵了。”他突然这么说。
　　“嗯……”我知道啊，看都看出来了。
　　“他说你很可爱……”
　　“……”
　　“他说他不想伤害你……”
　　“……”
　　“对不起……”
　　“……”
　　“我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少爷，”听到这里，我终于松了口气，有什么关系，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而不是要你处处护着我，“少爷，我其实……”
　　“对不起……”他又一次这么说，而且这一次，少爷的声音突然毫无征兆地颤抖了起来，吓得我在他怀里动都不敢动，“我一整天都在想我不在你身边他们会怎么对你，宫本家的管家会不会为难你，这里的仆人会不会不尊重你，房间这么多会不会走丢，谈判一时谈不拢会不会被当做要挟的筹码……我越是想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是忍不住去想……我觉得我快要疯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却是声声落在我耳朵里，显得异样清晰。
　　“少爷……”面对这样的英铭少爷，我突然发现我连安慰都做不到，踌躇了一会儿，也只能轻轻蹭了蹭他近在咫尺的脸颊。
　　然而少爷却是像得到了莫大的宽慰一样，把头埋在我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地吐出来，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
　　“少爷……我……我给您添麻烦了。”我憋了很久，也只憋出这么一句废话，好吧，巧言令色真的跟我没关系。
　　“……没有……你没有……你别说话，就这样，别说话。”他突然又莫名其妙地加重了搂着我的力道，生怕我逃掉似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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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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