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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潭邂逅轩辕郎 九九诗猜想蝴蝶剑
贺吾出四海镖局后一路向东面来路狂奔,夜色已笼,还好月色不错,他尽情释放着压得难受的痛闷。不知奔了多久,渐盈凸月正当空,他让马儿慢了下来,只觉手脸麻木无觉,才意识到寒风中疾奔冻得不轻,他索性从马上跳下徒步牵马而行。
旷野,十分清冷,天际的星月都发着寒光。贺吾走了好一段路仍觉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心冷身又怎么会热呢?他拼命不让自己去想四海镖局碰到杨艳萍的一幕幕,可他与杨艳萍撞个满怀时闻到她身上不能再熟悉,铭记入髓的梅花清香,直到此刻他都犹觉萦绕鼻前,这让他总是不由自主忆起和杨艳萍你侬我侬幸福快乐的日子,而后便陷入无边无际至今无法置信的痛苦里。马不悔天真可爱的小脸出现在脑海时更是让他有种恍然隔世,痛苦仿若跟到来世的错觉,男儿清泪几番隐忍还是滴落下来。
贺吾提内气在体内运转数周后,再次上马,一直未停。至第二日太阳升起一人多高时又来到小镇的胡家客栈,他打算先填饱从昨晚就滴水未进的肚子再去寻阮天彻的踪迹。
店小二在看到贺吾的刹那颇为惊疑,奔上去问道:“你是那个什么振南镖局的少局主!前天晚上你们和蒙面人大战我看到了,吓死人了!你们走后,第二天天一亮就有几个长相怪怪的,不像中原人,来打听你们振南镖局的行踪。”店小二又凑上前小声道:“里面正在吃饭的那个女客人刚刚也打听你们了。”
贺吾把马缰递给店小二,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看到上官若水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上官若水瞥见门口有人,扭头,刚好与贺吾四目相对。
“贺大哥,这么巧!”上官若水笑颜若花迎了上去,见只有贺吾一人,道:“你怎么只身一人,其他人呢?”
“你不是刚刚打听过我们振南的事吗?”贺吾真个一点情面也不留。上官若水一脸尴尬支吾道:“我出来有些私事要办,谁知来的路上听到有人说起你们镖局,知道你们向西行了,刚好与我同一方向,我刚刚进来吃东西就顺嘴问了一句。听说你们遇上了麻烦,我正为贺大哥担心呢,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呀。”
“是吗?”贺吾语中带讽。
上官若水看着贺吾依旧冷冷,不,是更冷的脸,严肃地道:“贺大哥别总是拒人千里,若有什么难处只要你一句话,我倾凤凰堡之力相助。”
“只是小麻烦,已经过去了。”贺吾有些不耐烦:“上官堡主请便,我有事先走一步。”
上官若水有些着恼,自己一再用热脸贴贺吾的冷屁股,可贺吾无论再冷漠她总也放不下。为不让他再生厌,只得讪讪的与贺吾抱拳道别。贺吾匆匆转身出店门,店小二见贺吾脸色难看,大气儿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双手将马缰递过去。
“我不希望再有人从你们店里任何一个人口中探听到关于我们镖局的任何事情。”贺吾淡淡一语却极具威胁,店小二点头哈腰道:“少局主请放心,从此刻开始我们从没见过面,我会把话转告给我们店里每一个人。”
贺吾临行前递给小二几两银,小二忙又鞠躬道别表决心。
贺吾随便从街边买了些吃的,绕到胡家客栈后院当日阮天彻与黑衣人跃出的墙下,观察四周,只有一条路通南北,阮天彻要带黑衣人去巴蜀自不会向北,于是贺吾沿路向南缓行,并留心着四下。一直出了小镇,贺吾没任何发现,不免忧心更甚:“二弟不会被他们牵制连留下暗记的机会都没有吧?若如此要找到他们就要颇费功夫了,也不知二弟能否坚持到我去救援?”继续向南,没走多久出现了一个岔口向西去,他正不知做何选择时,猛然看到路边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有一块上赫然刻着一支形态简单头朝西的箭,贺吾大喜过望:“不愧是二弟,被六、七个人盯着也能留下线索。”一路快马向西。
又一个落日韽韽。贺吾沿途随阮天彻留下的标记竟到了桃花潭附近。
“二弟秉性难改,这是要带那几个人游桃花潭逛黄山吗?”贺吾哑然。他到得滩边,眼底满是绿色,绿绿的群山,绿绿的潭水。对面山脚下坐落着一片小村庄,村里炊烟袅袅,虽是冬季给人以温暖、静谧、安详的感觉,仿佛世上的纷纷扰扰都与此无关,世外桃源不过如此吧!
贺吾沿桃花潭搜寻着阮天彻留下的记号,“也不知二弟有没有过对面的村子?”贺吾思量着。忽闻有人放歌,遂声望去,远远地从桃花潭的上游划下来一只小船。由于日下,天气愈冷,潭面上竟凭空升起阵阵雾气,小船在雾里穿梭,忽隐忽现,像浮在云里十分美妙。贺吾不由自主向着小船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被一小丘挡住了路,只得停下来。小船行得近了些,贺吾便高呼船家驶过来,天已晚,无论如何他都得到对面的村里投宿一夜。
船家应了他,朝这边靠过来。贺吾享受着大自然的美,暂时忘却了心里的桩桩忧愁,悠闲地向身旁的石上靠去,回头间看到大石侧面的箭形标记,正是指向桃花潭的对面小村庄,心情顿时更加愉悦,脸上浮出淡淡笑容。
船家将船靠了过来:“小伙子是远客吧?独游桃花潭?”船家是一位头戴斗笠的老者,笑的很是慈祥。
贺吾跳上小船向老者微一躬身道:“我要到对面,麻烦老人家。”
船家看贺吾话语淡淡,手握长剑,又道:“你不像闲游之人,我们桃花潭都是安分守己的庄户人,你应不是来此找人,是经过?不过你的马是过不了河了。”老人指指数步外贺吾的坐骑。
贺吾见老人家是个有阅历的,便问道:“我是经过,天晚了去寻个借宿之所。老人家这两日可遇见过七个黑衣人和一个年轻男子,与我年纪差不多,长的挺俊的,话很多。”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是不是姓阮呀?不过跟在他身边的不是七个黑衣人,是六个。”船家道。
贺吾心里一阵惊喜,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有阮天彻的消息,忙道:“是姓阮,他们去了哪个方向?何时来的?”
“就在今天下午未时,他们来到桃花潭边,姓阮的小伙子叫了我的船要到桃花潭对面,我这小船最多乘四、五人,他们一行七人加上我老头子无法一次过河。姓阮的年轻人让再叫一条船,黑衣人不肯,说要避开桃花潭,还斥阮少年成心拖延时间,阮少年就大声嚷嚷说:‘我堂堂振南镖局阮大少爷可从未挨饿受累过,饿了就要吃,累了就得歇,否则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起,这路更识不得,只觉头昏眼花。’黑衣人里有一个十分凶残,从靴筒里拔出一匕首就朝阮少年肩上刺去,事发突然,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黑衣人阻拦不及,匕首还是刺破了阮少年,所幸不深没流多少血。当时可把老汉我吓坏了,真怕他们打起来。那阮少年倒挺骨气的,索性坐了下来,眼一瞪道:‘要杀就别婆婆妈妈的,我阮某人要眨眨眼就不是个男人!’几个黑衣人有的说要好好松松他的骨,有的道不要因小失大,争执不下,后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说渡船,其他人才消停下来。他们便叫了我和另一条船,渡潭到对面。当时我就觉得蹊跷,那阮少年像是被那几个人挟持的。那几个人是旱鸭子,他们一上船各个都死抓着船舷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船家一边摇着橹,一边向贺吾讲述着遇见阮天彻的经过。
贺吾听完总算舒了口气,只要他们相信阮天彻的利用价值,识不破其中的谎言,阮天彻就不会有致命的危险。“老人家可还记得他们在何处上的岸?麻烦带我过去。”贺吾问。
“记得,我带你过去。”小船欸乃一声向下游斜划下去。
贺吾再问:“老人家可曾看清几个黑衣人的长相?”
船家哈哈笑道:“看是看清了,你不会让我一一告诉你他们长什么样子吧?我可是记不了那么全。”
贺吾道:“没有,我只是想问他们的长相看上去像哪里人。”
“大宋朝地方那么大,人那么多,都长得差不多,两只眼睛一张嘴,脸上又没写哪里人,老汉我眼拙看不出来,不过听口音是北方人。”船家仍是一脸慈祥,恬然而有耐性的回答着贺吾。
“你是说他们长得和我们中原人一样?不是西域人吗?”贺吾问。
船家道:“肯定不是西域人,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听过的也不少,曾有回鹘的商人到桃花潭来玩,他们长的深眼窝,高鼻梁,跟我们差很多,我还是认识的。”
贺吾不解:“难道他们是九冰山的人雇来的杀手?不可能呀,若非九冰山的人不可能将蚊蛛驾驭得如此纯熟,九冰山的人更不可能将天下第一针的苏绣之秘泄露给他们,那这几个黑衣人会是何方高人?武陵夫妇所说的九冰山的人难道不是指他们?那九冰山的人又会在哪里?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又有多少人打这趟镖的主意,这些都是未知数,看来紫冲真人所言不虚,我振南镖局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考验,只愿飞花姐和马大哥能逢凶化吉!”贺吾思索着,舒不开的眉头。
船家见贺吾沉思不语,面色凝重,便扯开嗓子放歌道:“世人哟!你莫烦恼,桃花潭畔,鱼肥、水美、飞花舞,小伙善良姑娘俊哟;世人哟!你莫计较,桃花潭畔,可采、可织、宝满山,吾悯鳏寡恤孤独哟;世人哟!你莫悲哀,桃花潭畔,虫鸣、鸟语、桃花香,陶我心智忘我身哟。形在桃花潭,似仙飘云间。来我桃花潭,怎可不成仙。你若不成仙,菩提也为难。度化你不得,浊世紧相缠。”歌声悠远、沉厚,穿耳落心。贺吾浮于潭上,飘乎雾中,听着船家仙歌悠悠,其意省省,恍惚间确有些飘飘欲仙,所有烦恼不知不觉间匿于无形。
贺吾正听得入神,船身猛的一晃,船家歌声立住:“小伙子到岸了。”讲完抛锚后先跳上了岸。贺吾回过神来跃到岸上,掏出银两递给船家,船家道:“用不了那么多,天晚了,我也该回家了,你不是要找住的地方吗?不如就去我家吧,我家中只有我老汉一人,破屋倒有几间,只要你不嫌弃。”
贺吾有些迟疑,船家知他有不便之处,一边拴好船绳在岸边的树上,一边道:“我家就在村子的最边上,那个山脚下,你办完了自己的事可以去那里找我,很好找的,我家门口有棵千年老松。”
“谢老人家,我待会儿一定去打扰。”贺吾道,顺便将银两塞给船家。
“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也别跟我客气,我先回去做好了晚饭等你。”船家道。
贺吾微笑着点点头,船家便去了。
贺吾在附近查看,果然没多久就在离岸不远的村口一处墙角发现了箭形标记。顺着箭头所指方向进得村中,村子虽不大但七拐八绕好半天才在一户门高院大的殷实人家门口看到箭头标记指向门内。
“他们曾进这家,不知现在还在不在?”贺吾想要进去一看究竟,又怕直接进去万一被他们看到,只会多一个人被黑衣人控制。于是悄悄绕到房后,轻轻跃上屋顶向里窥视。此时夜幕始临,院中人家已掌灯,有一妇人端着菜向一屋内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始龀男孩。屋内有老人的谈话声,并未看到阮天彻和黑衣人的身影。贺吾附在屋顶见妇人贺男孩进屋后没再出来,屋内不时传出男女老少欢快的笑声和交谈声,天伦一家很是温馨。贺吾思忖阮天彻他们已去,复跃身下房。天已黑得几乎看不分明东西,无法找寻阮天彻留下的标记,只得等天亮再说。他依船家所指向不远处的山脚而去。
贺吾从村里一路穿过,见几乎家家夜不闭户,这个时辰还可偶见黄口小儿在村里嬉跑。如此让人心生安详的地方不免让他感慨外面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让人寒心。
一直出了村子,贺吾才看到不远处的山脚朦朦胧胧有房舍隐在树后。快步走到跟前,贺吾被眼前的古松之庞大惊呆了。此松看上去要四、五人合抱那么粗,枝叶遮天蔽日,半边枝叶竟将三间房舍,一个小院几乎全部遮盖。
贺吾上前轻叩木门,少顷有人将门拉开,正是老船家:“小伙子你来啦,我还担心你嫌我老头子孤身腌臜无人打扫,后悔,不肯来了呢。”
“老人家真会说笑,我还担心你嫌我叨扰呢。”贺吾微揖:“谢老人家收留。”
船家将贺吾让进去,带进屋内。屋里早就生好了炭炉十分暖和,让贺吾没想到的是里面的陈设除了一张大床,一张八仙桌,窗下还有一个柏木大根雕的茶桌:整个根形如山坐,半面为平,上摆茶具;半面为山,层峦叠嶂,有耸壑凌霄之势。峰下坐一寿星老,长须飘飘,脑额明亮,左捧大寿桃,右持龙头杖,一脸笑眯眯,慈目而相望。身侧仙鹿为伴,一派无忧,怀宽不计天下事,长寿则也!贺吾饶有意味地看了片刻才回头向一书架看去,书架不算太大,但上面摆满了书。书架旁还有一棋桌,桌上棋盘内有未下完的棋局。贺吾好奇走到书架前观看,上面摆的多是佛经、道德经之类,还有一些孔孟之书,另有几本琴弈有关的书。
“老人家,我可以看一下这本《神农琴》吗?”贺吾指着一本古旧的书道。
“你懂琴艺?”船家道:“书不忙着看,先吃饭,吃完饭我这里那张琴你可以用来练练手。”贺吾顺着船家所指,见另一边的窗下摆着一张看上去就年代久远的古琴,琴弦较平常所见也略粗。贺吾近前细看:“这琴有些来历吧?”用手扣之,声脆而亮。“是桐木琴,材质不稀奇,闻其声必有些岁月了,桐木能保存这么完好实属不易。”
“小伙子有几分眼光。老头子我饿了,我们边吃边聊。”船家拉贺吾坐到饭桌前,贺吾有些过意不去:“是我无礼了,只顾着赏玩竟没顾到老人家还在陪着我饿肚子。”
“我姓轩辕,你叫我伯伯好了,别老人家老人家的叫,怪别扭的。”船家道。
“轩辕伯伯,我姓贺名吾。”贺吾道:“那张古琴有何来历?可否相教一二?”
“你小子看着沉稳,少年老成,没想到性子这么急。”船家说完赶紧扒拉几口饭菜道:“这把琴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据说出自神农之手。本有两张,一雌一雄,前几年我将那张雄琴送给了一位朋友。”
“你这位朋友非同一般吧?否则你也不会将家传之物相赠。”贺吾道,“不过我对它出自神农之手有些怀疑。轩辕伯伯莫怪我直言,我实不能相信几千年前的琴可以留到现在,而且从未有一世人提到,见过神农琴。”
“我也不能相信,可我得相信我的先人。不知贺小友有没有听过‘圣手邪医’陈御阳的名号?他相信,而且琴艺卓绝,是我见过最好的。当日他一曲《百草催肠》让我每每忆起心痛悲伤又慨历感恩神农的一生不已,仿佛神农从炎帝的叱咤风云到神农的悲天悯人,牺牲自我为天下苍生,制琴,设‘宫、商、角、徵、羽’以乐冶人,教世人以耕种,发挥人的力量不再纯靠天,受世人敬仰爱戴,最后因尝遍百草毒发而亡的一幕幕直在眼前晃。当今世上除了我轩辕郎,陈御阳是我见过唯一将五弦琴弹的如此精湛的,并且在我之上。”船家道,一脸的欣赏。
船家名轩辕郎是黄帝后人,琴棋尤为卓越,堪称奇才,十一岁便鲜有敌手扬名于世。其父轩辕有怀当时在武林中也算有些名号的,家境殷实,居于西京洛阳。原是本本分分一家人,不知为何被朝中一权贵在皇帝面前告了一状,后因权贵暗做手脚,串通死党,皆言轩辕一家有异心,想谋取皇位,到处宣称轩辕姓氏才是真龙之姓该统一天下。他们还向皇上告发轩辕家藏有忤逆真相证据,请求下旨搜查,黄帝本对轩辕家在西京乐善好施的口碑有所耳闻,心存感念,在不怀好意之人的怂恿下轩辕家的与民为善,广施善缘在皇帝心里竟有了收买人心图谋不轨之嫌。于是一夜之间轩辕家被抄,不但所有财物被抢,轩辕家中上上下下三十多人无一生还,抄家变成屠家的说辞竟是轩辕家人心虚以为朝廷下来围剿,负隅顽抗并大打出手,为求自保逼不得已才将轩辕家灭门。至于搜出的证据不过是些栽赃的只言片语,内容不消说,自是些能激怒皇帝,让皇帝心不安的言辞,人已死事也不了了之。后坊间有轩辕家“怀璧其罪”的说法,让人唏嘘不已。那年轩辕郎不过十三岁,天可怜见当日轩辕郎被轩辕有怀藏在祠堂牌位后的一个暗阁里躲过了一劫。当年他胆小怕事,那么血腥的屠杀让他心胆俱裂,在暗阁中两日两夜不敢出来,直到第三日深夜听到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细细辨听,确认是他汉中的姨丈刘平的声音才敢应声。刘平将他放出暗阁,并将暗阁所藏神农双琴、神农鼎、轩辕剑分两次搬匿到了它处。后轩辕郎随刘平南下躲避,几经周折。由于神农鼎有半人多高,沉重难携,即是车载也易显山露水,行到鄂北一山区时路遇劫匪,打斗中神农鼎被抢上山,最后抢夺之下竟落下悬崖,轩辕郎也不幸受伤,刘平无奈只得带轩辕郎逃走。事后刘平曾返回寻找神农鼎,一无所获。若干年后轩辕郎也曾到鄂北山里寻神农鼎,当时别说神农鼎连那伙劫匪的影子、老巢全无,神农鼎也便没了踪迹。轩辕郎有感世事,无意中经过桃花潭,一见陶醉便留了下来,在桃花潭隐姓埋名一住就是几十年,对外一直称姓车。今日他遇到贺吾,莫名的对这个年轻俊美却眉眼含愁的年轻人打心里喜欢便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当年之事早已时过境迁,再提到自己姓轩辕竟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隐姓埋名之苦他受够了。
贺吾道:“陈御阳我早有耳闻,他的名号响得很,只是无缘一见,只知他医术了得,没想到琴艺也冠绝。你那张雄琴定是赠了陈御阳。”
轩辕郎边吃边点头:“不错,我欣赏有才华的人,宝琴酬知己喽。”
贺吾心系神农琴很快吃饭毕,迫不及待坐到琴前,伸双臂测琴之长短:“长三尺六寸六分,没错。”
轩辕郎捻须而笑:“弹弹试试。”
贺吾轻弹几个音律,音量虽不大但音色圆润,如珠滑入心脾。声音柔和,让人神舒心静。音较一般琴回长,悠悠而绕梁,言其摄魄不为过。因道:“果然绝世好琴!除却神农、伏羲我想不到谁还能制出这般好琴。”
“贺小友,你倒识货,但看你手法不及老头子我,更不及陈御阳。”轩辕郎道,“不过你若喜欢弹琴,我可以将那本《神农琴》的书送给你研习研习,等你再有机会到我这里,我便把这张雌神农琴赠于你。”轩辕郎说着从书架上拿下那本《神农琴》递给贺吾。
“轩辕伯伯你误会了,我赞神农琴并非为了得到它。我只是一个江湖漂客,五湖四海带着它也不方便,更何况我对琴艺略懂皮毛,只是欣赏琴能让人修德养性明心静气,江湖人杀戮太重,适当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态而已。神农琴到我手里白白浪费了它。”贺吾忙解释。
轩辕郎望着一脸认真的贺吾点头微笑道:“是个好孩子。我是诚心相赠,可不是任谁都肯送的。我六十多岁的人,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又没有后人,等我哪天蹬了腿,我的这些东西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宵小鼠辈的手里,那时才真真玷污了它们。与其说是赠,不如说是托,你也别跟我客气,看得出来你有事在身,神农琴暂时留在我这里多陪我些日子,不过我跟你讲好了,等你的事办完了一定要来取神农琴。”
贺吾感念轩辕郎的信任、赤诚,深作一揖道:“谢轩辕伯伯信任,我就却之不恭了。”
轩辕郎仍慈笑着:“我喜欢爽快的人。你累不累?如果不累就和我聊聊天。”
贺吾点头。轩辕郎拉他坐到窗边的柏根茶桌旁,“来,我们喝杯茶。不怕睡不着觉吧?”轩辕郎一边冲茶一边问:“贺吾,你是振南镖局的什么人?看你愁眉不展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这附近我熟得很。”
“我和你今日看到的年轻人都是振南镖局的少局主,他叫阮天彻,被那几个黑衣人用毒控制了,我担心他的安危。轩辕伯伯的美意我心领了,您怕是帮不了我,他们是武功不俗的江湖人,您还是不予理会为好。”贺吾道。
“你们振南镖局我听说过,我喜欢侠骨铮铮,重情重义的人。你可知道他中的什么毒?我粗通医道,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们。”轩辕郎道。
贺吾道:“我记得他们说叫化骨丹,您老可知道此毒?”
“可伤骨的毒不只一种,我要先查看他体内的毒才能对症下药,这样,你若救出他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保证能解。”轩辕郎言罢见贺吾不语,有不尽信之色,笑着站起身道:“来,你跟我来。”
贺吾不解何意只得随在轩辕郎身后,走到床前,只见轩辕郎右手暗暗运功将大床向左轻轻一推,仿如拂尘般轻松,大床已整个向左移去,地上露出一个方形地道,台阶一阶阶直斜向幽黑处。贺吾顿愣,他不敢相信一个撑船的老船夫竟有如此神功,但转念又想他既能有上古神农琴,绝非常人,有神功在身也不足为奇,所谓真人不露相嘛。
轩辕郎点亮一盏灯笼,当前带路向地道下去,贺吾紧随其后。
延洞口的台阶斜着向下走了两丈左右的样子便尽了,前面变成可容三人并行的甬道。甬道在拐了几道弯后通进一个不大的洞里。洞内乱石嶙峋,其它并无一物。轩辕郎将石壁上的火把点亮,贺吾看清此洞也不过平常一间房的大小,周围虽封闭却有丝丝凉风从上面四周袭来,因问:“哪里来的风?”
“此洞在我那几间陋房后的山峰下,洞的上方有好几处不易被人发觉的石缝,有空气流通内外。这边来。”轩辕郎引贺吾到一巨石前,右手再次暗运内力在石上拍了两拍,巨石便向左滑开,一个弯腰可进的洞口现在眼前,二人先后进入。由于灯笼所照范围有限,贺吾并未看到洞内有何异处,只是回音深远,空间应该不小。轩辕郎身影电般晃了几晃,洞里登时亮堂起来,贺吾看分明时,十几间房那么大的一个巨洞内二三十根火把都已被点亮。眼之所及竟是一架架的竹简、石刻、贝刻,还有书籍。架抵洞顶,成双而排,走在数十排书架排成的过道上让人为它的雄伟震得目眩。
“天地之嫏嬛亦不过如此吧!”贺吾惊叹。
轩辕郎给贺吾一架架介绍着藏书:“这些都是我轩辕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其中有神农亲刻的药用记载,虽有些残缺但经轩辕及神农后人的研究探索已几乎全都补齐了。还有好些轩辕与神农的后人传下来的有关对敌陈法、星象占卜、养蚕耕织、练气修身等等,几乎涉猎所有领域的书籍记载,好些事世人见所未见的,今日可让你一饱眼福。”
贺吾晶眸闪闪,眼前的一切包括轩辕郎都让他震惊到不能言。随着轩辕郎走到最里面的两排书架中间,见书架上全是贝刻、骨刻,因年代久远破损严重。上面刻的既像符号又像简画的东西贺吾一个不能识,因问:“轩辕伯伯这是字吗?”
“这就是我们炎黄子孙的老祖宗们留下来的字,能认识它们的人怕只有我们轩辕家和神农后人姜家的寥寥几人了。它不同于普通的甲骨文,是甲骨文的前身,如果有机缘我会教给你如何认识它们。”轩辕郎一直慈祥的脸上难掩得色。
“这是神农留下来的亲刻医载吗?”贺吾指着另一架上的骨刻道:“它上面刻有植物的图案。”
轩辕郎微微一笑:“不是,它是我轩辕家祖先嫘祖有关养蚕的记载,神农的亲刻是稀世之宝,怎会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如果他日有缘我再让你鉴赏吧。”
“我只是好奇,对医学一窍不通,见与不见对我没多大意义。上古先人珍贵遗物,万一伤及分毫我贺吾九死一生也难以弥补,还是不看的好。”贺吾摆手道,“何况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识。”
轩辕郎拍拍贺吾笑而不语。带他到几排堆满竹简的书架旁,道:“这些竹简里有一部分是轩辕神农的后人对这些贝刻骨刻的释译整理,这一排排从贝刻、骨刻、石刻、还有一派铜刻,到竹简,到纸张装订本都是我轩辕氏的后人与神农氏的后人一代代流传,收集,钻研,整理出来的,是我们的心血与骄傲,他们承载,凝聚,见证了我们炎黄后人的智慧与发展。每每到此洞都会让我心潮澎湃,如果不是为了它们,我轩辕郎也不会隐忍避世至今。”轩辕郎淡泊一切,世外仙人,上善若水的感觉此刻在他脸上一扫而空,留在脸上的是无尽的遗憾和深深的愤恨:“我是轩辕家的罪人,轩辕氏昌意一脉到我这里便断了。”言至此轩辕郎已是热泪盈眶。
贺吾不知如何安慰轩辕郎,无后之事是世人所忌,江湖儿女也不能免俗,何况他是圣贤之后。良久,贺吾憋不住心里疑惑,问:“轩辕伯伯为何没有娶妻生子?”
“你小子专拣我痛处问。”轩辕郎话如是说,不怒反笑:“不过我喜欢你耿直的性格。说来不幸呀!我自小家中生变,颠沛流离好多年,三十岁才成家,好不容易得一子一女却在十来岁时双双死于天灾。雷雨天他们同行在外被雷击中,他们的娘无法承受打击不久也病死了。也许是天要绝我轩辕家,我便没再续娶。我也看开了,人生苦短,开心一天是一天,我们轩辕氏为人类作出的贡献足以让世世代代的人记住,所有人都称作炎黄子孙不是吗?”
“轩辕伯伯对贺吾知无不言,贺吾十分感激。实不相瞒,我们这次押镖途中遇上了前所为有的麻烦,说不定从此也断了我贺家之后。我相信你有解二弟所中之毒的方法,可我无救出二弟的把握,所以我将一事托于您老,望不要拒绝。”贺吾忽然话锋斗转。轩辕郎见他一脸认真,道:“你可以托,我可不保证能完成所托,我这人懒散惯了的,你先说来听听。”
贺吾略略沉吟道:“我只请轩辕伯伯帮我记住几句话且要记牢。它叫‘九九归一’内容是:让新人把手言欢,终是我绣尽江山。因不曾头稍清醒,却让他尾甩前缘。耗尽我一生孤苦,未换回尺长牵绊。奈何桥相待聚首,愿来生连理共结。”
轩辕郎听完眉头微皱:“这首打油诗是个怨妇做的吧?小儿女情怀,看不开痴傻得很。诗名与内容格格不入,你这么看重此诗,有何玄机吗?”
“这首诗是我们振南镖局的托镖人临终嘱咐于我的,说是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旦遗失此密将永不见天日,还再三叮嘱我不可再泄于任何人,知道的人越多到最后灾难会越大,所以我是唯一知道此诗的人,可我这一去生死难定,万一我有何不测,希望轩辕伯伯能将此诗帮我捎给均州逍遥山庄的庄主冯逍遥。”
轩辕郎反复吟念九九归一诗,实看不出它会和什么天大的秘密有关:“贺吾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也要弄个明白,我最终帮的这个忙是善是恶呀。这逍遥山庄在均州有些名望,可口碑一般,沽名钓誉得很,你不惜性命帮他们保镖所为何来呀?”
“我们振南镖局做的就是保镖的营生,接了人家的镖就是誓死的承诺,没什么可计较的。”贺吾态度坚定:“何况托镖的冯仕达曾对家父有活命之恩。”
轩辕郎满意地向贺吾点点头:“我没看错人。我对你们镖行的规矩有所耳闻,知道不能泄镖。不过你能不能将押的什么镖告诉我,我也好为你审度一下,看看你们是不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你让我捎诗,我会不会也成了人家的工具。”
贺吾情知既让人家帮忙就不能再有所瞒,而且他也怀疑此镖有蹊跷。因道:“是五车苏绣,说是冯逍遥腊月初八结婚要用的,少一匹也不行。另外有一匹天下第一针沈奁绣的苏绣,托镖的冯仕达曾当着我父亲和两位叔叔还有二弟和飞花姐的面告知:‘绣里藏着一张地图,关系重大,若落入歹人手里遗祸无穷,勿忘!勿忘!’冯仕达将沈奁的苏绣藏在了杭州灵隐寺大雄宝殿内释迦牟尼像上的房梁之上,他让我们转告给冯逍遥,所以沈奁的苏绣并不在镖车里,冯仕达让我们保的是五车普通的苏绣和两个信息,可不知为何一路上不断有人找上我们索要天下第一针的那匹苏绣,他们似乎都知道了苏绣里的秘密。”
轩辕郎问:“找上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昆仑的紫冲真人出现过,提醒我们小心,还预言‘此镖镖后无振南’,西域的那几个黑衣人你见过,还有武陵山的武陵夫妇。镖队才刚出杭州没几天就接二连三有人寻衅,离均州路遥,后面还不知会遇上什么厉害角色。二弟被胁迫,我也离了镖队,但愿天下第一针的苏绣不在镖车里的消息能被武陵夫妇传出去,不要再有人打镖货的主意,否则我振南镖局万一失手就真的失信于人了。”贺吾颇为担忧。
轩辕郎思忖片刻道:“看来那匹苏绣里的地图来头不小,西域千里之外的人都打它的主意。江湖人对金银珠宝的兴趣应该没那么大,振南声名在外,武陵夫妇人寡,武功修为并不算高,竟也寻上你们做生死之斗,那苏绣里应该不会是藏宝图。”轩辕郎略一沉吟道:“或者是世所罕见的硕大宝藏才会让他们疯狂。”
“我也觉得奇怪,是什么东西让那么多人想据为己有。冯仕达为它搭上了一条命,却还让我们保几车苏绣给他儿子做结婚之用,他一死,冯逍遥为人子,热孝中怎能成亲?事情中到处都透着古怪。”贺吾也百思不得其解。
轩辕郎问:“冯仕达没告诉你那匹苏绣里的地图是什么图,定是有所隐瞒,却肯告诉你藏地图的苏绣在哪里,还当着你们那么多人的面说,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还有只你一人知道的那首文不对题的诗,说知道的人越多灾难越大,一首哀哀怨怨的诗罢了,会有什么灾难呢?那几车苏绣不过是让他儿子结婚用,却叮嘱少一匹也不行,结婚而已哪用得着数车绸布,这也有悖常理。以我拙见,关键在那首九九归一诗上面。
贺吾道:“轩辕伯伯所言与我不谋而合,我也多次暗暗计较九九归一诗,可终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它诗意浅显,又不是藏头藏尾诗,着实奇怪。”
“你过来。”轩辕郎带贺吾到一摆有笔墨纸砚的石桌边,将九九归一诗书于纸上细细端详。横看竖看良久,忽而捻须点头微笑道:“贺吾,你把每句诗最中间那个字连起来读。”
贺吾读到:“把绣头尾一尺相连。”
“不错,应该是说把苏绣头尾各一尺宽拼在一起就会得到答案。看样子若只是得到天下第一针的苏绣,不知其中关窍也是无济于事,仍得不到地图。”轩辕郎道,“我觉得诚信固然重要,大仁大义懂得利弊取舍,更是一个好男儿该具备的。一味顽固不化未必是好事,所以我建议你小心行事,将事情原委弄弄明白再送镖到逍遥山庄。”
“谢轩辕伯伯为我解惑,好心提醒,我会见机行事。”贺吾道,“当日紫冲真人也曾留有几句话说:‘天下第一针,针绣蝴蝶梦。梦惊天下人,人愿舍其命。’不知轩辕伯伯能否参透其意?”
“蝴蝶梦?又是儿女情长的事?看样子又是表面借儿女情长,却内有乾坤。不过,冯仕达告诉你的诗里那句是‘终是我绣尽江山’,紫冲却说‘针绣蝴蝶梦’这有出入,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轩辕郎道。
“九九归一诗既是暗嵌把绣头绣尾一尺相连,也许诗的内容并无实际意义,这‘针绣蝴蝶梦’怕不是随口一说。轩辕伯伯见多识广可有听说有关蝴蝶梦什么的传闻?”贺吾问。
轩辕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跟蝴蝶有关的我倒是记起一个人来,她叫柳青莲,人称蝴蝶娘子,蝴蝶剑法天下无双。”
“我也听父辈提及过,不过此人不是隐居蜀南潇潇山了吗?而且十多年前潇潇山在那场强烈的地震中已坍塌,人间的世外天堂毁灭成冢,潇潇山里的人都已埋骨其中,蝴蝶娘子也未幸免,她本就让人欷歔的一生变得更加悲剧。蝴蝶剑法也成了绝唱,恐怕这世上再无蝴蝶剑法。”贺吾感慨到。
轩辕郎也慨叹一声:“是呀,蝴蝶娘子比我大十多岁。当年她在百花谷孤身大战近二十个帮派的一流高手震惊武林时我也在场,那时我不到十岁,随父亲去百花谷只是观看比武大赛长长见识,没想到会有幸看到柳青莲惊世一战。那时我毕竟太小了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记得柳青莲一身粉红纱裙,长相甜美,纤纤瘦瘦,手中双剑总是未至物摧。她身形翩翩如粉红大蝶,轻盈优美,让人生幻,却杀伤力极强,无人近得其身。当时我年幼以为这个漂亮的姐姐面对那么多敌人却开始跳舞,我起先还为她着急,后来看到围攻她的人一个个受伤败下,佩服得又叫又跳,被父亲一把捂住了嘴,训诫了几句。那是我一生中难忘的经历,至今想来都胸口一阵澎湃。蝴蝶剑确是举世无双的,只可惜了蝴蝶剑没有传人。”
“轩辕伯伯你刚刚是想说天下第一针的苏绣和蝴蝶娘子有关?”贺吾问,一脸的震惊。
轩辕郎点头道:“我是怀疑,除了蝴蝶剑法,还有什么跟蝴蝶有关又有让他们舍命相夺的吸引力呢?除了蝴蝶剑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跟蝴蝶有关。”
“说不定蝴蝶剑法真的要重出江湖了,这个世界没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既然猜不透只能且行且看。”贺吾语气变得淡然。
轩辕郎将刚刚写在纸上的九九归一诗在火上焚掉,道:“若真是蝴蝶剑你更要谨慎,万万不可使其落入歹人手中,否则真成了武林浩劫。”
“我宁可让振南与蝴蝶剑同灭,也不会让它成为武林败类的利器。”贺吾语不高却斩钉截铁。
轩辕郎走到一处石壁前,向石壁上的一个小突按下,“霍”地一声,一个小暗龛的门向下打开,里面放着一身颜色黑青的衣服,色虽暗淡,光泽却极好。轩辕郎拿出来递给贺吾道:“这里是一件中衣和一条长腿中裤,用特制的药水浸泡,晾干,再浸泡,晾干,如此反复达三年之久,本黄绿鲜艳的颜色也已发黑。穿上它一切毒物不敢近身,而且一般的有毒暗器过衣毒解,就是从口入的毒也能被衣服上的药物透过肌理浅毒可解,重毒可缓。我将它赠与你,也算为了保我们后会之约。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西域毒邪得很,希望这‘天蚕释毒衣’对你有用。”
“天蚕释毒衣?它是用天蚕丝做的?”贺吾只觉触手冰滑柔软,又十分垂坠不似常物,道:“如此贵重,我怎会就受?”
轩辕郎道:“我想赠你的可不止这一身衣服,你是不受也得受。”笑容慈祥。
贺吾闻言受宠若惊:“我和轩辕伯伯不过萍水相逢,您老一再厚待与我,我心有不安。”
“你怎么变得如此啰嗦!我给你自有我的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可深谙此道,你安心收着,这叫双赢,别想太多。”轩辕郎呵呵笑着拍拍贺吾的肩:“出去吧,很晚了,你明日还要赶路。”
当晚,贺吾与轩辕郎同榻而眠。轩辕郎倒头便睡,贺吾听着他的轻鼾,满脑子都是今天的离奇经历:来到这云雾飘渺的所在,碰到这古道热肠的慈祥老人,见到世人绝不敢信的上古之物,还有让人震撼的‘嫏嬛藏书’,让他如游梦界难辨真伪。复又想到振南镖队的危险处境,阮天彻的生死难定,此镖的复杂隐患,贺吾辗转难眠,直到隐隐听到村子里有鸡叫声才朦胧睡去。
“贺吾你再不起床太阳就晒屁股了。”轩辕郎做好早饭到床前叫到。
贺吾一个激灵坐起来,见窗外白亮一片,着急道:“轩辕伯伯怎不早点叫醒我,这可迟了!”
轩辕郎笑呵呵地道:“不用着急,我帮你打探过了,你二弟和几个黑衣人朝黄山方向去了。从村里往黄山方向只有一条路易行,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山,不会太难寻的。你若着急,我用船送你一程,我们走水路沿太平湖上去,走完水路离黄山的三大峰就不远了。如果他们流连景色有所耽搁,说不定今天就能赶上他们。”
贺吾已迅速穿好衣服,道:“谢轩辕伯伯好意,为防有什么状况外的情况发生,我还是保险点,费些事,寻着二弟留下的记号慢慢追吧,他既比我没早几个时辰到这里,应该不会太久就能追上。”
“随你,快去洗把脸,吃完饭我就带你到通往黄山的村口。”轩辕郎道。
贺吾心急,顾不上吃饭坚持要走,轩辕郎只得随他。穿过村子时,刚好经过昨日阮天彻留有记号的那家门口,贺吾便留心四下,直到村口也未有发现。
“你顺着前面的小路一直走,这一带常有文人墨客往来,所以有不少落脚处,你可以打听着些,我就不送了。”轩辕郎指着通向山野的羊肠小路道,最后又叮嘱贺吾:“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我在桃花村等你。”
贺吾因没看到阮天彻留下的标记,心里有些踟蹰。轩辕郎将身一闪道:“你是不是没见到这个,心里没底?”。贺吾看到他身后石上的箭形标记心下一喜,同时又惊诧地看向轩辕郎。轩辕郎捋着须道:“我早就注意到阮天彻留下的记号了,昨日碰到他们时,他与那几个黑衣人一边交谈一边背过手暗暗在石上动作,老头子我全看在眼里,虽然他身手敏捷,掩过众人耳目,却瞒不过我这一双看遍世事洞若观火的老眼睛。”
“轩辕伯伯你可真沉得住气,早就知道了也不告诉我,让我一路左寻右觅的。”贺吾故作责怪状,抱拳与轩辕郎告别:“后会有期。”
轩辕郎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保重!”
贺吾刚欲行又反转头回至轩辕郎身边压低声音道:“我若有什么万一,请务必替我走一趟逍遥山庄。如果天下第一针的苏绣被证实关系重大,所托非人,我振南无能为力时,轩辕伯伯一定代为毁灭它。”轩辕郎有些不耐烦:“我知道该怎么做,总之我等你回来,别啰嗦,快走吧!”
贺吾心里一时倒有些暖暖的,遂向轩辕郎微一揖,作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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