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

　　香磷回到帐篷的时候水月正把睡袋放在佐助身边，还没来得及躺下就挨了香磷一脚。
　　“死水月靠佐助那么近干嘛？”
　　这一脚着实挨得有点冤屈，水月咧开一嘴鲨鱼牙：“我不睡佐助旁边你睡？”
　　“你你你……说什么呢！谁会想那种事！”
　　香磷脸有些红：“不过你要是求我也不是不可以。”
　　水月翻了个白眼，拉开睡袋就往里钻。
　　“我觉得挨着佐助睡最安全，干嘛要把这种好事让给你。”
　　香磷跺跺脚：“你就应该被佐助一个千鸟流给电死。”
　　水月把睡袋拉好，侧过身不再搭理她。
　　“香磷，今晚我值夜，你也去休息吧。”帮佐助把盖在身上的大氅掖了掖，重吾回过头道。
　　香磷看着往木箱走去的重吾又嘀咕了几句，想到什么似的开口：“把帘子拉上，夜晚风大，吹多了容易着凉。”
　　重吾正逗弄着不知从哪飞来的小鸟，听完点了点头。

　　佐助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他看见死去的族人站在熟悉的街道向他招呼着，小时经常去的甜品店的阿姨笑着说佐助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名优秀的忍者了吧。他木然地点点头，阿姨说你哥哥回去了，你妈妈肯定做了好多好吃的等着你。她向佐助挥手告别，眼前的场景突然转换到了家门口，他举起手，却始终没能敲下去。
　　门打开，美琴冲着他温柔的笑，说回来了站在门口干嘛，快进来吧，你哥哥刚出完任务回来。他看着母亲的脸发怔，鼬的身影却不知何时站在玄关上，他揉揉佐助的头说快进来吧，吃完饭我陪你去练忍术，你不是一直嘟囔着要我教你新的忍术吗？佐助一把抓住梦境中哥哥的手，不可置信般一遍遍摩挲着。美琴说，怎么了，又在跟哥哥撒娇吗？佐助不回话，脸上的表情呆呆的。鼬看着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佐助望着鼬的笑脸缓缓地伸出手，鼬微微弯下了腰，嘴巴一开一阖，似乎在说什么，他听不太清。他把自己埋进鼬怀里说哥哥你就这么抱着我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眼眶涩涩地发疼。他靠在鼬的胸口呢喃着其实哥哥我都原谅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恨你。鼬的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背，他说佐助，不管怎样我都一直深爱着你。
　　佐助觉得有些液体划过脸颊，他在鼬的胸口上蹭了蹭，可那液体似乎擦不完，他干脆双手紧搂住鼬的背脊，用力之大似乎想将自己嵌进鼬的身体里，他说我很想你，鼬，我很想你，很想爸爸，很想妈妈。
　　美琴从玄关上走下来，从背后将他环在怀里，她靠在佐助耳边低声说佐助啊，我们也都很想你。
　　佐助从鼬的怀里转过头，美琴直起身略微仰起头冲着他浅浅地笑，她说佐助都长这么高了还老是和哥哥撒娇，被你爸爸看见又该说了。说完从围兜里掏出手帕细细地为他擦拭着眼角，佐助拿脸去贴美琴的手，美琴捏了捏他的鼻子，说怎么，和哥哥撒完又找妈妈了？
　　他一个劲摇头，想说不是的，我只是很想碰碰妈妈，张开嘴却发现声音沙哑的可怕。美琴似乎注意到了，她踮起脚亲了亲佐助的脸颊，说你等等，妈妈去给你拿杯番茄汁，你不是最爱喝那个吗？他拉住美琴，努力从干痛的嗓子里扯出一句不用，他说我只想抱抱你。美琴握住他的手，说那好，妈妈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他像个孩子似的笑出了声，拉着美琴的手仰头去看鼬，后者依旧紧紧地拥着他，眉眼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
　　他问鼬，我可不可以一直呆在这里。
　　后者还是浅笑着，却摇摇头。
　　鼬说，佐助，我们在这里等你。
　　他说我不想离开。
　　鼬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他调皮地蹭了蹭，鼬松开拥着他的手直起了身，手指点上了他的额头，重复道，佐助，我们在这里等你。
　　佐助向后退了一步，他看着依旧浅笑着的美琴和维持着点他额头动作的鼬，觉得那不听话的液体又开始往外冒。他抬起双手狠命地擦着脸，冲着玄关的方向不住点头。

　　“佐助？”
　　重吾有些担心地看着突然坐起身的佐助，后者掀掉身上的大氅后径直朝桌上堆好的衣物走过去，对他的呼唤恍若未闻。
　　佐助背转身对着桌上的烛光穿好衣服，又跨过水月把大氅捡起披在身上。
　　“我出去走走。”
　　说完没等重吾回答便发动瞬身离开了帐篷。
　　泪痕被吹干的脸有些紧绷，佐助躺倒在一块坡地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空。
　　除了辨识方向的北极星他不怎么能辨别其他的星星，记忆中的鼬总是在仲夏没出任务的傍晚抓着他的手给他指这边是大熊座，那边的是北斗七星。母亲会从旁边走过说鼬早点带佐助去睡觉，多晚了，你明天不是有任务吗？小小的他咯咯地笑，鼬抓着他的手向母亲点点头。
　　他伸出手，学着鼬的样子勾勒着繁星满天。
　　天空忽地划过一道流星，他眯起眼，脑海深处似乎闪过一个片段。
　　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草地上仰头看着划过天上的流星，他有些怔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起那抹橙色的身影。
　　他收回手垫在脑后，强迫着自己把鸣人赶出脑海，闭上眼开始在脑中梳理今后的计划。

　　送回小樱后，鸣人有些没形象地在路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寻思着干脆先找个帐篷蹭着睡一晚。结果一路走过来发现大多数帐篷已经熄了烛火，还有些坐在桌边或发呆或哭泣，鸣人觉得自己不太好意思进去叨扰。
　　他顺着寂静的路口瞎转悠，希望能够碰到同级的牙他们。
　　晚风有些凉，他缩着身体抱着臂膀觉得冷，朝着不远处的篝火飞奔过去。
　　靠近火堆果真让身体舒服了不少，他盘腿坐了下来，对着火焰搓手哈气。
　　暖和了不少，他双手撑地抬起头看着星空，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想着干脆在篝火旁蜷一蜷睡一会儿，寂静的天空就划过一道闪亮的尾巴。
　　“是流星也。”他有些开怀，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少年和自己一起坐在河岸边，两个人相隔着一条不远不近的距离，本因争吵而撅起的嘴，在看到天边划过的流星后，不由自主地展现出同样的神情。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抓住那残留的光晕，也不知道佐助还记不记得，他想。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鸣人垂下手有些无奈的笑了。拙劣的监视手法，连基本的悄无声息都没做好，不是一个合格的侦查忍者啊，他在内心感叹着，转头装作眨眼般地向声源瞥了一眼。
　　自从回到营地后他一直察觉到几股若有若无的探测意味的视线，只是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和自来也出去修炼的两年多时间里，看着自来也收集情报，他也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忍者间的黑暗交易和秘密。只是，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大战结束不到一天，各方的不安势力就在蠢蠢欲动了么？
　　忽而有些担心佐助，鸣人突然坐起身。他想起佐助在森林里负了伤，难道？他闭上眼暗自揣测着，心底却自然而然浮出一个事实。
　　啧，他狠狠地咬住下唇，直至口中传来一股咸腥。
　　在原地挣扎了半晌，终究还是担心佐助的想法占了上风。既然下午在森林里已经有人下手，那么看来他们的目标不是自己就是佐助。他有些急，能令佐助负伤表明实力并不低，他担心香磷他们没能察觉到这点。
　　“佐助。”
　　他轻轻地唤着，仙人模式很快便锁定了佐助的方位，他也顾不得管身后监视的人，向着佐助的方向就奔了过去。

　　佐助感受着周围的几股力量波动，嘴角微微的翘起，他在等，等那些人露出尾巴。
　　他故意解开草雉剑放在一边，整个人似乎极度放松地躺在坡地上，若有若无地露出几个破绽。周围的人有些按耐不住，他们觉得这是个动手的时机，眼前这个不知为何溜到营地外的宇智波似乎并未恢复实力，而且上级传来消息说下午派出的奇袭给他造成了新的伤势。红发女子怀中的所揣衣物的血迹不仅证实了这一点，通过监听她跟九尾的对话还得知宇智波也未曾治疗伤势。
　　真是天助吾等诛杀此人，他们互相点点头，各自扶上了武器。
　　“佐助~”
　　正准备出手的部队一顿，重新隐了身形。
　　佐助觉得额头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他看着由远及近的鸣人想你又是要干嘛。
　　“佐助，你没事吧！”被怒瞪的人却似是没察觉吧，一停住身形劈头盖脸就问道。
　　“我有什么事。”佐助有些不耐烦，眼看着鱼饵就快上钩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鸣人放心地拍拍胸脯，他暗暗地查看了下周遭的情况。
　　看来佐助和他差不多，不，比自己的情况糟糕的多。
　　他抬起头又看了看佐助，对方只是斜躺着，背转着自己翻了个身。
　　“你怎么睡在这里？”
　　鸣人想起晚风吹的他都哆嗦，看着佐助单薄的身形皱起了眉。
　　“透气。”
　　“要睡回去睡，这里冷。”
　　“我没让你呆在这。”
　　鸣人蹲下身，手去扯佐助的大氅。
　　“放手。”
　　“分我一半，我冷。”
　　“滚回去。”
　　“我没地方睡。”
　　“与我无关。”
　　“佐助~”
　　“哼。”
　　鸣人有些脱力，他蜷着身子坐在佐助身边，望着佐助的方向发呆。
　　这边的山坡刚好是迎风地，鸣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佐助侧头瞄了瞄重又闭上了眼。
　　“呐，佐助。”
　　“冷就滚回去。”
　　“不是啊我说。”
　　耳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见鸣人挨着他躺了下来。
　　“……”
　　“果然靠着就会暖和很多啊我说。”
　　“……”
　　“怎么了佐助，脸色好难看。”
　　“……”
　　干脆利落地转回来，他强忍着直接冲着那张脸来个豪火球的冲动。
　　“呐呐，佐助，你还记得以前我们一起看流星的时候吗？”
　　佐助不吭声，装作没听见。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鸣人的声音突然有些轻，他望着天上的星星说：“佐助，你知道怎么辨识星星吗？”
　　佐助觉得鸣人在没话找话。
　　“以前好色仙人带我出去修炼的时候教过我，呐，你看，那可是北极星，那边是仙女座……”
　　佐助觉得后面的声音模模糊糊，与记忆中的对话有些重叠。他掉转过身，出神地看着鸣人的手指。
　　察觉到佐助的动静，鸣人笑了笑，抓起佐助的手就指着天上的星星描了起来：“你看，那是北斗七星，连起来像个汤勺，你说像不像啊，佐助。“
　　佐助木然地点点头，他觉得手指掠过的痕迹似乎在眼前变得越来越分明。
　　“你看，那边啊，那边像这样……”
　　鸣人觉得很开心。他还记得在民宿窗台上，自来也那晚难得没有去找陪酒，只是和他一起坐在护栏边给他讲星座的故事。讲毕，他问鸣人故事好不好，鸣人点头赞叹道原来好色仙人你也能写出这么感人的东西啊。自来也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说这不是我写的，我写的东西怎么不感人了，你个小屁孩子完全就不懂大人世界的玄妙。鸣人侧着脸说我对你那种大人世界才没兴趣，我的目标可是成为火影，火影才不能那么颓废地看那种低俗的小说。自来也瞪着他说什么低俗，这是大人的趣味，趣味懂么？鸣人扁扁嘴不理他。
　　想到什么似的，他问自来也，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星座和其中的故事的。自来也摸着头笑呵呵地说我曾经想带一个人去看星星，然后在星空下给她讲故事，这可是我学会追女孩子的绝招啊。鸣人腆着脸问后来呢后来呢，自来也摸摸头勾起一抹他看不懂的弧度，他说后来啊，她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人死了，她的爱也跟着死了。这样说着的自来也褪去了往日的嘻嘻哈哈，看起来竟多了几分寂寞，他说所以这故事到最后也只能讲给你听听了。
　　鸣人大概明白了那个她指的就是纲手，他捏了捏自来也的手，说总会有机会的。
　　自来也笑的呛出了眼泪，说你小子原来还懂得安慰人。
　　鸣人糗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自来也拍拍他的肩说，记着吧，以后回去，你总有机会讲给小樱听得，你不是说你喜欢她么，喜欢就早点去追。
　　鸣人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现在与佐助并排着躺在这里，拉着佐助的手描绘星座的形状，告诉佐助星座背后的故事，看着佐助认真聆听的神情，他就觉得自己莫名的满足。
　　“还有那边，那个……”
　　眼皮越来越沉，鸣人慢慢噤了声搭下了手。
　　耳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佐助把手从鸣人的手里取了出来。他侧着头盯着鸣人的睡脸，那双清澈的眼睛被遮住，嘴巴微微张开，六道胡须没有了年少的滑稽，反而增添了一抹英气。
　　就这样安心地睡在自己身边，也不怕自己杀了他么？
　　他慢慢伸手掐住了鸣人的脖子，手掌下生命的气息如此浓郁，他轻笑着缓缓用力，金色的眉头逐渐皱起。
　　真不打算插手吗？他微偏着头仔细感应着周围的气息，看来是想一石二鸟啊。
　　渐渐松了劲，佐助的手依旧搭在鸣人的脖颈上，有些失神地看向天边。
　　好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解开大氅丢向地上酣睡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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