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情507

　　醒来时候已经夕阳西下，我起床在客厅晃悠了一圈，又趴在张然卧室门上听了一下，一切都静悄悄，估计她现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我从兜里翻出早上她给我的清单，看了一下：上面都是一些家常食材，附近菜市场就有的卖，省的去超市了。想着今晚有一顿大餐吃，我有点兴奋，屁颠屁颠穿上外套奔菜市场去了。
　　张然是八点多来敲卧室门的。
　　我出去后问候了一声，然后告诉她买来的东西已经放到厨房了。她对我笑了一下，说谢谢。我又问她需要不需要帮忙，她思考了一下，说：行，你就过来打个下手吧！
　　幸亏这屋子的厨房还挺大，不然我俩靠那么近肯定会尴尬，这奇怪的氛围像是小两口下班在一起做饭。她让我洗菜择菜，自己掌勺，看她那架势，估计是一把好手。想到这个，心里美滋滋的。
　　这顿饭做了将近一个小时，张然做了四菜一汤：西红柿鸡蛋、蘑菇炒肉、干煸豆角、酸汤肥牛和一盆紫菜蛋花汤。一桌子鲜艳欲滴，让人食指大动。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总是给人伤感的美丽。比如面前的张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却已然玉殒香消；比如我喜欢的吴哥窟，壮观宏伟但却早已辉煌不再；再比如我面前这些饭菜，美轮美奂但却难以下咽。我真的错了，做饭的架势并不等于饭菜的味道，一颗热情的心并不代表着实力，就像我以前梦想当作家：创造的冲动并不是创作的才华。
　　吃第一口的时候，我就差点吐血身亡。四个菜非淡即咸，看着张然期待的目光，我又不好直说，只能一边冒着生命危险一副很好吃的样子不停点头赞许。不能对他人的劳动轻易践踏和否定，是我多年养成的美德。
　　张然没有动筷子，仔细看着我，让我觉得目光里有些挑衅。我跟她说你别光看啊，刚才那么辛苦，也一起吃点。她摇摇头说我先看你吃。我心中叫苦不迭，这饭菜，只要尝过了，才知道有多难吃，我吃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张然依然目不转睛看着我，可能是吃出了幻觉，居然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点温柔。是不是我这个样子勾起了她生前的回忆？她可能也会经常给她那个在一起三年的男友做满满一桌子菜，然后幸福地看着他慢慢吃光吧？和现在的场景和气类似。不过，他男友会不会因为她饭菜做得太难吃跟她分手的啊？这水平，能吃上三年，男友对她肯定是真爱！
　　就这么胡思乱想，就着饭菜一碗米饭已经吃完了，虽然她还在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我，但我实在没勇气说：再来一碗米饭了。只好装作饭量狭小的样子拍拍肚子，说吃得真饱！
　　喝完汤吧！张然也没要我再来一碗，盛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给我。我接过汤，悲壮地看着它，对自己说：坚持一下，马上就结束了。
　　我刚把碗放到嘴边，准备往里灌的时候，听得一阵狂笑。放下碗，在看张然，坐在座位上拍着桌子笑得花枝乱颤。我明白，她故意耍我！我愤然放下汤碗，刚要发作，她递过来一杯水，示意我先喝了，我端着水杯迟疑了一下，她见状说你怕什么啊，一杯水我还能做手脚？
　　嘴里现在五味杂陈，确实需要一杯水清理一下，一仰脖咕咚咕咚喝光，擦擦嘴，愤怒地看着张然，她强忍笑意问我你怎么就那么实在啊！不好吃就不能说一声嘛？
　　我回道：这不是怕伤害到你的自尊吗？辛苦做出来的！
　　张然说：不好吃和难吃之间还是有差别的，你味觉失灵？这明显就是故意做出来的嘛！
　　我说：我哪分辨的出来，你含情脉脉看着我，哪忍心告诉你这饭菜难以下咽啊。
　　张然说：谁含情脉脉看着你了？我是实在憋得难受，想笑又不敢笑。
　　我说：张然，你也真够狠啊！为整我一把，你算是煞费苦心啊！
　　张然说：那是，这是为我脚上的烫伤报仇！
　　我说：你可真是小心眼！这点小事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张然说：可不，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小心眼嘛？再说了，伤不你身上你不疼，你好意思告诉我是小事？
　　我说：得了，我不跟你抬了，今天你报仇了，满意了吗？
　　张然点点头，说道：嗯，还算满意。
　　我擦擦嘴，问她：那我现在可以回自己房间了吗？
　　张然对我摇摇手指，说：不行！然后站起身来，示意我坐着别动，走进厨房，从里面端出一盘水果沙拉放在桌子中间，还有餐后的水果沙拉。
　　我看着盘子里五颜六色的水果，上面均匀的涂抹着乳白色的沙拉酱，看起来很诱人，跟刚才张然做的饭菜一样。我没有动，问她：这回又是很么幺蛾子？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呢？就是一盘普通的水果沙拉，胆子这么小，还是男人呢。张然鄙视地看着我。
　　我还是没动，对她说：这叫对敌人时刻警惕！你先吃一口我再吃！
　　张然笑眯眯看着我，拿起勺子从盘子里舀了一勺水果丁，放进嘴里，夸张地嚼着，似进食珍馐美味。见状我也不好再去试探，舀一勺，塞进嘴里。水果的清香充盈嘴巴，还真是一盘正常的水果沙拉，这个时候，我才开始大快朵颐。

　　第二天中午我是被老A的电话吵醒的，他告诉我那本自传客户挺满意的，现在已经交到一个出版社了。我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到钱，他说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吧，还说晚上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想着这段日子几乎都要食不果腹了，这免费吃大餐的机会岂能错过？我答应了老A，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奇怪了，平常手机半年都没动静，这一会功夫响两次。我看了一眼来点，是“老婆”，雯雯打电话给我？我犹豫了下，接通了。
　　雯雯先跟我解释了接我电话那天的冷淡，是因为跟男友在一起，不方便，然后问我出了什么事。我说没事，已经过去了。然后俩人互相交换了一下近况，得知我还是单身她教育了我一番，说你这家伙还不赶紧找女友，又不会照顾自己，天天一个人过，死了都没人知道云云。我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她嘿嘿一笑，说习惯了习惯了。可不是嘛，三年来我俩没事就在一起臭贫，可不习惯嘛！我又问了一下她的新男友，得知人不错，对她也挺好，就放心了。最后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我躺在床上，感觉不像跟前女友聊天，倒像是和一朋友闲聊几句，越来越奇怪了。这也充分证明了在我和雯雯恋爱的最后阶段，俩人之间已经没有爱情，只剩下了习惯。

　　我5点出的门，吃饭的地儿离这稍微有点距离。路过张然卧室门口的时候我敲了敲门，无人应答，看来她还在另一个世界没回来呢。我翻出便签纸，写上“我晚上出去，你要带什么东西，给我电话”下面是手机号，贴在她卧室门上，怀着一颗吃大户的狼子野心出了门。
　　饭局准时开始，一道道美味跟流水席一样，在座很多都是我和老A以前的同事，大家也熟悉，遂就敞开了吃放开了喝。喝完又KTV继续逍遥。老A见我隔一会就看一眼手机就神秘兮兮地问我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我当即否认，他不坏好意对我笑，还说什么时候带出来给哥们瞧瞧。我也有种奇怪感觉，我为什么如此挂念一个女鬼？难道是分手后这么长时间没接触女人，饥渴了？这也太不挑食了吧！
　　我是被老A扛回来的，到门口的时候，迷糊意识突然想到万一老A开门碰上张然怎么办？我死活推开老A，让他放心回家，我没喝多，我还行！他也比我强不到哪去，听我这么一说，也没客气，冲我摆摆手踉踉跄跄奔电梯走了。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屋里一片漆黑，我轻轻叫了两声张然，没有回应。打开灯，被强烈的灯光刺得天旋地转，胃里开始翻江倒海。赶忙捂着嘴冲进卫生巾，抱着马桶开始哇哇猛吐，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吐完舒服了一点，我瘫坐在卫生间地上，闭上眼睛扔觉得太阳穴一下下跳得生疼。不行，得赶快回到床上睡觉，不然一会得卧倒在卫生间了！我挣扎起来，接杯水漱了漱口。走着S型曲线到自己床上，两眼一黑，就不醒人世。
　　第二天起床时候头痛欲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精和呕吐物混合的臭味，让人作呕。我到厨房翻了一下，也没什么吃的，只好接了一杯水，窝在沙发上。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上午十点了。我环视四周，眼光突然锁定在了张然的卧室。搬进来这么久，从来没进去过，里面到底是什么样？
　　想起张然说每天9点到夜里11点多我俩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彼此看不到自己，这么说我现在就是进去，她也不会发现。打定主意，我蹑手蹑脚走到她卧室前面，轻轻推开。
　　房间很昏暗，我打开房灯，简单卧室一目了然。一张床、一个书桌、一组衣柜跟我卧室都一样，唯一不同是床的侧边放着一张小巧的梳妆台，表明曾经住在这里的是个女孩子。所有家具上面都蒙着一层灰，看来是许久没有人进入。床上只有一个床垫，没有被褥。这就跟所有待租的空余房间一样，住客都是匆匆过客，什么都不会留下。我又再房间徘徊了几个来回，没有发现任何和张然有关的东西，想必是房东觉得不吉利都给收拾走了吧。看完满怀失望，退了出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在失望什么，难道是我潜意识里的窥私癖没有得到满足？真是个猥琐的家伙，我骂了自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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