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封妃一夕为帝

　　过完沐沄漓的生日，紧接着便迎来了中秋。宫中的太监宫女又开始忙碌起来，好在皇上诞辰刚过，倒是不必再重新装饰皇宫，只需修改一下，并准备一些节日所需的物品。而今年恰好轮上了三年一次的大祭，需皇帝亲自在月坛祭月，于是准备的东西更多。
　　沐沄漓在中秋前一天就和林落雨说了此事，虽然很遗憾，不过今年恐怕不能像去年一样陪他去放花灯了。林落雨闻言只是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
　　中秋节当天，沐沄漓夜晚之时前往月坛祭祀，只剩林落雨一人呆在清月宫。他坐在榻上，拿了块月饼，吃了几口，便觉无味，随即又放回盘中。取了卷平日里喜看的书籍，没看几页，便又烦了。心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不由得又想起去年和沐沄漓一同出游的情景，和如今的情形一比，更觉烦躁。最后终于受不了决定出宫转转，于是拿了腰牌，吩咐了身边的奴才几句，便独自出了宫。
　　出了宫，林落雨渐渐走到了夜河河岸。此时河岸上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放花灯的人。林落雨在临岸的酒楼之上寻了个靠水的位置，静静地看着。河上飘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但最多的是那种粉色的荷花。远处月光柔柔地洒在河面上，在暗色上溅起点点银辉，和明黄色的灯火交相辉映，是与河岸处的喧嚣完全不同的感觉。
　　林落雨要了瓶桂花酒，小口小口地品着，竟有些醉了。明明并不是极为醉人的醇酒，却仍是醉了。不知是醉在这悠悠的月色，还是这宁静的感觉，亦或是这无人陪伴的寂寥。朦胧中感觉有人来到自己身旁，从臂弯中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眼眸，那双聚集了黯色月光的眼眸，不由得痴了，就那么呆呆地望着。
　　恍惚间听到那人唤道：“雨，该回家了。”而自己模模糊糊地应了，任那人将自己扶起，却又身子一软，扑在那人怀里。隐约间听到那人的轻笑，接着感觉身体一瞬间凌空，竟是直接被那人拦腰抱在怀里。在那一刻似乎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声，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习惯性地蹭了蹭，找到平日里常呆的位置窝好，听着那人沉稳的心跳声，后来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睁开略有些酸涩的眼睛，直接对上白色的里衣，林落雨微怔了一下，随即缓缓扬起头，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狭长的桃花眼如今紧紧地闭着，微长的睫毛在眼皮上投下些许阴影，坚挺的鼻梁，淡色的唇瓣，透着一股温柔的感觉，不同于上朝时的冷酷严肃。
　　近的几乎可以迎着清晨的阳光看清他脸上细细的绒毛，下意识地伸手用手指去描绘他的面容，轻轻滑过他的脸颊，感觉那光滑的触感，忍不住用手戳了戳，软软的。下一刻，手已被人抓住，视线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心里禁不住一惊，下意识地就想把手缩回来，却被那人抓着不放，然后拽着含进嘴里，一点一点地用舌尖舔着，不期然地看到林落雨脸红了，就像是被晕开的水墨，一波一波地散开。绯色的皮肤配上他羞涩迷茫的表情，是极为诱人的。
　　林落雨被他温柔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了，半晌才回过神。匆匆地把手指从他嘴里拽了出来，带出一丝来不及吞咽的银丝，然后林落雨的脸更红了，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摆在盘子里即将被剥壳。
　　沐沄漓看着他窘迫的表情，心情很好。毕竟这种表情只有自己能看到，在其他时候，林落雨总是云淡风轻的。不过他没有再逗他，毕竟惹毛了最后倒霉的是自己。他松开揽着林落雨的手，起身下床。
　　林落雨躺在床上，裹了裹被子，看着他梳洗。
　　沐沄漓感觉到他的视线，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回床边，“怎么？要起床吗？”
　　林落雨闻言想了想，半晌点了点头，也从床上下来。
　　两人一同用过早膳，沐沄漓去上朝了，而林落雨一个人呆在清月宫。林落雨坐在榻上，斜靠着床柱，闭目歇息。身旁的奴才在收拾屋子，然后就听到平日里最吵闹的流光在小声地和浣碧交谈。虽然声音很小，不过对林落雨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昨天，皇上是抱着主子回来的啊，听说是从宫外一直抱着回来的。”这个欢快的声音是流光。
　　然后就听到浣碧镇定地回道：“那又怎么样？皇上一直对主子很好。”
　　林落雨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接着流光声音里满是羡慕地说道：“真是好羡慕主子啊，要是有人对我这样就好了。”
　　很快浣碧就急急地打断道：“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接着便没有了说话声，仍是悉悉索索整理东西的声音。
　　林落雨听到最后，自己竟不由得也被带起一丝伤感。自己身为一个男子，注定不会有沐沄漓的孩子，注定为世人所不容，不过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陪着他，自己就满足了。
　　这样想着，过了一会儿，明明不困却又睡了过去。梦里昏昏沉沉，睡得极不安稳，似乎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又看不清楚，反反复复地在梦里挣扎着。然后感觉到一阵温暖，心不由得就静了下来，连梦里的纷纷扰扰似乎也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安宁。
　　自己不由自主地睁开眼，想看看是谁，然后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漓，”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丝哽咽，泪水一点点溢满眼眶。
　　然后就听到那人温柔的声音，“怎么了？梦到了什么？”
　　那一刹那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充盈起来了，似乎缺失的一角被填满了。伸出手紧紧地拥着他，埋在他怀里，狠狠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似乎要把这个声音，这个身形，这个味道，牢牢地铭刻在心上。
　　沐沄漓感觉到怀里人身体微微地颤抖，心里不由得心痛起来。伸手轻轻地拍着那人的背，低声慢慢地说道：“没事的，我会一直在这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像是在安慰襁褓里的婴儿，直到怀里的人平静下来。然后伸手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人的脸，低头一点一点吻掉那人面颊上的泪水，像是在亲吻最宝贵的珍宝。接着静静地看着他，“感觉好点了吗？”
　　林落雨看着他眼眸里的温情，心里的不安渐渐消失了，只剩下对沐沄漓满满的爱意。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了。
　　沐沄漓见他冷静了下来，淡淡地开口：“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林落雨这时才意识到此时已接近午时，他怔了一下，半晌下了床，两人一同用了晚膳。
　　用完晚膳后，沐沄漓拥着他躺在床上，淡淡地开口：“梦到了什么，怎么哭了？”语气里温柔得可以溺死人。
　　林落雨怔了一下，自从梦醒之后，他一直都处在这种迷迷瞪瞪的状态。半晌他才开口：“没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是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
　　沐沄漓闻言仍是温柔地望着他，眼眸里的爱意几乎可以溢出来了，把怀里的人抱紧了些，安慰似的开口：“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语气里满是坚定，似乎是在做一个承诺。
　　林落雨把头埋在他怀里，其实自己没有告诉沐沄漓，自己还记得那个梦。很久以后的一天，当他再次想起那个梦的时候，他发现其实那个梦就是他们的未来，只是因为现在自己太幸福，才会不由自主得选择了遗忘。
　　很快迎来了新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宫中的奴才们就开始装扮宫殿。放眼望去，四处飘红，倒有了一种皇帝大婚的感觉。红色的绸带映着深青色的壁砖，枣红色的门柱上挂着鲜红的对联，屋檐下悬着大红色的灯笼，到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腊月二十六时，沐沄漓就“封笔”、“封玺”，停止办公了，开始享受少有的假期。他每日窝在清月宫，看着林落雨。林落雨有时候会拂拂琴，或者跳跳舞，好在屋内有地暖，不至于冻着；有时两个人会偷偷去御膳房做些吃的，然后第二天侍卫总管总来向沐沄漓汇报；还有的时候两个人会私自出宫，买些鞭炮、烟花放放，或者带些民间的小玩意给几个皇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已是除夕。除夕早上，沐沄漓不得不早起与妃嫔们在重华宫共进早膳。虽然他不想看着满桌的妃嫔争奇斗艳，但这是祖制也没法改。好在林落雨得陪他一起，他和林落雨两人坐在首席，完全忽视了底下的嫔妃。
　　除夕这天是妃嫔极少能和皇帝一同用膳的日子，却变成这样。底下的嫔妃们自然很不满，但沐沄漓宠雪妃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也没人敢开口，只能强压着怨气，愤愤地吃着饭。
　　不过这并不是正式的除夕大宴。除夕团圆年饭要在申正才举行。晚宴摆在保和殿内，通常是皇帝一人一桌，桌子与皇帝的座位之间设一长几，菜点都摆在桌子上，皇帝吃时再由人取到长几上。不过今年和去年一样，皇帝身边还坐着一人，就是雪妃。
　　因为这件事，沐沄漓被太后明里暗里说了好几次，不过沐沄漓完全没当回事，仍是我行我素。毕竟现在朝中的权利主要掌握在沐沄漓手中，他想宠一个人是很简单的，根本不必顾忌其他。
　　两人一同用了膳，沐沄漓直接回了清月宫。幸好沐沄漓如今仍未立后，所以他不必在新年时和皇后呆在一起。他曾经也想过立林落雨为后，结果遭到了朝中那些老臣的一直反对，再加上林落雨对此并不在乎，后来便不了了之。
　　除夕过后就是正月初一了，这就意味着沐沄漓的闲暇时间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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