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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Chapter 6
第一次见到高堂天，是在医院，那时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刚进入这个身体，一睁开眼，看到的却不是满脸欣喜的双亲，而是，一双被泪光浸湿的眼睛。
木然地望着她，说，“你是我母亲么？”发出的，冷冷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惊讶。
话一出口，她就怔了，因为，活了这么多年，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说日语。
然而，她还未接受这个惊人的消息，那原本守在旁边的人已冲了出去。
走廊上，是她慌乱的呼喊：医生！医生！快来！！濑希她不对劲！
她还想嗤笑她的惊惶，却见许多白袍褂子的人陆续走了进来，个个拧紧眉头，好像看到中国人当上了日本首相那般的神色凝重，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一大堆她听不懂的话。
望着苍白的天花板，她的大脑同样苍白一片。
白茫茫的房子，白茫茫的人群，白茫茫的空间，她不知道看着只有白的世界有什么意义。
因此，在醒来不够五分钟后，眼皮又缓缓地盖住了眼睛，于是，熟悉的黑暗渐渐再一次来临……
醒来的时候，身边还是同一个人，与上次的是，她的眼睛里不再有泪水，而是淡淡的，柔柔的笑意。
望着她唇边暖如煦阳的笑，她呆愣。
只听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了她轻柔的声音。
我是你阿姨，你母亲月晖的姐姐，高堂天。
那时，她知道了，这具身体的母亲，是叫月晖。
月晖和藤原先生都很忙，经常不在国内，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想……你到我家来。正好水城也在。
直觉又告诉她，这具身体的姓氏，是叫藤原。此外，她大概还有个表兄弟，叫做水城。
她叫她到跟她住，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想想……
似乎……什么都没说。
对，什么都没说，只是，她的脸，她期待又害怕被拒绝的表情始终倒映在她的眼中。
许久，久到连空气都开始停滞，久到她以为她们会一直看着对方，她却极轻极轻地，叹气。
失望滑过她年轻美丽的脸。
她不解。
不解自己做了什么让她失望，不解她为何叹气。
她说话了么？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可是……
她怎么就突然叹气了呢？还带着些许被拒绝的失落……
许多天后，她们再一次相见，这次，不再是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而是，飘着淡淡烟草味的，警察局。
她在她怀里，木然地感受着紧紧环住自己的手臂，还有，温暖的体温，以及，醉人的体香。
“过来吧，搬过来吧，别一个人了，让啊姨照顾你。”
这次，她又是怎么回应的？
望着她？说了话？
没有，她甚至连看她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离开了那所空荡荡的房子，离开了，这个住了几十天的地方。
出租车上，她夸夸其谈，语气与其说安慰，不如说更像在逗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
她于是又一次听见，那母亲般温润的声音。
她说，我的家很大哦，房子多得很，随你怎么挑都无所谓。
她还说，家里啊，除了水城，还来了个小帅哥，超养眼，超温柔的，你一定会喜欢。
她讷讷地听着，没有回应，漆黑的双瞳没有焦距。
凌晨四时三十七分，出租车停在了一座豪宅的门前，两个男孩，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她们身边。
一个，皮肤略黑，墨绿的发色，长得很高。
另一个，小麦色的皮肤，顶着一头白花花的短发，却在靠近脖子的地方露出了一片黑色，身形同样修长。
“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
高堂天很惊讶。
“见你飞出去就跟着出来了……先别说这些，她呢？濑希呢？”
墨绿发的男孩表现出罕有的紧张，他急切的目光注视着母亲，渴求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里。”
稍一用力，高堂天拖出了藏在自己身后的女孩。
“濑希！”
他惊喜地呼出声来，十分自然地拥她入怀，无比庆幸她没事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可以不必再悬着一颗心。
既没反抗又没回应，她就这么由他抱着，乖巧得像个漂亮的娃娃。眼睛却木讷讷地看着前方，看着另一个男孩。
佐伯有点奇怪她会看着自己，不过，更让他奇怪的，却是她眼中浓浓的仿佛永远不会化不开的大雾。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她虽是看着自己，眼睛却没有焦距，目光穿过他，落在了不知什么地方。
接着，他看见她的眼睛逐渐变混沌，仿佛被搅浊的清水，再然后，是眼皮的缓缓闭合，最后，是她倒在了水城怀里，不，说倒还不适合，该是睡着了，对，是她在水城怀里睡着了。
最后的最后，是他从没见过的，水城温柔的双眸，以及，温柔的表情。
他看到他打横抱起她，谨小慎微地走着，每一步都很轻，每一步都很小心，仿佛一个不注意，怀里的人就会碎。让他觉得他抱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
今天，是他第二次真实地看到藤原濑希，那个传说从小就和高堂一家生活，从小就被高堂一家过分保护的女孩。也是今天，他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她对于高堂水城的重要，而令他惊讶的，也是她对于高堂水城的重要，若不是亲眼见到，他永远不相信那冷漠得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乎的水城也会有软肋这一事实。
只是，那时他还不知道，在自己暗暗嘲笑好友的小心翼翼时，那个名为“藤原濑希”的女孩，也会在某一天，成为佐伯虎次郎的软肋。
今晚，该是游云睡得最沉的一晚，除了因为她离开了那间太过空旷的房子，还因始终飘忽于鼻间一阵的体香，熟悉的，让人怀念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是谁呢？谁带给了她阔别许久的安全感，她想知道，却没机会，因为，当她悠悠醒来之时，天边的太阳已高挂中空，而原本睡在她旁边的人，亦早已人去床空。
下午两点，大得夸张的餐桌前放着一盘热乎乎的白粥，粥的前方是个刚刚睡醒的女孩，眼睛笼着一层轻纱般的雾气，望着不断向空中扩散的白雾，微怔。
“天啊姨呢？”
冰凉的声音在空旷的饭厅里回荡。
“夫人有事出去了。”
一旁的女佣必恭必敬地回答。
“是吗，有没有说什么？”
“夫人吩咐小姐在吃完午餐后要记得服药，还有，这几天都留在家里休息。”
依旧是死板如录音机播出的声音，游云不再出声，慢悠悠地把厨师精心料理的白粥喝完，擦擦嘴，正准备回房间取药，不料，身边的女佣已用铁盘端来给她。
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种类繁多的药丸静静地躺在上面，还有一盒不知什么功用的药水，颜色甚怪，气味独特。
“谢谢。”
游云脸上一派平静，似乎觉得如此服务周到非常正常，她将高堂天准备的药丸分了三次才全部吞完，本还无波无澜的脸却在喝完那罐颜色古怪的药水后闪过一丝厌恶与不适。
结束了午餐，游云回到了醒来时的房间，刚刚睡得迷迷糊糊没有认真看它的内部构造，如今回来仔细一瞧，才惊觉里面无论布置还是装饰，都充满了男孩子的味道。
看来，昨晚睡在她旁边的人是男生了，而且想都不用想，这男生肯定是高堂水城，她的表弟，或者表哥。
不管是表弟还是表哥，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表哥前表哥后，又或是，表弟这个表弟那个地叫，叫着多不自在，反正都差不多大，叫名字不就得了？做什么非得搞那些辈分关系？
躺在床上，任身体陷入松软的被褥，游云望着窗外的蓝天，发呆。
昨晚一幕幕如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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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你还想和其他人亲密地手牵手，亲密地拥抱，亲密地亲吻？”
“说起来，濑希好像还没穿胸围呢，呵呵，都十五岁了，还穿着小背心，真是小孩子。”
“好你个腾原濑希，敢扎我，信不信我现在就脱了你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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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她抑制住轻颤的身体，强制大脑不去思考，不去回忆，脸埋在床单里，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密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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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回来，佐伯少爷。”
女佣一标准三十度鞠躬，声音如接受过训练的她本人一样机械死板。
“哦……我回来了。”
被称为“少爷”的男孩温和地回话，柔和的声音就像他本人一般温柔。
几名女佣走上前来，一个从他手中接过书包，一个帮他把外套脱下，还有一个，将洗净的拖鞋整齐地摆在他面前。
若说，在见到女佣这么恭敬地向他鞠躬并理所当然地称他为少爷时，他还能勉强维持平日的温和，那么，当三个女佣做出如此这些服务太过周到的事时，这个总是嘴边擒一抹浅笑的男孩，就连装也装不下去了，非但笑容僵在了脸上，还渐渐向雕塑靠拢。
恰好，“佐伯少爷”的雕塑形象被刚来到走廊上准备出门的游云尽收眼底，如果换了别人，再怎么不熟，看见好端端一个温柔帅哥硬生生地变成了一个石头呆哥，即使不笑，眼底也会有一丝笑意。可这人偏偏不是别人，正是性子清冷得不似现代人的游云，她弥漫大雾的眼中不但连一丝笑意都没有，还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地向他点点头，径直从石化中的他身边走过。
“藤原大人，要出门吗？”
又一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佣出现在游云面前，始终带着职业笑容的她就像一个被输入了程序的机器人，又一次准确无比地，标准非常地三十度鞠躬。
“恩。”
相对于佐伯虎次郎的不适，游云的反应真的要冷静并且有风度许多。
只见她边穿鞋边对身旁笔直站立的女佣说：“大概在晚饭之前回来，如果赶不上，跟啊姨说不用等我。”
“我明白了。”
接着，又有两名女佣走上前来为她开门。
“请路上小心。”
她们齐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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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催,表催,偶不就更新了么?偶在努力码字啊,如果偶很开心,那么今天大概还有一章,而要偶开心的办法,相信各位是知道嘀……
咳，8说了，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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