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等烟雨

　　长孙碧依然没有找到，可是百花门的人已经来了。
　　门主窦天亮一身华服，领着数百人包围了太守府。几个长老模样的人簇拥着他来到大堂上，李渊和长孙无忌已经坐好了等他。
　　李家兄弟和天青都站在李渊一侧。窦天亮看上去约莫只有二十岁的年纪，可是那逼人的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给李渊。
　　他坐了下来，向李渊道：“太守不愧为本座的姑父，想必我那位姑姑这些年倒是过得不错呀。只不过我百花门的圣女是不该有福分享受这些的，姑父您可不要记恨小侄。”
　　李渊面不改色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窦天亮笑了，“只要您把姑姑还给百花门，并自行了断，我可以保证，这里所有其他的人都能毫发无损。”
　　李建成轻蔑地说道：“你还不配这样跟我父亲说话。”
　　这时窦天亮身后一位长老发话了：“小子，我劝你放尊重些，用这种口气跟我们门主说话，小心你今天没命出去。”
　　长孙无忌大笑了两声，“彭长老，你在江湖上也是有威望的人物，何必威胁一个晚辈？我们长孙家的金蛇阵虽然拙劣，然而至今江湖上仍无一人能破。我想彭长老莫非想到了什么法子能破开这毒阵？在下倒是愿意领教一二！”
　　那彭长老恶狠狠的瞪了长孙无忌一眼，但竟然咽下了这口气。天青这才知道，原来长孙家金蛇阵竟然还没有人破解过。
　　窦天亮挨个儿审视着李家兄弟，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天青身上。
　　天青看到了他眼中的惊异。
　　他转向长孙无忌道：“长孙兄，想必那位姑娘就是令妹，闻名天下的美人了？”
　　长孙无忌脸色难看了起来。“不，舍妹抱恙不便见人，这位杨姑娘是华山派高徒。”
　　窦天亮眯起眼睛，又站了起来。“杨姑娘，敢问令尊大名？姑娘如此清丽脱俗，一定出自名门了。”
　　天青看着这位门主，忽然觉得他的眉眼倒是与自己颇为相似。
　　她走到他跟前，“我自小被师父收养，不知道父母是谁。”
　　窦天亮发现她脖子上有一块蓝色的印记。
　　“姑娘脖子上的印记可是胎记？”
　　“不错。”
　　“姑娘是六岁的时候投入华山门下，我没说错吧？”
　　“是。”
　　“姑娘小时候爱喝桂花糖水，是不是？”
　　天青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在场的人无不诧异。
　　长孙无忌最先反应了过来：“莫非杨姑娘跟门主有什么渊源？”
　　李渊皱了皱眉。玄霸急道：“师姐怎么会跟你们这种人扯上关系？”
　　窦天亮笑道：“哈哈哈，彭长老，你可记得十八年前咱们抓到过的那个女人？她带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还咬了我一口。”
　　彭长老恍然大悟：“门主是说这位姑娘就是那个小女孩？”
　　“不错。”
　　天青看他们一问一答，仍是满腹疑窦。她正想问他，但窦天亮发话了：“李渊，今天算你走运，本座暂时不准备杀你。不过这位杨姑娘本座要带走。不要耍花样，否则我不保证会有什么后果。”
　　他又对天青说道：“杨姑娘，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玄霸冲上前来挡在天青面前：“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师姐！”
　　天青看出窦天亮似乎没有恶意，决定去看看他会怎么做。她转身向李渊说道：“李大人，天青愿意跟他们走一趟。”
　　“师姐！”玄霸不解地看着她，“他一定是骗你的！”
　　“玄霸，不要担心我，我弄清楚事情真相后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李世民站在后面，想阻止她但终究没有说出来。他看着天青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青跟着窦天亮一行人来到客栈。进到房间，彭长老支开了其它人，然后关上房门，极其隐秘。
　　天青站在门边，淡淡道：“好了，你说吧。”
　　窦天亮懒懒地倒了杯水，问道：“你叫天青？”
　　“是。”
　　他笑了，不过不像在太守府那样透着邪气，倒是像对着一个很熟悉的人那样缓缓说道：“天青，咱们小时候可一起玩过，你还记不记得？”
　　天青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彭长老说道：“那时候你还太小，不记得也正常。你娘当年从晋王府逃出来，正好被我们遇上，我和彭长老还帮你们逃过了官兵的追杀。你娘以前是晋王妃，也就是如今皇后的表妹，而你，则是她与当今皇上的孩子。”
　　彭长老说的时候面无表情，好像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天青一时却不能接受：“怎么可能？彭长老你不用这样来骗我。”
　　窦天亮说道：“不论你相不相信，总之这是事实。我和彭长老后来仔细打探过，当年萧皇后因为你母亲和晋王的事大动肝火，她也知道你是他们的孩子。不过这件事后来被先皇压了下去，现在也只不过是长安百姓口中的宫闱秘史罢了。”
　　彭长老接着说道：“姑娘你本该是当朝公主……”
　　“够了！”天青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青石板的路面沾湿后显得有些拖泥带水。路边的小摊贩早已撤走，天青一个人在路上晃着，浑身湿透。
　　她脑子里充斥着窦天亮刚才的话。“天青，你是皇上的女儿，我听说皇上再过几天就要来太原行宫了，这是你认亲的绝好机会！”
　　“天青，几年前我去华山找过你，可是他们都说没有你这个人，想来你师父是把你保护得很好了。”
　　“天青，小时候你咬我的齿痕还在呢，只可惜你不记得了，你还是跟那时候一样喜欢赖账。”
　　“天青，天青……”
　　她觉得头疼得想要裂开了一般。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如果窦天亮说的是实话，那她应该去见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吗？还是该把这个秘密永藏心底？
　　还有窦天亮，他的神情是不是在告诉她，他喜欢她？可是自己对他毫无印象，何况窦天亮正威胁着玄霸一家……
　　窦天亮说，隋炀帝过几天会来太原，那么李渊势必要接驾。也许她应该回到太守府，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见一见父亲。
　　她步履坚定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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