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香先晓

　　离别的日子还是来了。
　　所有送别的戏码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流几滴眼泪，说几句保重。在林家老妈上演了认干儿子的戏码之后，林函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表演天赋，挽留的话也不可能再说出口，干脆夹了教科书，到本校上课去了。
　　病假休得够本了，老让研究生去顶包也不行。
　　暑假刚过，上大课阶梯教室还黑压压坐了一片，下了课还也被团团围住。
　　“什么？考试重点？这刚开学第几周啊你就问重点！”林函不耐烦地扬扬手，“行了行了！下课了！”
　　“老师老师，你的腿伤好了吗？”果然大院里没有秘密。
　　“好了，谢谢你！”
　　“听说您英雄救美是不是？跟小吴老师有没有？嘿嘿嘿~”
　　这又是哪个八卦的小女生？现在的学生哎，越来越不尊师重道……
　　“听说您家小林老师出国了是嘛？今年就没有小林老师的课了吗？”
　　听到“出国”两个字，林函仿佛被拉回现实。飞机应该已经起飞了吧，那一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卫省，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呢……
　　“谁说我出国了？还有，什么叫‘他们家’的？”林一彦的声音穿过围着他的学生，大家不自觉地给声音的主人让出了一条路。“你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吧？嗯，今年我的课通过率只是70%哟，你要努力了~”
　　“啊！不会吧~”看来还有几个林一彦的学生，一起发出了悲鸣……
　　“好了！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了姑娘们。”林一彦一把拽住林函的领子，就把他揪出了教室。
　　“哎哎哎哎！哎！”林函1米8的大个子，被比他矮上一头还多的林一彦揪着领子，拖着走出教学楼好几米，终于被林函挣脱开。，你干嘛啊？”
　　“林函！你是不是有病啊？”
　　“啊？”
　　“你为什么不去送机？”
　　“因为我有课啊今天。”
　　“我呸！”
　　“你不是说，不管我们了么？”
　　林一彦瞥了他一眼，扔下一句狠话，扭头就走。
　　“活该你林函，你他妈别后悔！”

　　卫省下了飞机，14个小时他一分钟也没睡过。转机的时候同伴都兴奋的东逛西逛，免税店里开始想好回去的时候要带什么礼物。卫省托着杯咖啡，在心里笑他们，这样根本就不应该出来嘛，目的地都还没有到，就想着回程。
　　对方学校的人在机场接机，小客车拉着7个人又在高速上飞驰了3个小时，突然在右手边半山坡，看到了一片好似学校的建筑。小巴拉着他们转了一个弯，刚刚好像还在很遥远的地方的建筑群，马上就出现在眼前了。
　　校方很热情，想来也是很重视这次合作。大概是因为最近和国内的交流多了起来，还有专门的华人员工。等着双方寒暄结束，卫省托人帮自己拨一个电话，那是林一彦上飞机前给他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小汽车停在他们约好见面的地方，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卫省恍惚，那人的身形，好像林函啊……可能是太累了，怎么会呢……卫省赶快把那人从脑子里赶出去。
　　“你好，卫省是吧？我是程颐，一彦的朋友。”那人摘下墨镜向他挥挥手。
　　“你好。”
　　“来，东西给我吧。”程颐一左一右提过卫省的箱子，勉强的塞进小车的后座，然后又勉强的坐进驾驶位，示意卫省上车。
　　卫省木木的，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右舵驾驶的国家了，怪不得哪里怪怪。
　　“一彦都跟你说了吧？”
　　“额……其实，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哎？他还是这样……”那人笑了，一副很了解林一彦的样子，“他让我收拾了一个房间给你。离学校很近，就在下面拐弯那个区。房租呢，还是要收的，但是相信我比学校便宜多了，而且还包三餐。”
　　“包三餐？”这很不错啊……
　　“嗯，你是一彦的朋友嘛。”
　　“我是他学生。”
　　“学生？那孩子都有学生了，哎，我真是老了……”
　　卫省不知道要怎么接，看他未来的房东也没期待他说什么。
　　“对了，你有什么特别需要没有？比如忌口啊什么的？”
　　“没。”卫省想了想，自己还是很好养的，“对了，我想去买个电话……”
　　“电话？”
　　“嗯，电话卡或者手机卡，我想给家里报个平安……”
　　“报平安啊，”卫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看到程颐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你先拿我的手机吧，先拨0086，再直接拨手机就好。花费很便宜的，你别介意。”
　　“谢谢。”
　　卫省拿过放在置物盒里的手机，拨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嘟——嘟……
　　“喂……”
　　“程颐你大爷！喂什么喂你知不知道几点啊现在！！”
　　“额……林，林老师……”
　　“……”
　　“我，我是卫省……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到了，程先生也接到我了，对不起啊我忘了时差！你继续睡啊！我先挂了！你明天跟那谁说一声吧！再见！”卫省被林一彦吓了一跳，从来不知道他有这么大的起床气。
　　“等会你给我回来！”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心情看来还是不太好，当然了，夜里两点被吵醒，谁的心情也不会好。“你的确应该谢谢我帮你找了个好房东。然后你自己给林函打个电话吧！别想拿我传话！”
　　“额，太晚了，我明天再打吧……”
　　“你还是现在打吧，不然我想某人可能会睡不着。”
　　睡不着？怎么可能，他都没有来送机……卫省站在海关入口，被催了好几次，还是没见到那人的身影……
　　“你赶快打吧，我去睡觉了……跟程颐问好……晚安！”
　　“哦……”
　　那边根本就没等卫省说晚安直接挂了电话。
　　卫省没好意思再拿新房东的电话打国际长途，他也不相信林一彦说的话。
　　最后那一个月，卫省承认他真的很满足。林函有空就会陪他，帮他准备这样那样零零碎碎的东西，卫省总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看着林函为自己转来转去。后来林函又陪他去拜过妈妈和外婆，他的脆弱隐藏在心里，林函却好像能看到一样，默默的撑着他，给他一个依靠。
　　可是却没有再说过任何，任何挽留或者不舍……这不正是卫省期望的吗？但是，竟然都没有来送行，卫省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也真是够了……

　　卫省的房间在二层最里面。这是一栋二层的洋房，楼上四个房间，除了卫省还有两个租客。还有一个房间，程颐只是说“主人现在不在”，也没有再多说。楼下还有两个房间，程颐住一个，还有一个空房。楼上楼下各一个卫生间。卫省冲了凉，又觉得清醒了很多。他问了程颐，在社区外的一个便利店里买到了手机卡。吃了简单的晚饭，两个室友还没回来，卫省决定明天再打招呼吧，就爬上了床。
　　现在，国内是几点了呢……
　　卫省玩着手机，按了一串号码，犹豫再三，按下了接通键。
　　嘟——嘟——嘟——
　　“您好。”电话那边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很清醒。
　　“是我……”
　　“你到了？”
　　“嗯。”
　　“怎么样？安顿好了？林一彦说帮你找了房子。”
　　“嗯。挺好的。”
　　“……”
　　“你，起得挺早啊，现在是5点？”
　　“呵呵，起得早……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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