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查封
永安王之义女,虽嫌疑甚重,但也不能随意处置,暂且囚禁宫中吧
圣都不愧为天子脚下的圣地,才不过两天,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街上熙熙攘攘,茶馆里沸沸扬扬,无聊赖的百姓们热议的话题又变了方向,一向受皇帝器重的永安王居然遭到了查封。
秋意渐浓,李夜独坐在后院,风吹乱了她的发,青丝绕秋风,在那单薄的白衣下越显娇小。莲双递上一件披风,“小姐,天凉,奴婢给您披上!”
李夜摇摇头,看到墙角星星点点的白色花瓣问道:“姐姐是不是在‘寄花’?”
莲双无奈地捧着披风,点头道:“大小姐一早就在里面。”
“那我们去看看姐姐吧。”李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向“寄花”走去。
淡淡的花香,入眼的是满目的白,纤细娇小的白色花朵爬满整个墙头,像极了浅雪山的雪。李倾正凝神整理那片雪,丝毫没有觉察到李夜,花瓣在她的手上不安分地摇曳。她发间凌乱地缠上了几点白,身旁的几株花随风而舞,轻轻触碰着她的纤腰。
她侧过脸似是安抚般地点点花瓣,嘴角是温柔的微笑,抬手间看见了李夜,只是略微颔首转身继续照顾异常活跃的花丛。那双宁静的眸子,静得让人心慌,让人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打破了那份静。李夜默默看向四周,空气中浮着浓烈的花香,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的气息,到处都是花魂在跳动,而眼前的女子静得连呼吸都失去。
她身旁的那株花不停地摇摆,开得异常妖娆,李夜眼里暗光一闪,上前抓住那株花。轻笑一声,正要施加手上的力道,只听一个平静的声音“不要伤害他。”
另一只苍白的手牵过李夜捏着的花,“妹妹,不要伤害他。”再次强调。
“姐姐,你不该再碰这些花的。”李夜郁闷地看向她。这条自己两年前一时大意救下来的人命,此刻却又毫不在乎地在浪费生命。当年的李夜还是雪舞,刚到永安王府不久,而当年的李倾叫做李修夜,是李遇的亲生女儿,被下了一种上古毒物,蚀命。没有任何书籍记载过这种毒物,连李遇也毫无办法的毒就这样被雪舞所解。也是从雪舞的解毒开始,她便注定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浑浊的世界。
“我知道不能再来这里,可我不能眼看他们枯萎,万一弄花回来,他会伤心的。”李倾愧疚地说道。
弄花是一只小花妖,偶然的机会来到这座荒芜的小院,当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几乎被仇家掀掉花心。后来在同样时日无多的李修夜精心呵护下,弄花慢慢康复。
李夜想起弄花被自己斥责的情景,那张充斥着悔恨和绝望的脸,“也许他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但是心存希望地等待总比没有念想地活着好。”李倾微笑地捏断一根杂草,“李夜,谢谢你救了我。”
“希望我没有白白地救你。”
李夜凝神想了片刻,又开口道:“不知这永安王府会被封到什么时候,这都一整天了呢。”也不等她回应,自行离去。
李夜进房脚下略微一顿,随手指着窗边的墨绿盆栽,“这着实难看,双儿把它搬下去重新修剪好。”
莲双瞪大眼珠示意就是那盆昨日小姐亲自修剪的?当时还赞不绝口于自己的手艺呢!令她失望的是李夜没有给她任何提示地走向里间。想到园丁李师傅或许还没离府,莲双急忙搬走盆栽。
对着铜镜,李夜摘下耳鬓后的白玉簪子,小心地放入绣匣中。身后一丝冷风袭过,匣子已然不见,能这样悄无声息地拿走她的东西,绝非常人。夜直视镜中的自己,一抹急愠之色快速地敛下,转过身镇定地看向来人。
白玉颜歌手里托着手掌大小的匣子,觉察不到她的任何异色,方开口道:“你不问我来此做甚?”
李夜歪歪脑袋,无奈道:“大将军总不会让你来抢个小女子的首饰吧?”
白玉颜歌挥手抛开匣子,却不想,眼前的女子急促地探身想要接住它。偏那匣子是往沉香木柜上飞去,力道虽是不大,倘若砸上,匣子定是要掀开,破损的便是里面的首饰。只听得“咚”的一声,李夜不偏不倚地接住匣子,语气显然不快地道:“原是来砸小女子的东西的!”
他意外地笑道:“哦?这匣子里摆了什么,让你如此在意?”
她立即回道:“这还用不着大人来操心吧?”
他紧接着道:“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拿你的东西的,不过,我只要一样,飘香满园的和思果。”
她回道:“和思果是小女子为所爱之人而烹制,恕难从命,大人请回吧。”
他似是觉得可笑,质问道:“你懂什么是爱吗?”
她诧异地看向他那直视的眼神,不禁心跳狂乱:“怎么不懂?”
他眼神闪烁,继而问道:“就凭着那一盒首饰?或者那包藏着通敌叛国证据的情书?”
她的脸色骤变,被他毫不留情的言语惊住。不待她开口,他紧接着讽道:“你傻得倒比我想象中更甚。”
“你什么都不知道!”
“呵,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结局定是独自守着哀伤的心!”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浮现另一张脸,想起另一些事。时间恍然静止,她突然看到他眼中一股浓烈的怨恨,来源于一个女子。
李夜凝神看向那双褐色眼瞳,一瞬间,记忆片段急速闪现。一张张惨烈的画面强制性地进入脑中。一个妙龄女子的闺房,落寞的叹息,悠长的等待。一个年约10岁的少年,置身于熊熊烈火之中,浓烟弥漫,冷峻的声音响彻云霄:“为什么!我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还未看清少年面容,头顶乌云密集,雨点骤降,雾雨之中,只余吼声震耳。
这是?
这是李夜借着强烈的情感窥视到的内心和过往。白玉颜歌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觉察到她的异样。
“你可以看到我的内心?”他露出一张冷峻的脸质问道。
“是你的强烈情绪让我看到的。”李夜也不否认。
他牵动嘴角,同样的命运,同样的挣扎,同样的不知所措,那么期待不一样的结局吧。“我叫白玉颜歌。”双手抱胸,“李夜。我们再会。”话音刚落,人已飘身翻出窗外。
李夜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这是她除了灵离之外遇见的第一个好似能看穿自己的人,她不知道他与自己是否相关,却也感受不到他的丝毫敌意。
身名显赫的大将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作为侍卫呢,果真不简单呢。李夜打开手中的绣匣,里面放着的每一件东西都跟司徒香有关,大到几件贵重的玉器金器,小到一文的小铜币。不仅仅是和司徒香的记忆,它们记载的也是李夜自以为的爱情。
现在她要把和司徒香相关的东西都好好地锁在这个匣子里,包括那颗期盼见到他的心。因为李夜知道,自己终究没有握住他的心,而失去利用价值的她不想再去面对他。
此时莲双找不到花匠师傅,看到永安王被召进宫去赶紧来禀告小姐,却不想小姐还握着那个司徒香送的玉镯。她一把抓过玉镯,气愤道:“小姐!你怎么还想那卑鄙的人!”
李夜忙解释:“不是的,小双……”。
莲双脸色一变,打断道:“这个难道不是司徒香送给小姐的吗?还是奴婢亲自呈上的呢!当时奴婢还以为他对小姐多上心,挑这么好看的玉来,奴婢看啊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好玉”,说着举起玉来查看,竟发现玉镯表面真有几道裂痕,“小姐!这玉真不好!”
李夜抬眼仔细看去,晶莹的玉身上竟真的有几道裂痕,转念一想,“该是我刚刚为了接住绣匣撞到的。”
“小姐,昨儿个太子不是留下一堆稀罕物吗?奴婢瞧着有个镯子挺精致的,不如戴上那个?”莲双实在不想看到小姐再为司徒香伤神,想起昨天收拾的那一堆宝贝,建议道。
“还是戴这个吧,把这绣匣埋了。”李夜摩挲玉镯崭新的裂痕说道。
“埋了?是,奴婢这就随便找个地儿埋了!”莲双顿时欢喜地接过匣子,“奴婢看到老爷被召进宫去了。”
“恩,你去吧。”
一张张书信整齐地铺在圣帝的案几上,每张纸上都有着李夜,司徒香、叛国这几个敏感字眼。所有人都低头屏息,等待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翻阅那些呈上去的所谓的线索。只要圣帝点头,那么这些线索便会成为证据,若是无意,便只是废物。这个道理永安王明白,右相明白,太子更是明白。
“太子。”圣帝终于启口,却不提那些厚厚的书信。
“父皇。”太子上前。
“这事儿你去处理吧。”圣帝貌似不经意地开口,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挥挥手示意散了。这句话听来甚是熟稔,自太子回朝以来,圣帝总这么交代事儿给他,而太子则原封不动地把这话丢给右相。简短的一句话,几分随意,几分信任抑或几分试探。
恭送圣帝起驾,“李夜。”太子默念着名字。右相回过神来,满意地看了看永安王僵住的侧脸,静候太子发话。
“这李夜既是永安王之义女,虽嫌疑甚重,但也不能随意处置,暂且囚禁宫中吧。”太子眯起眼睛,对着永安王安慰道。
“谢太子殿下,还请殿下秉公处理。”永安王压抑住强烈的愤懑缓缓道。
“王爷大义灭亲之举着实令本相佩服啊。”右相抢言道。
太子一脸无所谓地对右相眨巴下眼睛,那意思便是“这事儿交给你了”,右相了然地点点头,甚是欣慰。
一场蓄谋已久的戏缓缓拉开序幕,只是正卖力唱戏的人却不知这场戏终究不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下去,因为主导这戏的人是不会参与演出的。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