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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陶越很久没见到许见了。
那句对不起似乎成了最后一句道别。所有的话语在之后自动转化成了沉默。
她仍和微子一起逛超市,仍和室友一起泡图书馆,仍独自一人默默敲文码字。
生活仍在继续,并没有因为谁的离去而停滞不前。
英雄美人的故事丢弃在昔日的时光里,那些关于爱与爱的诺言,全都一并留在了永远也回不去的昨天。
微子说,你要是伤心就哭出来吧,你要是想他就告诉他吧!
陶越说,我不伤心,我吃的好睡得好,我没事干我想他?
微子打掉面前伸过来的一只手,紧紧地护住自己桌子上最后一只甜筒。这不能吃!我就剩这最后一个了……电视上不是说失恋的人都是茶饭不思、彻夜难眠?你看你睡得比猪早,起得比鸡晚,吃得比我多,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陶越抚了一下爪子,喝了一大口可乐,这才满意地撇嘴,电视都是骗人的,只有你这种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才会信。
微子怒,抢过她的可乐,敢情你都是老手了呵!喂……你不吃了行不?你消停一会吧。话说期末考试虽然快到了,你也不用天天往图书馆跑吧!要不我们今晚去二报看下晚会,透透气怎么样?
陶越停了下来,支起下巴,看晚会?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南学长他有女朋友了。
对面的梅超风狂躁了起来,使出她的“九阴白骨爪”一把爪在陶同学的小细脖子上,阴枭而笑,你是去还是不去?
陶越呛了一口,抢在自己昏死过去之前赶紧点了点头。
去……
微子的确不是来看晚会的,她是来看人的,看舞蹈社的南学长。她等了很久,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帅气的王子军团还是没有出场。
陶越打了个呵欠,和众人一起鼓掌,等吧,据说是压轴的。
微子捧着一颗破碎的芳心,哀嚎,那不是得最后一个?!老天啊~
她还在痛心疾首中,一阵悲壮的乐声打断了她少女的忧愁。
一个男主持人拉着一个女主持人深情款款地朗诵,你还在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王逝去而痛苦吗?你还在为一抹残阳一缕芳魂的剑殇而叹惋吗?如果你还沉浸在英雄美人的传说里,如果你你没有看过新版的《霸王别姬》,那你就out啦!
微子眨了眨眼睛,新版?她偏头看了一下身旁的人,她一看便愣了,陶越真个脸都白了,眼睛也蒙了一层水雾。她诧异地望向舞台。
许见!演霸王的人竟然是许见!虞姬呢……她看着舞台上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视线定格在一抹红衣上,那个女子在笑,一笑便是春水梨花。苏茉!
陶越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他,也许自己知道,只是忘记了,他早说过,演话剧的事,还是自己提议的这个剧本,不是吗?
舞台上的人变换着,那些场景也一幕幕闯进脑海里。
“萱,霸王他是不会喜欢你的。”红衣的女子抚着琴,盈盈望来,眸若琉璃,波光流溢。
青衣小婢的身形顿了下,手中的马灯跌落在地,火光熄灭,满室寂静。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喝彩声,他们在笑,笑那婢女的不自量力,笑她转身时的狼狈不堪。
陶越没笑,她只是盯着那个瘦小的黯然离去的背影,那个默默的、倔强地身影。
那个女子,跟着他从家乡一路辗转,他立下鸿鹄之志时,她俯首暗自欣喜;他月下舞剑、醉酒狂歌时,她轻轻地为他盖好衾裘;他曳甲出征、烽火而捷时,她日夜企盼;他遇上那个红衣女子,为伊而笑时,她也为他们抚鞍掌灯。
她原以为这样默默守护他就够了,她没有奢望世人眼中的大英雄会仔细地瞧上她一眼。可是,他终究只在意他的虞姬。
陶越看着台上的许见,他演得真好。
她弹琴,他舞剑,她娇娇怯怯地唤他,他饮一口酒,抱着她便醉了。
真配啊!陶越看着那对璧人,他的醉,她的笑在眼前颠来倒去。
恍惚间,那些过往又出现在脑中,她一直以为她是虞姬,原来不是,她只是默默无闻的桃子,她一直以为她的大英雄会保护她,许给她一直渴望的地老天荒,可是他没有。他和所有人一样,围观了一下,只一下便走了。他爱他的美人,像樱花像莲花一样凄美的女子,而不是俗不可耐的桃花。
自己在剧中,真的只是一个小丫头。他的话应验了,霸王和虞姬分开了。
那些你爱我的誓言,不过是黄粱一梦,从开始便埋下了今日的伏笔。
世界倒塌了,视线朦胧成一片,心里某个地方就要撕裂了……
哎!桃子,你去哪?身后传来微子焦急的声音。
意识蒸发了,脑子里的人影晃来晃去,一会是火,一会又是水。
再见了,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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