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传奇

　　“董大走了，前天的飞机。”小李的语气不冷不热。
　　他也痛恨曾华，痛恨他的绝情让大哥受了那么深那么深的伤害与折磨。但在看到他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心软了——房间的电脑中播放着李健的《传奇》，鼠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小李知道那首歌对于曾华和董文宇来说意义非凡，从他们曾经弹着吉他合唱的时候就看得出来。
　　只好关了机，过去扶他。曾华神志不清，在被小李碰到的时候瑟缩着躲避，“哥，你原谅我，原谅我……别走，别走！我想你，好想你……”
　　没办法，小李拿了一边已经被撕烂的衣物将曾华裹了，轻声安慰了几句，背起来走出屋子，又细心地将门关好锁上。小李回头看了看这简约精致的别墅——就这么结束了，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曾华醒后什么也不说，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董文宇前天回美国了。”小李见曾华没反应，又大声说了一遍。
　　“……走了？”曾华似乎有一点明白，董文宇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哥，你这又是何苦？”小李皱起眉头，“你若不爱他就彻底消失，干嘛又让他找到你？”干嘛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请。
　　“我……我爱他啊！”曾华忽然激动地大叫起来，“谁说我是为了钱！我是真的爱他啊！就是那天军训，就是那天……”他走进我的视野，走进我的生活，走进我心里。
　　小李压制住在床上奋力挣扎哭喊的曾华，沉默着不做声了。
　　“你叫他回来，好不好？你把他叫回来，我想见他……”曾华被镇定剂催眠之前，还在苦苦哀求着，仿佛回光返照的人，留下最后的遗言。

　　出院后，曾华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
　　他重又打开那个似乎已经很老很老的名叫“传奇”的游戏；买回张爱玲的《传奇》小说集；看完了一整部《传奇》的纪录片；翻出04年上映的《传奇》电影；甚至每天每天坐车去那个传奇烧烤店——他有时会望着那个早已褪色的写着“传奇”两个字的招牌发呆，然后店里的服务员会认出他来，将他招呼进门。
　　“传奇”似乎成了董文宇的代名词，看到时就会觉得黑白的生活又有了一点对彩色的分辨。只不过，曾华再办没法鼓起勇气去听那首歌了。
　　而美国这边，董文宇的生活越来越有起色，他成绩很好提前毕业，在一家公司工作一段时间，竟慢慢爬到高管的位置。
　　再回美国的第一天，董文宇换掉手机，申请了MSN，再也没上□□。很明显，他觉得自己可以和过去说再见了，像一个新生儿一般，脱离家庭脱离情感，自由自在地生活。
　　小李交了女朋友，两个人处的很好，女方是曾华帮忙介绍的同校的学妹。女孩长相不很出众，却贤惠又实在。小李对曾华的痛恨也渐渐消退了不少——毕竟是几年的好哥们儿，感情不是儿戏，从不能说没就没，哪怕是遇到什么令人失望的难以接受的事情。
　　曾华一直没有转机的落魄模样，小李都看在眼里，他隐隐觉得曾华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几次问起，他都只是苦笑着摇头，小李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小李给董文宇打电话留言，却发现他已经关闭了所有可能联系的渠道——就像曾华曾经那样。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缱绻的朝夕翩跹而过，一转眼就是三年。
　　曾华有时会很钦佩自己，仔细算算，离那个美好的03年冬天——他们热恋的蜜月已经过去将近六年时间，难道是自己的记性太好了吗？为何总是忘不掉那个人。都说时间可以磨平一切，可以让人习惯一切，但这种时间的定义又一次欺骗了自己——对董文宇的想念一年比一年迫切，只好强迫自己读书，打工，考研，就像很多失恋的人那样，拼命用忙碌淡化悲伤。
　　小李工作了，留在B市，已经打算好好赚钱媳妇了。曾华和小李时不时小聚，带着小李的女友——曾华的学妹苏沫，依然在那家传奇小店。
　　“二哥，多吃点，别再瘦了。”小李稳重了许多，他眼见着曾华年纪轻轻就已经偏向于衰老的趋势，却没有任何办法。他知道曾华还在等——为了防止董文宇再找不到他，曾华坚持留在A市，坚持在他原来学校读研
　　“恩。”曾华比起原来淡漠了许多。
　　“哥，你研究生也快毕业了吧。”
　　“再过两个月论文答辩。”
　　“工作有着落么？”
　　曾华有点怔怔的，就是前两天，那男人又出现了，说可以帮他找到份工资待遇都很不错的工作，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恨那该死的男人，被他残忍地摆布指使，直到董文宇完全失去讯息后才肯完全放过自己。或许他这一辈子都这么毁了，曾华痛苦的想。
　　“这机会可遇不可求，你好好想想。”董老板也不是没有心，至少还知道对曾华的损失做出适当的补偿。
　　但曾华自然是不会放在考虑范围之内的。
　　“哥，别老这样了，董大是不会回来了，你也帮自己想想以后啊。”小李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没心，什么话都敢说。
　　曾华没有回应，小李有些无措了。自从那次受伤以后，就算感受得一清二楚，曾华也经常性地对外界的环境没有迅速的反应。
　　半晌，曾华终于开了口，“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跟他说些话……”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呢？

　　董文宇得情况明显更好，他逐渐走出阴霾，交了另一个男友。对于那个人，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的一个人——只要两个人能够各取所需，不就足够了么？
　　没有力气再爱，没有勇气再爱；同时，属于他的那种强烈的报复心理还在不断作祟，董文宇觉得在这一点上自己确实继承了父亲的良好基因。
　　终于，他决定将自己要结婚的事情告诉小李——这是一条报复曾华的捷径，不管他会不会难过，至少会让自己心中的痛恨稍稍平复一点。
　　时隔几年，董文宇又开始往电脑上安装腾讯软件，并重新申请账号，顺便看看以前的邮箱还在不在。打开邮箱，发现里面近百封的邮件——除了广告外，大多是小李发的，问他在哪里，为什么不联系，问他出了什么事，问他好不好……董文宇苦笑，多像四年前那个傻傻苦找曾华的自己啊！
　　滑动鼠标滑轮，董文宇的脸猛地沉了下来——发件人的名单中竟出现了“曾华”这个名字！逃跑一般的，董文宇连删除都没来得及做，就关闭了网页。心跳得厉害，他妈的，董文宇几乎破口大骂，为什么现在还忘不了那龟儿子！
　　想起一开始的目的，董文宇翻着通讯录找到小李的□□号码，请求加为好友，在备注里写上“董文宇”。
　　几乎是刚发出申请就受到小李的回应：“大哥？”
　　“是我”
　　“你在哪里？”
　　“美国”
　　……
　　“我要结婚了，圣诞节前后。”
　　……
　　“你现在好不好？”
　　……
　　“小李？”
　　……
　　“在不？”
　　“大哥你回来吧”
　　“？”
　　“求求你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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