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妇缠夫记

　　小橘家中排行老大，下面还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小橘是第一个孩子，两夫妇以院里的橘子取名，可惜生了第二个，依然是个女儿，小橘她爹大失所望，能取的又被村里人都取光了，便不肯再花心思，直接二丫，三丫，四丫，一路叫过来，直到生了最后一个儿子，才花了几文钱请算命先生取名叫天佑。

　　昨夜萧秀梅来时，已过戌时，几个年幼的都早早歇下，留了二丫在院里洗换下的衣裳，刚洗完衣服，便隐隐约约听见提到小橘，便走近听了几句，一听才知道是要把大姐给送回来。

　　大姐能回来，自然是喜从天降，可是高兴了半响，二丫就回过味来，这被送回来，名声不是也坏了？听着爹娘盘算着拿那五两银子还掉债，剩下的给弟弟在县城找个大夫，一时又是气又是怨，气那萧家不顾人死活，怨的是爹娘只顾着弟弟，辗转了半夜方睡下。

　　一大清早，便不见爹娘，二丫心想必定是接大姐了，给弟妹做了早饭，饭时只简单说了，爹娘去接大姐回家，见弟妹一脸的高兴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大姐被贴银子送回来，饶是最亲的人，二丫也只想默默的藏在心里，不想让人知道。

　　听爹娘说要把大姐给接回来，其余几个在家里呆不住，拉着二丫早早地就在村口的香樟树下等着了。

　　四丫等得无聊，拿着路边捡来的树枝左右挥舞，打得空气呼呼作响。

　　二丫被那声音弄得不耐烦，凶道：“是不是早饭吃得太饱撑着了？你要嫌力气太多，今天芋头田里的水你去挑，整日里嫌这重嫌那累，不干活就不要吃饭。”

　　四丫头吐了吐舌头，扔掉手中的树枝，走远了一点。

　　天佑转头看冷着脸的二丫，问道：“二姐，你说大姐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他今年才六岁，但也渐渐明白大姐是因为自己才会被人带走换了银子。

　　“嗯，大姐....她不回去了。”二丫摸了摸天佑的头发，展了一点笑意。

　　天佑也跟着笑：“那真是太好了。”

　　“二姐，大姐回来你怎么不高兴呢？”三丫挤到两人中间，插嘴问道，她整日和二丫呆在一起，年纪相差不过两岁，在家中两人最为亲近。

　　二丫心情低落，微微叹了口气，“你不懂。”

　　“你说了我不就懂了吗？”三丫不死心，奈何无论怎么追问，二丫就是不肯说。

　　眼见着快要中午，小橘坐的牛车才到了赵家村，瞧着眼前这些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妹妹，小橘一路的失落很快就被喜悦给冲散了。

　　和萧家房子一样，小橘家也是黄泥做墙，稻草为顶，虽然萧家宽裕了一些，但因建的房子比赵家早，加上这两年小橘又不会翻新修葺，两相比起来，萧家的屋子更破败些。

　　“大姐，早上我们都收拾了，咱们还是和原来一样住这屋。”四丫一路上不停地大姐大姐叫唤着，拉着小橘走到前面，迈进房间。

　　屋里还摆放着她爹几年前做的木板床，又宽又长，四姐妹躺在上面也不嫌挤。

　　“还是和原来一样，居然都没有变。”小橘环顾了一圈怀念地说道，刚坐下四丫就扑了上来：“姐，你那包袱都藏着些什么呢？可有好吃的？”

　　“啊........就几件衣服。”小橘有些内疚，“今天爹娘来得太早了，我没来得及买。下次....下次我再给你带，然后....然后再把这次的补上好不好？”

　　四丫不乐意，嘟囔道：“小月的姐姐回来，给她带了好多糖，还带了瓜子......而且小月的姐夫还给了她一文钱......姐，我姐夫呢？”

　　话音刚落，就被跟着进来的二丫喝住，“吃吃吃，整天就想着吃，怎么不吃烂了这张嘴，你给我出来！”一边抬手啪啪地打在四丫背上，一边把拖着四丫往外走。

　　小橘伸手去拦，却被二丫推坐回床上：“二妹，别打了。是我忘记了带了，你别怪四妹.....”见二丫不理自己，声音越说越轻。

　　二丫比以前更凶了........

　　转身将包袱解开，解到一半却盯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铺发呆，暗自庆幸：相公没来也好，否则家里也没地方给他住........

　　四丫被打，哭得呼天抢地，小橘他爹赵石捏着兜里的十两银子，懒懒地挥了挥手：“闹什么闹，整天都没个清静，生了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有什么用，走远点哭去。”

　　三丫见二姐这么凶，也有点发怂：“二姐，你干嘛生这么大气？平日里也没见你发这么大火。”

　　“去把天佑叫来，我有话跟你们说。”二丫深吸了一口气，替四丫擦着眼泪说道。

　　小橘娘满满当当地做了一桌子菜，可是桌上静静悄悄，小橘瞧着弟妹兴致阑珊，不停劝菜：“四妹，怎么光吃饭呀，你不是最爱吃鱼，快吃，快吃........二妹，三妹，天佑你们都吃呀。”

　　赵氏终究还是心疼女儿，虽然萧秀梅已再三保证，待吃过饭，还是拉着小橘低声问道：“你和那萧家的儿子没睡过吧？”

　　睡.......睡过？

　　小橘睁大了眼睛，旋即低下了头，“没...没。”

　　她觉得她娘嘴里的睡过很难听，虽然前一天晚上她还打算和相公一起睡来着。

　　赵氏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啊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家里把债还掉还有些剩余，娘到时候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娘你说什么？”小橘反应不过来。

　　迟早都要说，赵氏琢磨了一会，仔细地瞧着小橘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那萧家的儿子说，你...和他年纪相差太大，说配不上你，让娘把你接回来。”给了十两银子赵氏没敢说。

　　“以后再也不回去了吗？”小橘失魂落魄，呐呐地问道。

　　“你就好好在家待着.....”

　　赵氏后面的话，小橘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一颗心心渐渐地往下沉，亲人重逢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的一干二净。

　　年纪大配不上我？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还骗我说是回门，怪不得要给我这么多银子，那我以后再也不能去他家里了？再也见不到他了吗？

　　夜里小橘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姐，你还不睡？”

　　“我睡不着。”

　　静默了半响。

　　“二丫，他说年纪太大配不上我，是真的吗？”

　　“真.....真的吧”

　　“可是我又没有嫌弃他。”

　　“.........”二丫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后半夜，小橘想了许多许多，最后决定，等过了明天，后天便回家去找相公。

　　**

　　日头渐渐升起，晨光万丈。

　　碧玉急急忙忙走在路上，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脑子不停闪现方才在田间听到的：我昨天瞧见一男一女还有秀梅，就是萧大的妹妹，嫁到赵家村的那个，推着小橘上了牛车，一直念叨着：快些走吧，快走吧，瞧她那样一脸的哭相，不会是那萧大的儿子嫌弃她，把人轰回去了吧........

　　见大门敞开着，直直地冲了进去。

　　萧衍正牵着马打算出门，碧玉一瞧他冷然的样子，有些畏缩，方才想的一大堆问题噎在喉间。

　　倒是萧衍先开口：“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

　　“我来找小橘，她人呢？”

　　“回去了。”

　　“你真把她送回了？”猜想被证实，碧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嗯。”

　　“以后也不回来了？”

　　“嗯”

　　见萧衍面无表情的牵着马往前走，碧玉追了上去拦住他，带着一丝讽意说道：“大哥，我也不怕说句难听的，你昨天来我家，我就看得出来，你嫌弃她，才对小橘那么凶，你把她送回去，我知道你觉得小橘配不上你，但你也别忘了，这两年来你不在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整日躲在草堆里哭的时候，又有谁知道？”说到一半，心里一酸，停顿了一会，方哑着声音说道：“你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提着菜刀，我爹他们就拿她没辙了？十几个男人围着你，拿着长一点的棍子，一人一棍就够你受的了，那次要不是九老太爷出面，她早就被人打趴了....”

　　“这事不是应该怪你爹吗？”萧衍出言打断，黝黑的眸子盯着碧玉，冷声道。

　　碧玉张了张嘴，理屈词穷，最后到底是的心有不甘：“一码归一码.，虽然我爹这事确实是不对，但是的小橘她....你不该这么把小橘送回去的。”说完便转身离去。

　　萧衍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半响，直到传来那马突突的喷鼻声，方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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