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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正文完）
肖杰想起来了，他曾经选择遗忘的事情。
那是肖杰刚到销售部的事情，初来乍到的肖杰不喜欢交集也不会讨好上司。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混在人群里的人，不关他的事儿，他什么都可以不管。
快下班的时候，肖杰发现有一份紧急的项目表没有交给经理。匆匆修改了一下就跑到经理办公室，慌忙之中他忘了敲门。
推开门他就看到了不堪入目的景象，震惊中的肖杰服从了经理的命令。进屋、关门、放下项目表、出去、关门。肖杰并不是没有犹豫，他呆呆的站在经理室的大门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鼓起勇气阻止什么，所以他选择了遗忘。
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去多说什么，不要过多的交集。经理自然也没说什么，肖杰安稳的生活没有一丝改变。
那天看见的事，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于是，那个少年也就不复存在。
肖杰躺在医院里，他有点想笑。自己每次恋情的结束都是在医院么？这如同戏剧一样的经过，如同戏剧一样的结尾。
路思楠坐在肖杰的床边，眼圈红红的，没了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感觉。多了一丝悲戚和愧疚。
肖杰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哑的发不出声音。路思楠倒了杯温水喂给他，这才让他感觉好了一点。
“路姐……”
“小肖。”路思楠打断了肖杰的话，“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不是替凡凡，是我这个姐姐失职，让他就这么在我的办公室旁……”
路思楠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捂住嘴唇，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眶涌出。
“路姐，你别太难过。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诶，好。”
在路思楠的叙述中，肖杰才知道。路思凡在肖杰从孙浩别墅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去找了路思楠，告诉了路思楠一切。
路思楠既恐惧又心痛，立刻就把自己收集的准备保身的证据捅到了监察机关，又买通了巡查砸出了壁画里的杀人案。被肢解的手臂和双腿摆在眼前，孙浩想抵赖也说不出什么。
“等等，路姐你说手臂和腿？那身子呢？”
听了肖杰的疑问，路思楠惊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看着肖杰的表情，一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路姐，你就告诉我吧。”
“唉……造孽。”路思楠叹着气，“小肖，我给你说。你听姐的话，千万别太激动。”
“嗯，路姐我知道的，你说吧。”
“……唉。”路思楠又重重叹了口气，“凡凡的身子啊，在人冰柜里冻着呢……那人你也认识的，就是周一平那王八蛋。”
“什么？！”
肖杰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耳边路思楠的呼喊声有些模糊不清。肖杰觉得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为什么还会有周一平的事。难道那两个人不是孙浩和吕伟？
“小肖，你别吓唬姐啊。是姐错了，凡凡特别叮嘱姐别告诉你这些……对不起啊小肖。”
路思楠拼命的道歉声唤回了肖杰的理智。揉揉胀痛的额角，肖杰拍了拍路思楠的手，勉强勾了勾嘴角。
“路姐，我没事，就是吓着了。”
“小肖你没事就好。那……”
“你继续说吧路姐，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思楠听着肖杰坚定的语气，抿了抿嘴唇，思索再三才点点头。
“行，你别再吓姐了啊。”路思楠低下头，“孙浩他本来就对二十来岁的男孩……有兴趣，公司里的传言也不是捕风捉影。那天凡凡来公司接我，碰上了孙浩，正好周一平也在。凡凡就被他们连骗带拽的拉进了办公室……然后你应该也知道了。”
“嗯，然后呢。”
“然后……”路思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凡凡吼着要揭发他们的丑行，他们就把凡凡给……”路思楠有点说不下去平缓了几次呼吸才继续，“周一平带走了凡凡的身子，头、手臂和腿分给了孙浩，孙浩又把头交给了没有参与其中的吕伟。谎称那是重要物品，让吕伟代为保管。”
“小肖，凡凡命太苦了。你别怪凡凡，凡凡他死了还不得安宁啊！”路思楠咬牙切齿的说了最后一句话，“周一平那王八蛋有恋尸癖。”
周一平那王八蛋有恋尸癖。这句话在路思楠走之后还一直在肖杰脑海中回旋。有恋尸癖，所以他带走了路思凡的身体，保存在冰柜里。每日每夜的抚摸，侵犯……肖杰无法想象，路思凡得不到救赎的灵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有理由恨自己。肖杰理解路思凡对自己的恨意，那个时候只有自己可以救他，但是自己却因为自私懦弱斩断了他最后一线希望。
肖杰，你对路思凡的爱是侮辱。心底有个声音冰冷的说着。肖杰你抛弃本可以活下来的他，现在又对已经死去的他诉说着爱意。肖杰，你不觉得羞耻么？
也许最应该遭报应的是我。肖杰自嘲的笑出声。恬不知耻的一次又一次伤害了路思凡的，不止是那两个凶手，还有自己。
出院后的肖杰找到了路思楠，问了路思凡墓的地址。道谢后拒绝了路思楠的陪伴，无视路思楠欲言又止的表情，自己来到了墓园。
看着黑色的光面墓碑，肖杰抬手细细抚摸着上面金色的字。路思凡，这三个字不仅承载着自己的愧疚，还有爱。
踩断树枝的啪嚓声让肖杰一惊，转过头看见了同样惊讶看着自己的年轻人。年轻人手里抱着一束不伦不类又是必备的花。
“你也是来看路哥的？”
年轻人明显觉得这么尴尬着不太好，开口问了个更明显没走脑子的话。一看就是个大学生，涉世不深起话头都起的这么没水平。
肖杰微微笑了笑，向着年轻人点点头，挪开了一半位置。
“路哥总说他没朋友。”年轻人可能是看着肖杰和善，一边放着花束一边嘀咕了起来，“不还是有人来看他么。”
“他在大学真的没朋友？”
“哪儿能。”年轻人大大咧咧的靠着墓碑坐了下来，“路哥他就是嘴毒，说话一点都不留口德。实际上人可好了，脸长的也好，喜欢他的小姑娘多了去了。”
“哦？那他没女朋友？”肖杰也靠着墓碑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年轻人。
“这还真不知道。”年轻人想了下，“你还别说，这个真没人知道。路哥他这人就这样，喜欢吧也跟烦似的，说不清他喜欢啥不喜欢啥。跟他告白的不光小姑娘一大堆，咱们医学系的系草都找过他呢！那……”
“等等，他是医学系的？”
“啊？是啊，你不知道啊？”
刚拉开说书架子的年轻人被肖杰一下子打断。茫然的看着肖杰站起身像赶不上火车似的跑走了，搞不清自己是不是触到了什么开关。
肖杰在路上飞奔着，他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他现在需要回家，回家去确认自己猜的对不对，他是不是还在。
回到再熟悉不过的家门口，掏出钥匙。紧张的手有些颤抖，开了几次才把门打开。耳边依然传来电视购物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客厅的沙发扶手上还是那个人头，只不过多了身子趴在沙发上。
“你没死么？”
路思凡的声音不咸不淡，就像以前每天都问的‘回来了’一样。
“医生说，刀子再深一厘米就没救了。”
“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用我鼓掌庆祝么？”
肖杰听着路思凡讽刺的语气不急不恼。从容的脱了鞋，进屋走到沙发旁，伸手把软趴趴的人捞起来和自己面对面。
“我还听说，路思凡是学医的。”
路思凡愣了一下，抬手去推肖杰环在自己身上的手臂。然后，路思凡挫败的发现自己居然推不开肖杰。干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抬头瞪着肖杰。
“怎么着？学医不行啊？不行你捅死我啊！”
看着又开始赌气的路思凡，肖杰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终于笑出了声。搂紧了怀里的人，肖杰把头埋进路思凡的颈窝。
“凡凡，我不会让你再死一次的。”
肖杰深情又郑重的声音让路思凡又愣住了。半晌，有点别扭带着稍稍笑意的嘀咕声传了出来。
“……那也得能死得了才行啊。”
“凡凡。”肖杰坐在沙发上，把纤细的路思凡抱在怀里，“可以不离开了？”
“嗯。”路思凡把头压低在肖杰的怀里装鸵鸟。
“不找大胸翘臀的美女了？”
“找。”
“还找？”肖杰笑着轻捏了一把路思凡的腰。
“你！”路思凡抬头使劲瞪了肖杰一眼，“你再毛手毛脚我就找！”
肖杰的手顺着路思凡的脊背，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拉开距离，目光真诚的看着路思凡的双眼。
“凡凡，我爱你。你能原谅我么？”
这个问题让路思凡低下头沉默了。肖杰知道自己没理由着急，静静抱着路思凡，看着墙上的秒针一圈一圈走过。
“不，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路思凡环住了肖杰有些微颤抖的身体，“但是，我也爱你。”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所以你要用你的一辈子爱我，来弥补你所翻下的不可饶恕无法挽回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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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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