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

作者:bre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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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人


      (现在:H市)
      舒晴等在出口处。从机场大巴上下来的人一个个陆续出来,人不多,舒晴很快认出那个背着书包的人。她大声喊他名字,两个人抱在一起,又说又问,结果谁都没回答上什么问题。舒晴打他手臂,佯怒地骂他:“臭小子,出去那么多年,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易安讨好地搂着舒晴的肩膀,问她:“小宝宝呢?”
      舒晴白他一眼,“用宝宝来转移话题吗?”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我出门的时候刚把她哄睡着,带礼物了没有?”
      易安指指自己行李箱。
      舒晴说:“我天天跟宝宝讲你坏话,她有可能不理你,糖衣炮弹不大是不能哄住的。”
      易安立马承认错误:“我错了,姐,那你跟宝宝再说说我好话呗。”
      “你人都来了,不会自己说。”
      “也对,刚好我懂她那国的语言,沟通肯定不成问题。”易安说。
      舒晴继续白他,马上又发现了问题:“你是不是长高了?”
      易安说:“量过,是比我走之前那会儿高了。”
      “高多少?”
      “一两公分。”
      舒晴鄙视地:“咦,你们那边饭菜不好,我老公的表弟跟你同龄,也是上北方读大学,读书的四年里高了七公分!”
      “那他现在多高?”
      “一米七一、七二吧。”
      易安鄙视地:“那不还是没我高。”
      舒晴叹了一口气:“哎、人家那是让名字给压的。”
      易安问她什么意思。
      舒晴说:“他名字叫朱峰,去学校报到之前改了。”
      瞧着一桌子的饭菜,易安有些不置信地看看舒晴,然后对舒晴的老公王簇求证:“这是我姐能做出来的?”
      舒晴挥舞筷子,环视桌上人员:“什么话呢这是?我贤惠能干有假吗?”
      两个男人齐齐摇脑袋。
      饭后,两人作势收拾了几个碗碟几把调羹,王簇立刻有眼色地说:“放着我来放着我来,你们两个不用收,沏壶茶坐客厅里聊聊天。”
      舒晴说:“老公,辛苦你啦。”
      王簇憨憨地笑:“洗几个碗辛苦什么。”
      舒晴很乐,一边沏茶一边偷偷跟易安显摆:“我老公还是挺疼我的。”
      易安很给面子地恭维她:“看把你小女人的气质整个给激发的。”
      舒晴说:“跟你说半天话,能把我一年翻白眼的量都给用了。”
      两人舒舒服服坐着聊,聊舒晴的婚姻和小孩,聊易安不给力的远走他乡,聊读书,聊工作,聊以前,聊现在。然后他们聊到了齐伍。
      舒晴说:“上帝把她造得太好了所以舍不得她。”
      但是,谁能舍得她呢?
      (过去:H市)
      那所北方的大学是211或者985,它们学校艺术系的舞蹈专业在外省设置单招单考,在他们省只有一两个录取名额,但是冲着这一两个名额,报考的人还是很多。
      报到齐伍名字的时候,齐伍站起来跟边上同学说:“怎么办,好紧张、好紧张。”同学拍着她的肩,鼓励她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好。她点点头,做了一个深呼吸,提起一个美丽的笑走进考场。
      易安清楚记得那天是一个超级好的晴天,当时他坐在教室里,往窗外看了一眼,心想不知道齐伍的考试结束了没有。
      事实上齐伍的考试还没完成就结束了。
      考场工作人员拨打了急救电话,她被送进了医院。
      易安在那天傍晚上完最后一节地理课之后才知道,他打了一个电话给齐伍,接电话的人是齐伍的妈妈。
      一直到了第二天上午,他们才握到了她的手。
      易安很少握齐伍的手,她喜欢假装比人个子高然后搭着他的肩,或是直接挽上他的臂弯。他记得有一回两个人拉了一下手,易安说她的手怎么那么凉,齐伍可怜巴巴地说,那是因为她是个极度需要爱的人,齐伍说:“小安子,请多多地爱我吧,温暖我的手,温暖我的心。”
      易安第一次知道有种寒冷深入骨髓。
      长长的睫毛终于像蝶翼轻动,齐伍慢慢醒转。看着她睁开眼睛,易安突然体会心痛,病床上的齐伍连睁开眼睛都是那么辛苦。
      易安说:“阿姨跟叔叔在外面,我现在去叫他们。”
      齐伍说:“我想跟你待一会儿。他们一会儿肯定要问我饿不饿渴不渴。”
      易安问她:“饿不饿、渴不渴?”
      齐伍扯起一个笑,想要打他,可是手还没抬起来,就发现上面的管子扯着她很难动作,她只好作罢。
      易安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继续握着她的手,想让她的手多少暖和一点。
      没有一会儿齐伍的爸爸妈妈从医生办公室里回来,见到女儿醒了,问她饿不饿渴不渴。齐伍说肚子里都是水,想上厕所。
      这次住院并不像齐伍自己说的很快就能出院。
      易安放了学都是先上医院,齐伍很早以前就跟父母申明过,自己跟易安是好朋友不是男女朋友。他们看易安天天窝女儿病床边上讲话逗乐削苹果剥桔子,心想就算是男女朋友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易安突然意识到他们拿他当女婿看待,易安说给齐伍听,齐伍说:“美得你。”
      易安不敢问她为什么一直不见高树,直到有一天,他放了学背着书包来见他“媳妇”,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碰到了高树。高树坐在蓝色塑料椅上,抱着脑袋掉眼泪,一直说着同一句话:“都怪我,都怪我。”
      易安还是问了齐伍,齐伍靠着床扑哧笑。他看到她眼里闪着又是难受又是好笑的光。齐伍笑够了,跟他说:“我们做过了。”
      易安点头。
      齐伍说:“他以为是因为上床我才会晕倒。”
      易安把削好皮的苹果拿给她,“高树以后都不敢跟你做了。”
      “不做就不做,做那事那么痛。”齐伍咔嚓咔嚓咬苹果,问他:“你们男的跟男的做是不是不会痛?”
      易安哄她:“不会。”
      齐伍一脸艳羡的,“那我下辈子投胎做男人,然后再找个男人谈恋爱上床。”
      易安敲她脑袋:“表演痕迹太重了。”
      齐伍咯咯笑,转而抱怨易安没把苹果切成小块喂她,“一点照顾病人的自觉都没有!”
      易安一直认为齐伍是个无处不乐呵的人,他很羡慕她的快乐。
      可是,在他看不到的时候,齐伍得忍着自己心脏带给自己的痛苦,她得忍受缺氧的可怕和孤寂,大嘴呼吸,咽难吃的药,被送进医院。所有痛苦都不被人看到,在大家面前快乐得没边。
      站在心脏科办公室的门外,他看见齐伍妈妈痛哭着跪倒在地上,齐伍的爸爸,易安印象里那么硬朗的一个人,一边抱着妻子一边流着眼泪。
      齐伍跟他说:“北方去不成了,好想跟你去一次海边。海边对我来说还比较有可能,你知道我说的那座岛吧。”
      易安说:“先跟你去海边,等你好了再一块去北方。”
      齐伍点头说好。
      那天晚上,易安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奔去火车站。没有车直接到那座岛上,火车跟汽车都要倒车。易安买了两张火车票,下了火车之后还要去买船票。
      以前齐伍翻那些旅游杂志时说过,旅游就是要多倒腾几趟车才有旅游的意义,“而且,火车是一定要坐的,咣当、咣当、咣当、呜——旅客同志们,拉萨站到了。”
      “怎么又说去拉萨了?”
      “嗯,拉萨。”齐伍卷起一本杂志,全情投入地唱着:“坐上了火车去拉萨,去看那神奇的布达拉,去看那最美的格桑花呀,盛开在雪山下……”
      看她趴在小方桌上剪地理图片,剪了很多雪山跟寺庙的。易安说:“不要破坏书籍,图有什么好剪的,我们自己去拉萨,自己拍呗。”
      齐伍说:“你懂个屁,去拉萨姐姐是不巴望了,剪剪图片还不行呀。”
      易安当时在做什么?看电视还是看小说,他忘了。他只记得自己的漫不经心,他根本没关心过齐伍为什么去不了拉萨。
      脑袋痛得要命,易安好想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他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他要睡醒了再跟齐伍说说他做的这个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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